第五章 画展与秘密

苏愿的眼眶忽然就热了。她用指尖轻轻抚过画纸上的线条，那些笨拙却认真的笔触里，藏着他未曾说出口的心事。原来从那么早开始，他就把她的样子，一笔一画刻进了时光里。

“你什么时候画的？”她的声音带着点哽咽，抬头时睫毛上沾着细碎的光。

“有空就画。”沈匿的耳尖泛着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的边缘，“有时候是在课堂上，有时候是在图书馆……总觉得，不画下来，就像会漏掉什么。”

苏愿忽然想起那些被他藏起来的草稿纸，想起他反复写的“苏愿”两个字，想起跨年夜明信片上那句“收集了很多关于你的碎片”。原来那些碎片，早已被他细心拼凑成完整的画卷。

她把笔记本抱在怀里，像抱着一整个春天的秘密。提拉米苏上来时，可可粉的甜香漫过鼻尖，沈匿拿起小叉子，小心翼翼地挖了一块递到她嘴边：“尝尝？”

苏愿张嘴咬住，奶油在舌尖化开，带着微苦的可可味，像他们之间那些藏在心底的欢喜，甜里裹着羞涩的涩。

“好吃。”她含糊地说，嘴角沾了点可可粉。

沈匿笑着拿出纸巾帮她擦掉，指尖擦过她的唇角时，两人都顿了顿。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落在他的手腕上，能看到皮肤下清晰的血管，和她无名指上那枚银杏戒指遥遥相对。

“其实……”沈匿忽然开口，声音比咖啡的热气还要轻，“高一那次运动会，你跑八百米摔倒的时候，我就在终点线后面。”

苏愿愣住了。她记得那次摔得很惨，膝盖磕出了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咬着牙没掉下来。后来是同学扶她去的医务室，她一直以为，那天沈匿根本不在场——他那时总独来独往，很少参加集体活动。

“我想去扶你，”他的指尖在桌面上画着圈，语气带着少年人的懊恼，“可那时候我们还不熟，我怕你觉得我奇怪。”

苏愿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想起那天医务室的窗外，有片银杏叶飘落在窗台上，她盯着那片叶子看了很久，直到膝盖的疼痛慢慢变成委屈。原来那时，有个人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悄悄为她攥紧了拳头。

“后来呢？”她轻声问。

“后来看你一瘸一拐地走回教室，把校服裤腿卷起来擦药水，手都在抖。”他抬头看她，眼里的光很软，“我就在想，下次你再摔倒，我一定要第一个冲过去。”

苏愿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笔记本的封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她不是爱哭的人，可这一刻，那些藏在时光里的细碎温柔，像春天的雨，一点点打湿了她的心。

“沈匿，”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哭腔，“你怎么这么好啊。”

沈匿慌了，手忙脚乱地递纸巾：“别哭啊，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没有。”苏愿摇摇头，擦干眼泪笑起来，“我就是觉得，能遇到你，真好。”

他看着她带泪的笑脸，忽然伸手，轻轻抱住了她。

咖啡馆里的钢琴曲还在继续，窗外的樱花瓣慢悠悠地飘着。他的怀抱很轻，带着淡淡的洗衣液香味，苏愿把脸埋在他的风衣里，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像敲在春天的鼓点上。

“苏愿，”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等物理竞赛结束，我带你去我外婆家好不好？那里有很大的樱桃园，六月就熟了。”

“好啊。”苏愿在他怀里点点头，声音闷闷的，“还要看你小时候的照片。”

“不行。”他低低地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衣服传过来，“太丑了。”

“我要看。”她耍赖似的蹭了蹭他的肩膀，“就要看。”

“那……只能看一点点。”他妥协了，语气里满是纵容。

离开咖啡馆时，夕阳已经把天空染成了橘粉色。沈匿牵着苏愿的手走在美术馆的林荫道上，树影在他们脚下慢慢拉长。

“对了，”苏愿忽然想起什么，“下周的文艺汇演，你会去看吗？我报了钢琴独奏。”

“当然去。”沈匿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前排最中间的位置，给我留一个。”

“才不给你留。”她故意逗他，“要去抢。”

“那我就早点去排队。”他握紧了她的手，眼里的笑意像揉碎的星光，“第一个抢。”

走到公交站时，苏愿要坐的车来了。她上车前，沈匿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银杏叶挂坠，用红绳穿着，递到她手里。

“上次去工艺品店看到的，觉得你会喜欢。”他挠了挠头，“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挂坠是木质的，上面刻着细密的叶脉，边缘被打磨得很光滑。苏愿把它戴在脖子上，正好贴在心口的位置。

“我很喜欢。”她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下，然后转身跑上公交车，“周一见！”

沈匿站在原地，手抚上被她亲过的地方，那里的温度像烧起来的星火，一路烫到心里。公交车慢慢开走，他看到苏愿趴在车窗上对他挥手，脖子上的银杏挂坠在夕阳下闪着光。

他忽然觉得，这个春天，好像所有的美好都长了脚，一步步走到了他身边。

文艺汇演定在周五晚上。苏愿从周一开始就紧张，每天放学后都要去琴房练两个小时的《月光奏鸣曲》。

沈匿总会在琴房外面等她，有时拿着物理竞赛题，有时带着她喜欢的草莓味酸奶。等她出来时，他会接过她的琴谱袋，听她絮絮叨叨地说哪里弹错了，哪里节奏不对。

“其实你弹得很好。”他总是这样说，眼神认真得不像安慰。

“可是会紧张啊。”苏愿踢着路边的石子，“台下那么多人，万一弹错了怎么办？”

“那就错下去。”沈匿停下脚步，转头看她，“反正我会一直看着你。”

他的目光很亮，像黑夜里的灯，一下子驱散了她心里的不安。苏愿忽然想起他说要抢前排最中间的位置，忍不住笑起来：“那你可别打瞌睡。”

“不会。”他笃定地说，“眼睛都不眨一下。”

周五下午，班级里一片忙碌。林溪拿着化妆品给苏愿补妆，嘴里不停念叨：“一定要惊艳全场，让沈匿看直了眼。”

“就弹个钢琴而已。”苏愿被她画眼线的动作弄得睁不开眼。

“这可是你跟沈匿确定关系后的第一次公开亮相，意义重大！”林溪放下眼线笔，满意地打量着她，“好了，完美！”

苏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线画得细细的，嘴唇涂了点淡粉色的唇膏，比平时多了几分精致。她摸了摸脖子上的银杏挂坠，忽然有点期待晚上的演出。

演出开始前，后台挤满了人。苏愿坐在钢琴前调试琴键，指尖有点发凉。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头，看到沈匿站在身后，手里拿着一瓶温热的牛奶。

“给你的，补充体力。”他把牛奶递给她，目光落在她的裙子上，顿了顿，“很好看。”

苏愿今天穿了条淡蓝色的连衣裙，裙摆上绣着细碎的樱花图案，是她特意挑的。

“你怎么进来了？”她有点惊讶，后台不让观众进。

“跟老师说我是你的家属，帮忙拿东西。”他的耳尖有点红，“快到你了吗？”

“嗯，还有两个节目。”她拧开牛奶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流进喉咙，心里踏实了不少。

“别紧张。”他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就像平时在琴房练习一样，把台下的人都当成……当成物理题。”

苏愿被他逗笑了：“哪有人把观众当物理题的？”

“那当成我。”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就像只弹给我一个人听。”

报幕声响起时，沈匿帮她理了理裙摆：“去吧，我在台下等你。”

苏愿深吸一口气，走上舞台。聚光灯打在她身上，有点晃眼。她下意识地朝台下看去，果然在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看到了沈匿。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手里拿着一支荧光棒，正专注地看着她，眼神里的温柔像要溢出来。

她在钢琴前坐下，指尖落在琴键上的瞬间，所有的紧张都消失了。月光奏鸣曲的第一乐章缓缓流淌出来，像清冷的月光洒在湖面上，泛起层层涟漪。

她想起高一第一次在音乐课上看到沈匿，他坐在教室最后一排，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安静得像一幅画。想起跨年夜的烟火下，他眼里的认真和紧张。想起樱花树下，他说“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琴键在指尖跳跃，那些藏在心底的欢喜和悸动，都随着旋律慢慢铺展开来。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苏愿站起身鞠躬，目光再次投向沈匿，他正用力地鼓掌，眼睛亮得像星星。

走下台时，沈匿在后台等她。他没说话，只是递给她一束用牛皮纸包着的小雏菊，白色的花瓣上还带着水珠。

“祝贺你，演出成功。”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谢谢。”苏愿接过花，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花香，“你喜欢吗？”

“喜欢。”他看着她，“特别是最后一段，好像……听到了春天的声音。”

苏愿的脸颊发烫，刚想说什么，林溪突然跑过来：“快快快，合照了！全班都在等你们俩呢！”

她被林溪拉着往教室跑，沈匿跟在后面，手里拿着她的琴谱袋和那束小雏菊。

教室里挂满了彩带和气球，同学们围在一起拍照。有人起哄让沈匿和苏愿站在一起，沈匿很自然地站到她身边，手臂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苏愿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混着小雏菊的清香，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散场时，沈匿送苏愿回家。两人走在安静的街道上，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其实我今天有点私心。”苏愿忽然开口，声音很轻。

“什么？”沈匿转头看她。

“最后那段旋律，我改了一点点。”她有点不好意思，“加了几个音符，是……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是什么？”他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

苏愿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沈匿，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沈匿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忽然伸手，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我也是。”他的声音有点哑，带着浓浓的鼻音，“苏愿，我也是。”

晚风吹过，带来远处花店的花香。苏愿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忽然觉得，这个春天，好像所有的美好都如约而至了。

物理竞赛初赛定在四月中旬。离比赛还有一个月时，沈匿变得格外忙碌，每天除了上课，几乎所有时间都泡在图书馆的竞赛辅导室里。

苏愿很少去打扰他，只是每天早上会在他的桌洞里放一盒热牛奶，晚上等他一起放学。

有时沈匿会学到很晚，苏愿就坐在图书馆的角落里看书，等他出来时，递上一个温热的三明治。

“你不用等我的。”沈匿接过三明治，眼里带着歉意，“太晚了。”

“没事，我在家也睡不着。”苏愿笑着说，其实她是怕他饿肚子。

竞赛辅导室的灯总是全校最后一个熄灭的。苏愿偶尔会从窗外看进去，看到沈匿趴在桌子上演算题目，眉头紧锁，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认真。

她知道他有多努力。他的草稿纸写了一张又一张，竞赛笔记翻得卷了边，连做梦都在说物理公式。

有一次晚自习，苏愿看到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眉头还微微皱着。她悄悄走过去，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然后坐在他旁边，静静地看着他。

他的睫毛很长，睡着的时候像个孩子。苏愿忽然想起他小时候怕风筝线断的样子，心里有点疼。

她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纸，写下一行字：“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无论结果怎么样，我都为你骄傲。”然后轻轻放在他的桌角。

第二天早上，苏愿在自己的桌洞里看到了那张纸，背面多了一行字：“等我回来，带你去吃草莓蛋糕。”

离比赛还有一周时，沈匿突然感冒了，嗓子哑得说不出话，脸色也不太好。

“要不今天别去辅导室了，回家休息吧？”苏愿看着他通红的眼睛，有点担心。

沈匿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写下：“没事，最后一周了，不能松懈。”

苏愿拗不过他，只好去药店买了感冒药和润喉糖，逼着他吃下去。

下午的物理课上，老师提问沈匿，他站起来想回答，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老师让他坐下休息，他却坚持着，用尽力气把答案说完。

苏愿看着他涨红的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很不舒服。

放学时，沈匿收拾东西的动作慢了很多，看起来很疲惫。苏愿接过他的书包：“我来背吧。”

他想拒绝，却被苏愿按住了手。“听话。”她的语气很坚定。

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沈匿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小本子，写下：“苏愿，谢谢你。”

苏愿看着他的字，笑了笑：“谢什么，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努力的吗？”

他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忽然伸手，轻轻抱住了她。

“比赛结束后，我们去看海吧。”他的声音还是有点哑，却很清晰，“我查过了，附近的海边城市，周末可以来回。”

“好啊。”苏愿在他怀里点点头，“我想去看日出。”

“那就看日出。”他收紧了手臂，“一言为定。”

比赛前一天，苏愿去文具店买了一个幸运符，是用红绳编的，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银杏叶吊坠，和沈匿送她的那个很像。

她把幸运符放在沈匿的桌洞里，旁边放着一张纸条：“加油，我在考场外等你。”

第二天早上，沈匿看到幸运符时，愣了愣，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戴在手腕上。

考试开始前，苏愿在考场外看到了沈匿。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手腕上的幸运符很显眼。

“别紧张。”苏愿看着他，眼里带着鼓励，“正常发挥就好。”

沈匿点点头，忽然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动作很快，像怕被人看到。

“等我。”他说。

“嗯，我等你。”苏愿笑着点头。

看着沈匿走进考场的背影，苏愿忽然觉得，心里的某个角落，好像也跟着他一起，走进了那个充满挑战的战场。她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他能得偿所愿。

信里的那七年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