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如注。
宫人们抬着沈清辞在长街上狂奔,她的手腕被白绢裹着,血却仍在汩汩渗出。雨点砸在青石板上,混着血水蜿蜒成诡异的纹路。前方太医院的屋檐已隐约可见,她突然动了动手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娘娘!”抬轿的小太监脚下一滑,差点跪倒。他慌忙稳住身形,却见沈清辞的手指仍死死攥着什么。
“快!让开!”张院判亲自冲到门前,官服下摆沾满泥浆。他一眼瞥见沈清辞腕间的血色,脸色顿时煞白。
偏殿内烛火摇曳,八名太医围成一圈。银针在灯下泛着冷光,张院判咬牙将最后一根金针刺入沈清辞腕脉,却只觉指尖一空——脉象断了。
“取参汤!”他声音发抖,“三碗滚烫的!”
侍女颤抖着手端来药碗,却见沈清辞忽然抽搐起来,喉间发出呜咽般的轻响。她睫毛颤动,嘴唇翕张:“萧…彻…”
张院判瞳孔骤缩。他记得三年前那个雨夜,也是这般低唤。那时太子浑身是血倒在相府门前,嘴里念的也是这个名字。
“袖子里……”一名老太医突然开口,指着沈清辞紧攥的右手,“她一直抓着……”
张院判犹豫片刻,伸手去掰她手指。刚触到指尖,沈清辞竟猛地攥紧,指甲掐进他手背。老太医倒吸一口冷气,却见她嘴角溢出一丝血线,在苍白的脸上格外刺眼。
“娘娘!”他急喊,声音都变了调。
沈清辞眼皮猛然睁开,浑浊的目光扫过众人。她忽然咧嘴笑了,嘴角扯出一道扭曲的弧度:“你们…想让我…忘记他?”
话音未落,她五指骤然收紧。张院判听见一声脆响,随即看见半片染血的瓷片从她掌心滑落。
“是…是碎瓷瓶!”老太医惊呼,“‘忘情散’的解药…全让她吞了!”
殿内瞬间炸开了锅。有人要去抓她下巴灌药,却被她一口咬住手腕。鲜血四溅,她嘴角挂着血线,眼里却亮得吓人。
“我…是…沈清辞。”她一字一句,声音沙哑,“他是…萧彻。”
张院判看着她腕间不断渗出的血,忽然想起三年前御书房里,太子独自对着窗棂说的话:“若不能相守,宁可她恨着活着。”
此刻断气的凤凰,怕是真的要涅槃了。
断崖之下,江水裹挟着断枝与碎冰拍打着礁石。血色在水面晕开,像一朵诡异的红莲。
萧彻五指抠进岩缝,指甲已崩断两根。他抬头望向漆黑的崖顶,左眼下的朱砂痣在雨中泛蓝——和当年骗沈清辞喝下毒药时一模一样。
“清辞…对不起…”他喃喃,喉间涌起腥甜。雨水顺着下巴滴落在胸前的伤口上,疼得他眼前发黑。
记忆突然闪回三年前御书房,他独自站在烛火下翻阅密报。那份写着“‘忘情散’三年后毒性发作”的纸张,被他揉成一团又展开。
“若不演这一出,她必死无疑。”他当时对自己说,“可若她知道真相,也活不下去。”
如今他终于明白,最毒的不是蛊,而是他的心。
脚下突然打滑,萧彻闷哼一声,腰间伤口再次崩裂。血顺着衣襟流进江水,他却笑了。这血,终究还是能救她一次。
挣扎着攀上断崖时,他硬生生扯断了三根脚趾甲。拖着血痕消失在雨幕中,像极了当年为采七叶莲摔断腿的模样。
太医院偏殿内,沈清辞缓缓睁开眼。窗外宫灯刺目,喉间残留着血腥味。
“娘娘!”张院判急步上前,手里捧着明黄色圣旨,“这是陛下亲笔诏书,请您务必……”
沈清辞猛地掀翻药碗。猩红液体泼溅在龙纹地砖上,像极了当年大婚之夜她亲手打翻的合卺酒。
“我是沈清辞!”她嘶吼,双手疯狂撕扯身上织物,“我是萧彻的妻子!”
宫娥们吓得退到墙角,只见她指甲带出血丝,仍在撕扯所有带有龙纹的锦缎。她每撕一下,眼神就更疯一分。
“我记得!”她哭喊,“我记得他说过,等他登基,要给我最盛大的婚礼!”
张院判看着她腕间已经结痂的伤口,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那颗解药,恐怕也没能完全奏效。
冷宫外风雨交加。青铜锁链叮当作响,宫娥畏缩着不敢靠近。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沈清辞枕边。一抹暗红在青砖地上格外刺眼。她忽然伸出颤抖的手,指尖抚过那枚玉佩背面的刻纹——半枚残缺的龙鳞。
“呵…”她忽然笑了,笑声凄厉,“找到了…我找到你了…”
镜头拉远,冷宫外黑影掠过屋檐。那人身穿玄衣,袖口露出半截双生剑纹。月光下,他左眼下的朱砂痣泛着诡异的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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