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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孤军奋战

杨林的阴影刚被正午的日光驱散,天际的乌云已如墨汁般晕染开来。唐斩将最后一根加固木桩的绳索系紧时,掌心已被麻绳勒出红痕。顾玄心正领着村民们往胡杨林深处转移,那里的古木盘根错节,能暂时阻挡骑兵冲击——昨夜从黑衣人尸身上搜出的令牌,刻着魔宗“血影堂”的徽记,这支部队以精锐骑兵见长,寻常村落的土坯墙根本不堪一击。

“恩人,喝口水。”阿木捧着羊皮囊跑过来,囊身还带着少年的体温。他脖颈间的红痕比清晨更深了些,像枚嵌在皮肉里的朱砂印,“我爹说,那些坏人要是敢来,就让我用弹弓打他们的眼睛!”他说着掏出藏在身后的弹弓,皮筋是用驼筋做的,崩得紧紧的。

唐斩接过水囊时,指尖突然一顿。风中传来的不只是沙粒摩擦的声响,还有一种极轻微的、金属与皮革摩擦的动静,正从西北方的沙丘后逼近。他猛地抬头,只见顾玄心已站在胡杨林最高的那棵老树上,怀抱着不久前在铁匠铺里买的一柄漆黑铁剑。

“来了。”他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不是血影堂的骑兵,是……魔影卫。”

这个名字让阿木爹手里的拐杖“当啷”落地。老汉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是……是魔宗护法亲领的魔影卫?传说他们走路不带声,杀人不见血……”

唐斩按住腰间的长刀,指腹摩挲着冰凉的刀鞘。

顾玄心纵身一跃,跳到唐斩身边,冷冷说道。

“宗门古籍里记载过魔影卫的来历——这些人是从魔教各分舵挑选出的死士,经秘法炼制后剔去声息,行走时如鬼魅飘移,手中的“锁魂链”能缠裹剑气,专克江湖门派的上乘武功。而统领他们的护法,更是魔宗里仅次于教主的顶尖高手,据说已修成“血影功”第九重,能化血为影,杀人于无形。今日空有一番血战了,我们能保住这些人吗?”

风声突然停了。

原本在枝头聒噪的沙雀尽数噤声,连胡杨叶摩擦的沙沙声都消失了。天地间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仿佛连空气都被无形的力量冻结。唐斩将阿木往顾玄心身后推了推,低声道:“带村民往地窖退,那里有暗道通往后山。”

“那你们呢?”阿木攥着他的衣角,指节泛白。

“我们随后就来。”唐斩的声音很稳,目光却死死盯着沙丘与胡杨林交界的那片空地。那里的沙粒正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流动,像是有无数条蛇在底下穿行,留下蜿蜒的痕迹。

顾玄心突然从袖中取出七枚银针,屈指一弹,银针“咻”地钉入周围七棵胡杨的树干。银针刺入的位置恰好组成北斗七星的形状,针尖没入处立刻渗出淡绿色的汁液,在树皮上晕开奇异的符文——这是他师门秘传的“七星锁灵阵”,虽不能伤敌,却能暂时困住阴邪之气。

就在阵法成型的刹那,沙丘后突然飘起数十道灰影。那些人影足不沾地,黑袍下摆拖在沙地上却不起半点烟尘,脸上蒙着绣着骷髅的黑布,只露出一双双泛着幽绿的眼睛。最前面的那人比旁人高出半个头,黑袍上绣着暗金色的藤蔓纹,腰间悬着两串骷髅头串成的腰链,每颗骷髅都只有拇指大小,牙齿缝里还嵌着暗红的血渍。

“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你们是等不及送死了吗?”那人的声音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每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交出月牙村的血脉,可留全尸。”

听着对方嚣张的话语,唐斩并未多言,而是用手中长刀代替自己回答。唐斩拔刀的瞬间,刀光在阳光下划出一道银弧。他没见过这人,却能感觉到对方身上那股浓稠的血腥气——比血藤沙窟里的血气更烈,更邪,像是浸过千百人的骨血。

“魔宗护法,墨无常?”顾玄心的声音冷得像冰,“三年前屠了西域烟云古镇的,就是你吧。”

墨无常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右手。他的手掌呈青黑色,指甲泛着紫黑的光,五指张开时,腕间的骷髅腰链突然“咔哒”作响,每颗骷髅的眼眶里都燃起幽绿的鬼火。随着他指尖下按,那些魔影卫突然动了,黑袍翻飞间甩出无数道漆黑的锁链,链身布满倒刺,带着破空的锐啸缠向两人!

“小心锁链!”唐斩剑光如瀑,横劈竖砍,锁链与剑锋碰撞时溅起火星,发出刺耳的“滋滋”声。他发现这些锁链竟能吸附剑气,每砍断一根,断口处立刻冒出黑烟,随即又重新凝聚成形,仿佛永远砍不尽、斩不断。

顾玄心长剑凝聚着淡蓝色的真气,指向魔影卫的眉心。他的身法轻盈多变,在锁链的缝隙中穿梭,指风所过之处,黑袍人无不身形一滞,但很快又像没事人一样继续攻击——这些死士早已被秘法剥夺了痛觉,除非击碎心脉,否则绝不会倒下。

激斗中,唐斩忽然注意到墨无常始终站在原地未动,那双藏在黑布后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胡杨林深处,像是在寻找什么。他心头一动,突然朝着顾玄心喊道:“他在找血脉印记!”

话音未落,墨无常的身影突然化作一道灰影,瞬间掠过十余丈的距离,直扑阿木爹藏身的那棵老树!老汉吓得瘫坐在地,怀里紧紧抱着那个装着半块玉佩的布包,拐杖滚落在一旁,发出“咚咚”的声响。

“不好!”唐斩足尖在树干上一点,借力横飞出去,长剑带着破空的锐啸刺向墨无常后心。他知道这一剑未必能伤到对方,只求能拖延片刻。

墨无常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头也不回地反手一扬,腰间的骷髅腰链突然绷直,化作一条漆黑的长鞭,带着腥风抽向唐斩面门。链上的骷髅头“咔嚓”张开嘴,竟喷出一团墨绿色的毒雾!

唐斩急忙拧身避开,毒雾落在旁边的胡杨树叶上,原本翠绿的叶子瞬间变得焦黑,簌簌落下。他趁机落地时,却见墨无常已抓住阿木爹的后领,青黑色的手指正朝着老汉脖颈间的红痕按去!

“爹!”阿木不知何时冲了出来,小小的身躯像颗炮弹般撞向墨无常的腰侧。他手里还攥着那把驼筋弹弓,石子“咻”地打在墨无常的黑袍上,却只发出一声闷响,连点痕迹都没留下。

墨无常被撞得身形微晃,眼中闪过一丝戾气。他反手一掌拍向阿木,掌风未至,已掀起地上的沙石,打得人脸颊生疼。唐斩离得太远,根本来不及救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青黑色的手掌落下——

“铛!”

一声脆响,墨无常的手掌被什么东西挡住了。顾玄心不知何时挡在阿木身前,手里握着那半块刻着“镇”字的玉佩。玉佩此刻竟散发出淡淡的红光,与阿木爹脖颈间的印记遥相呼应,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墨无常的掌风挡在外面。

“镇魂珠的气息……”墨无常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波动,他盯着那块玉佩,黑布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一抹狞笑,“原来如此,血脉需以玉佩为引才能觉醒,你们倒是藏得好。”

他猛地加大掌力,青黑色的真气不断冲击着红光屏障,玉佩的光芒忽明忽暗,像是随时都会碎裂。

就在这时,胡杨林深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那些被顾玄心安排退往地窖的村民不知何时又跑了回来,手里拿着锄头、镰刀,甚至还有人举着烧火的铁钳,一个个满脸通红,像是被点燃的柴草。

“打这些狗娘养的!”一个瘸腿的汉子举着锄头冲在最前面,他是村里的猎户,去年冬天被魔影卫打断了腿,此刻瘸着一条腿,却跑得比谁都快,“我儿子就是被他们抓去炼邪功的,今天跟他们拼了!”

“拼了!”村民们的怒吼声震得胡杨林簌簌作响。他们或许不懂武功,或许害怕得浑身发抖,但看着自己的亲人被威胁,看着守护了几代人的家园要被践踏,这些平日里老实巴交的庄稼人,此刻都红了眼。

墨无常冷哼一声,左手猛地一挥。那些原本围攻唐斩的魔影卫立刻调转方向,锁链如毒蛇般缠向村民。惨叫声接连响起,有人被锁链缠住脖颈,瞬间气绝;有人被倒刺划破皮肉,伤口立刻变得乌黑肿胀,显然是中了剧毒。

“住手!”唐斩目眦欲裂,剑光陡然变得凌厉起来,竟带着一丝血色。他知道不能再留手,否则这些手无寸铁的村民都会死在这里。长刀嗡鸣着,竟自行凝聚起淡金色的光华。

“来得好!”墨无常见他动了真格,反而兴奋起来。他松开阿木爹,身形一晃,已与唐斩战在一处。青黑色的掌风与金色的剑光碰撞,激起漫天沙石,胡杨树叶被气劲撕裂,化作漫天碎绿。

顾玄心趁机扶起阿木爹,将玉佩塞进老汉手里:“带着村民从暗道走,快!”他转身时,瞥见一个魔影卫正举着锁链砸向缩在树后的阿木,急忙屈指弹出最后一枚银针,正中那人的手腕。锁链“当啷”落地,阿木趁机捡起地上的镰刀,朝着魔影卫的腿弯砍去——他力气太小,只在黑袍上划开一道小口,却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皮肤,竟像是没有血色的石头。

“这不是人……”阿木吓得手一抖,镰刀掉在地上。

顾玄心拉着他后退,低声道:“是用秘法炼制的傀儡,别怕。”他的目光扫过战场,心一点点沉下去。村民们的反抗如同螳臂当车,魔影卫已放倒了十几个。

而唐斩与墨无常的缠斗也渐渐落了下风——墨无常的“血影功”实在太过诡异,时而化身为影,让剑光无从捉摸;时而凝影为实,掌风带着蚀骨的邪气,逼得唐斩连连后退,嘴角已见了红,没有惊鸿刀在手,自己的实力大打折扣,面对和自己同样境界的魔宗护法,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就在这时,墨无常突然虚晃一招,避开唐斩的剑锋,身形再次化作灰影,直扑阿木!他看出这少年的血脉印记比阿木爹更清晰,显然是更纯净的血脉传承。

“休想!”顾玄心扑过去挡在阿木身前,只能硬生生接了墨无常一掌。青黑色的掌印落在她胸口,他闷哼一声,像片落叶般倒飞出去,撞在老树上,喉头涌上的鲜血染红了衣襟。

“顾大哥!”唐斩目眦欲裂,心神大乱的瞬间,墨无常的锁链已缠上他的手腕。倒刺深深嵌入皮肉,一股阴寒的邪气顺着伤口涌入经脉,让他半边身子都麻了。

墨无常抓住机会,五指如爪,朝着阿木的脖颈抓去。少年吓得闭上眼,却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按在了自己头上——是顾玄心。他不知何时爬了过来,用最后的力气将阿木护在怀里,手中长剑迎上那只青黑色的爪子。

“噗嗤。”

利爪入肉的声音清晰得可怕。顾玄心的身体猛地一颤,长剑再一次碎裂,落在沙地上,断成几截。他看着阿木惊恐的眼睛,忽然露出一抹极浅的笑,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

“别怕……”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小时候……也被坏人追过呢……”

就在墨无常的爪子即将碰到阿木脖颈的刹那,异变陡生。阿木胸前突然亮起一团红光,那光芒比之前镇魂珠的幻影更盛,更烈,仿佛有一轮小太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红光中,半块刻着“镇”字的玉佩正悬浮在空中,与阿木爹掉落在地的那半块遥相呼应,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

“这是……”墨无常的爪子僵在半空,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恐。

红光瞬间扩散开来,所过之处,那些魔影卫的黑袍纷纷炸裂,露出底下干瘪的躯体,随即化作飞灰。墨无常发出一声惨叫,青黑色的身体在红光中剧烈扭曲,像是被烈火灼烧的油脂,不断滴落腥臭的汁液。

唐斩趁机震断锁链,冲到顾玄心身边时,却发现他身体正在变冷。那只按在阿木头上的手无力地垂下,胸口的掌印已变成紫黑色,蔓延向心脏的位置。

“顾大哥!”他抱起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顾玄心缓缓睁开眼,视现却渐渐模糊,没坚持多久,双眼再次紧闭。

红光渐渐褪去,阿木愣愣地站在原地,胸前的玉佩已重新变得黯淡。墨无常的身影在红光消散处留下一滩腥臭的黑泥,只有那串骷髅腰链还在沙地上微微颤动,很快也化作了粉末。

胡杨林里一片死寂,只剩下幸存者的呜咽声。阿木爹拄着拐杖走过来,看着顾玄心的尸体,老泪纵横:“造孽啊……造孽啊……”

唐斩抱着顾玄心,一动不动。阳光透过胡杨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阴沉。

唐斩轻轻将顾玄心放在白杨树下。看了地上的长刀,想起这些日子被魔宗杀害的村民,以及重伤的殷长歌和顾玄心,他心中翻涌着无穷的杀意,先前的伤似乎已经忘记,此刻身上的气势攀升,似乎有了当日与萧临渊一战时的感觉,心中感受不到周边的一切,唯有无尽的战意与杀气。

远处的沙丘后,隐约又传来了马蹄声,比之前的魔影卫更多,更密集。

真正的血影堂骑兵,来了。

唐斩抬头望向西北方,那里的乌云已压得极低,仿佛随时都会倾轧下来,将这片绿洲彻底吞噬。他握紧手中的剑,指腹擦过冰冷的剑锋,忽然朝着村民们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所有人,找地方躲起来,离我越远越好。”

阿木捡起地上的镰刀,紧紧攥在手里。刀刃上还沾着沙粒,在阳光下闪着微弱的光。他走到唐斩身边,仰起布满泪痕的小脸,眼神却异常坚定:

“恩人,我也想保护别人。”

风再次穿过胡杨林,卷起地上的枯叶与血迹,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唐斩看着少年清澈却已染上坚毅的眼睛。

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

“那就看好,学好。”

“今天来到这里的妖魔鬼怪,一个也别想逃。”

这一战,无论对手是谁,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他都必须赢。

为了死去的人,也为了活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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