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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危机再现

寒月湖的残雪在靴底咯吱作响,顾玄心走在最前,怀里的半块弟子牌像团火,熨得心口发烫。方才在雪洞里重听师父的声音,那些被寒冰真气冻僵的经脉仿佛都活络起来,连带着胸口的伤也似轻了些。

唐斩拄着枯枝走在左首,时不时甩甩发麻的右臂——方才在暗河被玄冰刺划伤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却已能勉强握刀。

殷长歌的左臂肿得更厉害了,毒线扫过的地方泛着青紫色,他却硬是咬着牙没哼一声,只把长剑换到右手,剑穗上的琉璃坠子在月光下晃出细碎的光。

殷长歌吸了吸冻得发红的鼻子:“能有口热汤喝就好了。”他从昨天清晨到现在粒米未进,肚子早就空得发响,说话时都带着气音。

顾玄心回头看了眼他肿得发亮的胳膊,眉头微蹙:“你的伤不能拖。猎户屋里该有烈酒,先用来消毒,等天亮了我再想办法找解毒的草药。”他记得《百草经》里提过,云雾山北麓有种叫“雪线草”的植物,专治蛊毒外伤,只是这深冬时节,能不能找到全看运气。

三人脚下加快了些,寒月湖的水汽渐渐被抛在身后,山路两侧的松树越来越密,积雪压弯了枝桠,时不时有大块雪团“噗通”一声砸在地上,惊得林间宿鸟扑棱棱飞起。殷长歌正盯着头顶的雪,冷不防被脚下的石子绊了个趔趄,顾玄心伸手扶住他时,指尖触到他胳膊上的皮肤,烫得惊人——那毒线的毒性竟发作得这么快。

“撑得住吗?”顾玄心低声问。

殷长歌咧嘴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放心,我的本事,这点小毒……”话没说完就打了个寒颤,显然是强撑着。

唐斩在前面停下脚步,用枯枝指了指前方:“到了。”

那猎户屋藏在一片松林深处,屋顶铺着厚厚的雪,像个白蘑菇。木门虚掩着,门轴上结着冰碴,推开门时发出“吱呀”一声怪响,惊得屋角的老鼠“嗖”地窜进了墙洞。

“阿木?江姑娘?”顾玄心扬声喊了句,声音在空荡荡的屋里荡开,却没人应。他心里突地一沉——按约定,阿木和江晚吟本该在昨夜三更就到这里等着,怎么会没人?

殷长歌也察觉到不对,推开门时带进来的寒风卷着雪沫子,落在地上簌簌作响。屋里陈设简单,只有一张破木桌,两条长凳,墙角堆着些干柴,灶台上蒙着层薄灰,显然有阵子没人来过了。

“他们没到?”殷长歌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阿木虽是个少年,做事却极稳妥,江晚吟心思缜密,断不会无故失约。

唐斩走到灶台边,用手指抹了下灰,眉头皱得更紧:“这灰至少积了三天。他们没来过这儿。”

顾玄心的心沉得更低了。他走到桌前,借着从门缝钻进来的月光仔细查看——桌上干干净净,连点脚印都没有。他记得出发前特意跟阿木交代过,若遇到变故,就用炭笔在桌角画个“川”字,可现在桌上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

“会不会是走错路了?”殷长歌还在往好处想,他拿起墙角的一个破陶罐倒了倒,希望能倒出点什么,“这山里岔路多,说不定绕远了。”

“不可能。”顾玄心摇头,声音发紧,“阿木带了我画的舆图,标的就是这屋子。”他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往屋后走,“屋后有口井,我们说好若被人跟踪,就把消息藏在井沿的石头下。”

唐斩和殷长歌连忙跟上。屋后的雪地上干干净净,只有他们三个刚踩出来的脚印。那口井用块大青石盖着,顾玄心掀开石头时,指节都在发白——井沿空荡荡的,别说消息,连点划痕都没有。

“他们没按约定来,也没留消息。”唐斩的声音冷了几分,“要么是中途出了事,要么是……”他没说下去,但三人都明白那没说出口的话——要么是被人截住了。

殷长歌急得直跺脚:“阿木那孩子看着不起眼,身手其实不错,江姑娘的‘流云袖’也厉害,寻常魔宗弟子近不了身……”

“怕就不是魔宗的人。”顾玄心打断他,蹲下身仔细查看雪地上的痕迹。方才进门时没留意,此刻借着月光才发现,屋前的雪地上有几处极浅的脚印,像是被人刻意扫过,却没扫干净。那脚印的尺码比寻常人宽大,鞋印边缘有细微的锯齿纹——那是寒霜剑派弟子靴的样式!

他猛地站起身,心口的伤又开始疼,这次却不是因为内力反噬,是实打实的慌。他想起白长老在寒月殿说的话,说薛庭风早就暗中控制了大半弟子,难道……

“你看这个。”唐斩突然从门后的柴堆里抽出个东西,借着月光递过来。那是块撕碎的衣角,淡绿色的布料,上面绣着半朵寒梅——是江晚吟常穿的那件外衫!

殷长歌一把抢过衣角,指尖都在抖:“这是晚吟的!他从不离身的!”

顾玄心接过衣角,布料上还沾着点湿润的泥土,带着淡淡的松脂味。他放在鼻尖闻了闻,除了松脂味,还有种极淡的冷香——那是寒霜剑派特有的“凝神香”,只有内门弟子才有资格用。

“是寒霜剑派的人。”顾玄心的声音像结了冰,“他们带走了阿木和江姑娘。”

殷长歌急得脸红脖子粗:“他们抓阿木和江姑娘做什么?这两人跟寒霜剑派无冤无仇啊!”

“因为他们跟我们在一起。”

唐斩沉声道,“薛庭风在寒月洞没拦住我们,自然会拿身边人开刀。这是江湖上最下作的手段,用软肋逼你回头。”

顾玄心攥着那块衣角,指节捏得发白。他想起阿木总爱跟在身后喊“顾大哥”,想起那孩子在破庙里给他烤红薯时被烫得直甩手;想起江晚吟总爱抱着本医书坐在窗边,阳光落在她发梢时,侧脸柔和得像幅画。这两个人,一个是在他最落魄时给过他温暖的少年,一个是明知他身份还肯出手相助的姑娘,如今却因为他陷入险境。

“我去找他们。”顾玄心转身就往外走,胸口的伤被这猛劲扯得生疼,忍不住咳出一口血来,溅在雪地上,红得刺目。

“你去哪儿找?”唐斩一把拉住他,“暮辞山这么大,寒霜剑派的据点少说有十几个,你知道他们把人藏在哪?”

“去寒霜剑派总坛!”顾玄心的眼睛红得吓人,“薛庭风要找的是我,我去换他们!”

“你疯了?”殷长歌也急了,“你现在回去就是自投罗网!白长老拼了命把你送出来,不是让你去送死的!”

“那怎么办?”顾玄心的声音发颤,他很少这样失态,“难道看着他们替我们去死?”他想起顾玄心死在瘴江边的样子,想起白长老被蛊虫淹没的眼神,那些画面像刀子一样割着他的心——他已经欠了太多人的命,不能再欠阿木和江晚吟的。

“寒月洞,他们的目标是冰魄剑,他们一定在那里。”

殷长歌立刻道:“那我们去寒月洞!”平时懒懒散散的道长,此刻心急如焚,一改往日散漫形象,知道自己喜欢的姑娘失踪,他再也静不下心来。

“等等。”

顾玄心突然按住额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薛庭风既然抓了他们,肯定料到我们会去找。寒月洞肯定有陷阱。”

“就算是陷阱,也得去。”

唐斩的声音很稳,“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出事。”他看了眼顾玄心苍白的脸,又补充道,“但不能硬闯。我们先去附近探探情况,若真是陷阱,再想别的办法。”

顾玄心点头,从怀里摸出那半块弟子牌攥在掌心。冰凉的木头贴着滚烫的皮肤,像是顾玄心在无声地劝他——别冲动。

“先烧点热水。”他转身往屋里走,“你的伤得先处理,殷兄的毒也得压制住。我们得养足精神,才能救人。”

唐斩捡了些干柴塞进灶膛,顾玄心摸出火折子点燃,火苗舔着柴禾,渐渐旺起来,映得三人脸上有了点暖意。

殷长歌把胳膊凑到火边烤着,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强笑道:“其实也不算太疼,就是有点麻。”

顾玄心没说话,从包袱里翻出个小瓷瓶——那是白长老塞给他的“清毒散”,本是备着防蛊虫的,现在正好能用来给殷长歌敷伤。他倒出些药粉,又让唐斩倒了些烈酒化开,刚要往殷长歌胳膊上抹,忽然听见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三人瞬间警觉起来,唐斩抄起身边的枯枝,顾玄心按住腰间的剑,殷长歌忍着疼握紧了长剑。那声响越来越近,像是有人在雪地里爬行,伴随着粗重的喘息。

“谁?”顾玄心低喝一声。

门外的声响停了,过了片刻,传来个微弱的声音,带着哭腔:“顾……顾大哥……是我……”

是阿木的声音!

顾玄心猛地拉开门,只见雪地里趴着个瘦小的身影,正是阿木。他身上的青灰色外衫破了好几个洞,脸上全是血污。

“阿木!”顾玄心连忙把他抱起来,入手一片滚烫——这孩子发着高烧。

唐斩和殷长歌也赶紧过来帮忙,把阿木抬到屋里的长凳上。

“江姑娘呢?”顾玄心一边用烈酒给阿木擦手,一边急声问。

阿木烧得迷迷糊糊,嘴唇干裂,嘴里反复念叨着:“快走……陷阱……”

殷长歌往他嘴里喂了点温水,他才稍微清醒了些,睁开眼看到顾玄心,眼泪“唰”地就下来了:“顾大哥……他们把晚吟姐姐……带走了……”

“谁?是寒霜剑派的人?”

阿木点点头,咳了两声,声音断断续续:“昨天……昨天我们快到这儿了,突然冲出十几个穿白衣服的……他们说……说要找顾大哥……江姑娘让我先跑……她用流云袖缠住他们……我跑的时候回头看了眼……看到他们把晚吟姐姐带走了……”

“你腿怎么伤的?”唐斩追问。

“被他们的暗器打的。”阿木抹了把眼泪,疼得抽气,“我滚下山坡的时候,看到领头的那人……脸上有块疤,在左边眉骨上……”

顾玄心的手猛地一顿——左边眉骨有疤?他想起三年前在瘴江边,林霜身边那个总爱低着头的跟班,好像就有这么块疤。那人是薛庭风的心腹,名叫石烈,一手“寒星镖”练得极阴毒。

“他们说……说让顾大哥……今天天黑前到寒月洞……不然就……就杀了晚吟姐姐……”阿木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完这句话就晕了过去,额头上的温度烫得吓人。

顾玄心把了把他的脉,脉象虚浮得很,显然是失血过多加中毒。他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最后半瓶清毒散,全倒在阿木的伤口上,又撕下自己的衣角给他包扎好。

“他不能再动了。”顾玄心站起身,眼神冷得像寒月湖的冰,“唐兄,麻烦你留在这儿照看他。我和殷兄去寒月洞。”

唐斩皱眉:“你疯了?明知道是陷阱还去?”

“不去,江姑娘就没命了。”顾玄心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石烈是薛庭风的人,说得出做得到。”

殷长歌也站起身,右手握紧了剑:“我跟你去。多个人多个照应。”

“你们两个去就是送死!”唐斩的声音沉了下来,“石烈带了十几个弟子,个个都是好手,你俩一个带伤,一个中了毒,怎么跟人家打?”

“不是去打。”顾玄心从灶膛里抽出根燃着的柴禾,照亮了墙角的一堆干草,“是去救人。”他指了指那堆干草,“这屋里有火油,是猎户用来引火的。等会儿我们从正面过去,你……”

他压低声音说了几句,唐斩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最后点了点头:“这法子险是险了点,但值得一试。只是你们千万小心,石烈的‘寒星镖’上淬了毒,沾着就麻烦。”

顾玄心应了声,又给阿木盖了件厚些的衣服,才和殷长歌往门外走。推开门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寒月隐在云层后,只留下淡淡的光晕。

“你的伤……”殷长歌看着顾玄心嘴角未干的血迹,有些担心。

“没事。”顾玄心摸出音螺攥在手里,师父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寒霜剑派的剑,是用来护人,不是用来杀人的。”

他握紧了剑,“走吧。”

两人踏着晨光往鹰嘴崖的方向走,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的声响,像在为前路伴奏。殷长歌突然想起昨夜顾玄心说的话,忍不住问:“你说……顾玄心若是还活着,会不会觉得我们太冒险了?”

顾玄心回头看了眼东方渐亮的天色,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他会说,该冒险的时候,就得豁得出去。”

就像当年,他明明可以拿着断魂散交差,却偏偏要背着个废人闯瘴江;就像白长老明明可以自己逃,却偏要用命换他们出来。这江湖总有那么些人,把别人的安危看得比自己重,把“护人”这两个字,刻进了骨子里。

鹰嘴崖越来越近,那座废弃的烽火台像个黑色的剪影,立在崖顶的寒风里。顾玄心能看到崖边守着的几个白衣弟子,手里的长剑在晨光下闪着冷光。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腰间的剑。

这一次,无论前路有多少陷阱,他都得闯过去。为了江晚吟,为了顾玄心,也为了那些还在等着被救赎的人。

崖顶的风越来越大,吹得衣袍猎猎作响,顾玄心和殷长歌的身影渐渐融进了晨光里,像两粒即将投入熔炉的星火,渺小,却带着不肯熄灭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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