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阴市西北区,老港。深夜。
空气闷热粘稠,没有一丝风,只有远处海浪拍打废弃船体的空洞回响,更衬得死寂。废弃的“黑礁”修船点如同巨兽腐烂的骸骨,浸泡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与海腥、铁锈、以及一种刺鼻到令人作呕的、浓缩了百倍鼠臊的混合气味中。
赵竣晟(大爷)躲在一堆散发着恶臭的废旧轮胎后面,浑身被汗水浸透,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他低头检查着“装备”:左手紧紧攥着一罐超大瓶、印着骷髅头和“强效驱虫,瞬间灭杀”字样的喷雾(花了他小一百);右手握着一把从淘宝“户外精品店”买来的、号称“锰钢锻造、开山利器”实则分量不轻、刀身略显粗糙的小砍刀;裤兜里塞着一个防风打火机和半包皱巴巴的烟。脖子上还挂着一串地摊买的、油腻腻的“黑曜石”挂件——那是“黄大仙”指点用来“辟邪”的,此刻更像是个心理安慰。
他死死盯着前方那片巨大的、由集装箱和波纹钢板拼凑成的棚屋。棚屋没有门,只有一个黑黢黢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入口。几道狭窄的缝隙里透出暗红色幽光,猴子捡到的工牌照片就在手机里,“黄大仙”的“阴巢”指向就在这里!吴文安一定在里面!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心脏,但连日来的魔怔和那股“必须找到他问个明白”的偏执,如同烈酒般灼烧着他的神经。“妈的!拼了!”大爷一咬牙,猛地从轮胎后窜出,猫着腰,朝着那黑暗的入口疾冲而去!
就在他距离入口不到十米时!
“吱吱吱——!!!”
尖锐刺耳的鼠叫声如同引爆的炸弹,瞬间撕裂了死寂!无数油光水滑、体型硕大的“鬼影鼠”,如同黑色的潮水,从棚屋周围的每一个缝隙、每一个废弃物的阴影里疯狂涌出!它们的眼睛不再是冰冷的漠然,而是充满了狂暴的嗜血红光!
鼠群!埋伏!
“草!”大爷头皮瞬间炸开!他想也不想,右手小砍刀本能地向前胡乱劈砍,左手同时按下了驱虫剂的喷射按钮!
“嗤——!!!”
一股浓烈到刺鼻的、带着强烈化学气味的白色烟雾狂喷而出!瞬间笼罩了冲在最前面的鼠群!
“吱——!!!”被喷中的老鼠发出凄厉的惨叫,如同被泼了硫酸,动作瞬间变得僵硬、扭曲,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口鼻眼睛,翻滚着撞向后面的鼠群!强效驱虫剂竟真的起到了奇效!瞬间清空了一小片区域,也暂时阻挡了后续鼠潮的冲击!
但这效果极其短暂!更多的老鼠悍不畏死地绕过中毒倒地的同类,踩着它们的身体,更加疯狂地扑来!空气中弥漫着驱虫剂的怪味和老鼠的腥臊,令人窒息!
“滚开!给老子滚开!”大爷肾上腺素狂飙,恐惧化为疯狂的嘶吼!他右手小砍刀舞得像风车,毫无章法,但凭借一股蛮力,刀锋劈砍在扑来的老鼠身上,左手驱虫剂疯狂喷射,白色的烟雾在黑暗中弥漫,形成一道短暂而脆弱的屏障!
这是一场血腥而狼狈的突围!他像一头困兽,在黑色的鼠潮中左冲右突。小砍刀砍卷了刃,手臂被鼠爪划开几道血痕,裤腿被咬破,小腿传来刺痛。驱虫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着。他跌跌撞撞,好几次差点被脚下的油污和鼠尸绊倒,全靠一股狠劲撑着。
终于!他看到了入口!趁着驱虫剂短暂清空前方,他一个箭步,连滚带爬地扑进了棚屋那黑暗的入口!
“呼…呼…” 他背靠着冰冷粗糙的钢板墙壁,剧烈地喘息着,肺部火辣辣地疼。棚屋内部光线极其昏暗,只有那些粗大的、搏动着的暗红色“血管”管道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将空间映照得如同炼狱。空气更加污浊,充满了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血腥、腐臭和高温蒸汽般的腥臊气味。外面鼠群的嘶鸣被厚重的钢板隔绝,显得沉闷了许多。
他成功了?突破了外围?大爷心中涌起一丝劫后余生的狂喜,但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浇灭。
这里根本不是他想象的能见到吴文安的地方!
棚屋内部空间巨大而空旷,像一个巨大的、废弃的腹腔。地面不是水泥,而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粘稠的、仿佛某种生物分泌物的暗紫色“菌毯”!踩上去软腻而恶心。那些搏动着的暗红色“血管”管道如同巨树的根系,从地面和棚顶的破口处延伸出来,扭曲缠绕,构成支撑。最引人注目的,是棚屋深处,靠着巨大船体侧舷的位置——那里堆叠着无数大小不一、如同蜂巢般的暗紫色半透明囊泡!
这些囊泡在暗红幽光的映照下,内部清晰可见——是密密麻麻、堆积如山的橙黄色结晶!正是赵郡深他们在南箐体育馆看到的“泪滴珠”的放大版!每一颗都如同凝固的琥珀,散发着微弱而邪异的橙黄色光芒!数量之多,仿佛一片橙黄色的矿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带着甜腥的能量波动,正是从这些结晶中散发出来。
“浊流”结晶的储存库!这里是“黑礁蜂巢”的能量中枢!
“这…这他妈是什么鬼东西?!”大爷被这超乎想象的景象震得目瞪口呆,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想象中的“吴文安的工作间”连影子都没有!只有这些散发着不祥光芒的结晶!
就在这时!
“滋啦…滋啦…”
一阵极其轻微、如同电流干扰般的声音,从他头顶上方一根粗大的暗红色管道上传来。紧接着,那管道表面的生物组织一阵蠕动,竟然如同显示屏般,浮现出一行由无数细小、蠕动着的灰绿色霉斑构成的文字:
欢迎来到…中层垃圾场。赵竣晟。
字迹冰冷,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
大爷浑身一僵!吴文安!他知道他来了!他一直在看着!
“吴文安!滚出来!我知道你在这儿!”大爷对着空旷而诡异的棚屋嘶吼,声音带着恐惧和愤怒的回音。
回应他的,是死寂。只有那些搏动管道的嘶嘶声和结晶散发的微弱嗡鸣。
突然!
“砰!砰!砰!”
他身后那唯一的入口处,传来沉重的、金属撞击的声音!几块巨大的、锈迹斑斑的厚重钢板,被无形的力量操控着,从上方轰然落下,死死封住了入口!将他彻底困在了这个充满邪异结晶的“中层垃圾场”!
紧接着!
“吱嘎——”
棚屋深处,那些堆积着结晶的暗紫色囊泡后方,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一个巨大的、由无数扭曲锈蚀金属板和断裂管道强行拼接而成的怪物身影,缓缓从阴影里“站”了起来!它没有明确的形态,身上沾满了油污和暗紫色的粘液,几处关键关节部位,赫然镶嵌着几颗硕大的、散发着橙黄色光芒的结晶!结晶的光芒如同心脏般搏动,为这怪物提供着能量!两只由废弃液压钳改造而成的“巨爪”,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浊流”驱动的钢铁驱逐者!吴文安为他准备的“贵宾”级驱逐手段!
“吼——!” 怪物发出一声混合着金属摩擦和蒸汽泄露的咆哮,迈着沉重的步伐,震动着地面,朝着大爷碾压而来!每一步都留下粘稠的紫色脚印!
大爷吓得魂飞魄散!砍刀?驱虫剂?在这钢铁怪物面前就是笑话!他想起了裤兜里的打火机!也想起了“黄大仙”的警告和猴子说这里“不明物体多”!
“妈的!同归于尽吧!” 绝望激发了最后的疯狂!大爷猛地掏出打火机,打着火苗!他看准怪物脚下那片覆盖着粘稠暗紫色“菌毯”的地面,那里还流淌着一些从管道裂缝中渗出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不明黑色油状液体!
“去死!” 他拼尽全力,将燃烧的打火机狠狠扔向那片油污!
“呼——!”
火苗接触到油污的瞬间,一道刺眼的火线如同毒蛇般瞬间窜起!紧接着,“轰”的一声闷响!那片区域发生了剧烈的燃烧和爆炸!火焰夹杂着浓烟瞬间升腾!灼热的气浪将猝不及防的大爷狠狠掀飞出去,重重撞在后面的钢板上,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
那钢铁怪物也被爆炸的冲击波震得一个趔趄,身上镶嵌的橙黄结晶光芒一阵狂闪!火焰舔舐着它身上的油污和粘液,发出“滋滋”的声响和焦糊味!
混乱!浓烟!火光!灼热!
入口被封!怪物受阻!
这是唯一的机会!
大爷顾不上浑身剧痛和耳鸣,连滚带爬地扑向入口处!他绝望地用肩膀、用脚去撞击那封死的厚重钢板,纹丝不动!
“草!草!草!” 他绝望地嘶吼,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来!
就在这时!
“咔哒…咔哒…”
头顶上方,那根显示过文字的管道附近,一块锈蚀严重的通风百叶窗,似乎因为刚才的爆炸震动,松脱了卡扣!露出了一个狭窄的、仅容一人钻出的缝隙!外面微弱的星光透了进来!
天无绝人之路?!大爷狂喜!他扔掉卷刃的砍刀,用尽最后力气,踩着旁边堆积的废弃物,如同一条丧家之犬,手脚并用地从那个狭窄的缝隙里硬生生挤了出去!粗糙的钢板边缘刮破了他的衣服和皮肤,带来火辣辣的疼痛。
他重重摔在棚屋外冰冷粘稠的泥地上,贪婪地呼吸着外面污浊但自由的空气。棚屋入口处火光闪烁,浓烟滚滚。身后传来钢铁怪物愤怒的咆哮和撞击钢板的声音。他不敢停留,连滚带爬地逃离这片地狱般的区域,朝着船厂主干道的方向亡命狂奔!每一次回头,都仿佛能看到棚屋缝隙里那双冰冷的、注视着他的眼睛。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看到船厂那标志性的、锈迹斑斑的南大门和远处城市朦胧的灯火,大爷才像虚脱一样,瘫坐在路边,大口喘着粗气,浑身筛糠般颤抖。劫后余生的巨大庆幸和被彻底戏耍的屈辱感交织在一起。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目光却被大门旁路灯下的一幕死死钉住!
一辆破旧的、沾满泥污的白色小牛电动车,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势倒在地上,车轮还在微微转动。而在电动车旁边的泥地上,清晰地、用无数粒黑亮硕大的老鼠屎,拼凑成了两个巨大的英文字母:
“F W”
(废物?)
在昏黄的路灯光线下,那“F W”的字样,散发着浓烈的鼠臊味,如同一个无声的、冰冷到极致的嘲讽烙印,狠狠砸在大爷惊魂未定、布满汗水污泥的脸上。
棚屋深处,“江阴号”油轮底层。
霉斑构成的“监控墙”上,清晰地映照着大爷瘫坐路边、看着“F W”字样时那失魂落魄、屈辱到极致的表情。
吴文安靠在他的王座上,指尖捻着那块冰冷的碎片。碎片的光芒稳定而冰冷。他空洞的眼神扫过屏幕上那狼狈的身影和地上的“杰作”,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个清晰可见的、充满鄙夷与掌控一切快意的冰冷弧度。
“垃圾。”他无声地吐出两个字,仿佛在给这场精心设计的“款待”画上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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