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神兵魔刀

西域边陲，终年被猩红雾霭笼罩的「九幽渊」深处，传来阵阵低沉的钟鸣。这钟声仿佛裹挟着无数冤魂的哀嚎，震得崖壁上缠绕的血藤簌簌作响，藤梢垂落的紫色汁液滴在滚烫的熔岩河上，腾起阵阵刺鼻的毒烟。在渊底最幽深之处，一座由皑皑白骨与幽黑晶簇堆砌而成的宫殿巍然耸立，宫殿外漂浮着数以百计的青铜镇魂铃，每当钟声响起，铃铛便自动震颤，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

踏入宫殿，地面是蜿蜒流淌的血池，浓稠的血浪翻涌间，隐隐可见残缺的肢体与破碎的兵器沉浮。穹顶高悬着一轮巨大的血色圆月，那并非真正的天体，而是魔宗宗主荒九幽耗费十年心血，以诸多无辜人员精血凝练而成的「血月幡」。血月幡表面流动着细密的符文，宛如无数细小的血管，每跳动一次，便有一缕血光坠入血池，将池水映照得愈发猩红。

荒九幽斜倚在由骸骨铸就的白骨王座上，黑袍上绣满的扭曲魔纹随着他的呼吸缓缓游动，仿佛无数正在苏醒的邪物。他的面容苍白如玉，却透着病态的妖异，左眼幽蓝如幽冥鬼火，右眼赤红似地狱岩浆，双色瞳孔不时流转着诡异的光芒。嘴角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似嘲似讽，让人望而生寒。此刻，他修长的指尖正把玩着一枚刻有惊鸿刀纹样的青铜令牌，令牌表面残留着淡淡刀气，在他掌心滋滋作响，腾起缕缕白烟。

“萧临渊退隐，刀神传人现世……”

荒九幽嗓音沙哑而磁性，尾音拖得极长，仿佛毒蛇吐信，“天下第一的虚名，竟引得宵小们争相跳梁。”

他猛地握紧令牌，青铜瞬间化作齑粉，随风飘散在血池中，激起一阵涟漪。

“一个毛头小子，也配执掌惊鸿刀？统领第一楼？萧临渊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下方跪着的魔使战战兢兢，额角渗出冷汗，在血色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幽光：“宗主，吞雾堂与焚天教接连失利，那唐斩的惊鸿刀似有刀魂觉醒之兆……听闻他在与厉无常交手时，竟以精血唤醒刀中真魂，将九幽焚魔火尽数消融。”

“刀魂？”荒九幽突然大笑，笑声震得血池掀起巨浪，池中沉浮的断剑残刃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铮鸣，“当年的叶惊云不一样名震天下，纵有神兵惊鸿刀在手，他也奈何不了本座，他的弟子又能有多大本事？”他的眼神突然变得阴鸷，双色瞳孔中光芒大盛，“你们可知道，当年萧临渊为何将惊鸿刀留在第一楼。？”

魔使们面面相觑，无人敢答。荒九幽缓缓起身，黑袍无风自动，露出腰间悬挂的漆黑玉珏，玉珏上刻着半枚惊鸿刀的图案，与他手中化为齑粉的令牌纹路完美契合：“惊鸿刀是神兵亦是魔器，此刀斩魔无数，受魔血浸染充满魔气，能惑人心智令持刀者进入癫狂状态实力倍增。于我等而言才是真正的神器，所以当年才被萧临渊那个老匹夫留在了第一楼，如今萧临渊不在，神刀易主，可谓天助我也！这天下第一我要定了。

“那……宗主，我们该如何应对？”一名魔使壮着胆子问道。

荒九幽冷笑一声，抬手召出一道幽蓝火焰，火焰中浮现出唐斩挥刀的画面：“传令下去，启动‘九幽噬魂阵’，召集魔宗十二护法。本座要亲自出手，将唐斩碎尸万段。”

他的目光落在火焰虚影中唐斩腰间的惊鸿刀上，嘴角勾起一抹贪婪的弧度，“只要得到惊鸿刀，本座实力将更上一层楼。届时天下第一唾手可得……”

他抬手虚握，仿佛已将整个武林攥在掌心，“这江湖再无人能阻挡我登上天下第一的宝座！”

“可是宗主，那万蛊婆婆与吞雾堂勾结，妄图借讨伐唐斩之名，吞并各大门派，壮大势力。我们……”

“哼！”荒九幽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一群跳梁小丑罢了。待本座解决唐斩，下一个便轮到他们。传令暗影堂，密切监视万蛊窟的动向。若有机会，可伺机而动。”

魔使们齐声领命，正要退下，荒九幽突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去把‘血影卫’唤来。此次行动，本座要整个江湖见识见识我魔宗的强大。”

当魔使们退去后，荒九幽独自站在血池边，凝视着水中自己的倒影。

“萧临渊，将第一楼交给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究竟有何图谋？”他喃喃自语。

“不过没关系，无论你有什么计划，都将随着唐斩的死而终结。”

唐斩逆风而行，风沙如刀刮过脸颊，惊鸿刀在怀中震颤得越发剧烈，刀柄处的血色纹路宛如活物般扭曲缠绕。自带着惊鸿刀离开天下第一楼，他已记不清经历了多少场厮杀。吞雾堂的雾刃、焚天教的魔火、独行杀手的暗器……每一次生死较量，他都能险中求胜，甚至能在绝境中领悟新的刀法，实力以惊人的速度精进。

犹记得三日前，在秦岭的密林之中，他遭遇了十二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赏金杀手。这些人平日里独来独往，手段狠辣，此次却联手设伏。箭矢如蝗，淬毒的暗器破空而来，唐斩身形如鬼魅般在林间穿梭，惊鸿刀出鞘，刀光如练。起初，他还保留着几分克制，只想着击退敌人，可随着战斗的持续，惊鸿刀上的血色纹路愈发鲜艳，一股炽热的冲动涌上心头。他不再闪躲，主动迎上敌人，刀锋所过之处，血肉横飞，惨叫声回荡在密林之中。当最后一名杀手倒下时，唐斩浑身浴血，手中的惊鸿刀贪婪地吮吸着鲜血，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

那时的他并未多想，只道是在生死边缘突破，实力更进一步。可如今静下心来，回想起战斗中的种种，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他清楚地记得，在厮杀最激烈的时候，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某种力量拉扯，心中充满了暴戾与嗜血的冲动，只想将眼前的敌人尽数斩杀，享受那种掌控生死的快感。那种感觉，与他平日里追求武道、守护正义的本心背道而驰。

唐斩靠着一棵枯树坐下，望着手中的惊鸿刀。刀身倒映着他疲惫却又带着几分狰狞的面容，血色纹路在刀身流转，似有无数冤魂在其中哀嚎。他不禁想起萧临渊退隐前的眼神，那眼神中除了解脱，似乎还藏着一丝愧疚与担忧。当时的他并未读懂，现在想来，难道萧临渊早就知道惊鸿刀会带来这样的后果？

“难道惊鸿刀并非如我所想那般简单？”唐斩喃喃自语，握紧刀柄的手微微颤抖。他突然想起无弦子说过的话，惊鸿刀曾是魔宗之物，刀中封印着初代宗主的残魂。难道是这残魂在影响自己的心智？可为何之前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偏偏在实力精进之后才出现？

一阵寒风吹过，唐斩打了个寒颤。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如果继续被这种嗜血的冲动支配，恐怕不用等到别人动手，自己就会变成人人喊打的魔头。他强忍着心中的不安，闭目凝神，运转内力，试图压制惊鸿刀中躁动的力量。可每当他的内力触及刀身，便会被一股强大而阴冷的力量反弹回来，震得他气血翻涌。

“看来只能回云雾川到第一楼寻找真相了。”唐斩缓缓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知道，前方等待他的不仅有魔宗和第一楼的阴谋，还有惊鸿刀中隐藏的秘密。而他，必须在被这股力量彻底吞噬之前，找到解决的办法。

起身时，唐斩发现自己的影子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扭曲，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他的身体里挣脱出来。他不敢再看，握紧惊鸿刀，朝着云雾川的方向大步走去。每走一步，惊鸿刀的震颤就更强烈一分，而他心中的不安，也如潮水般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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