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洞深处的寒气仿佛活了过来,顺着衣袍缝隙往骨头缝里钻。顾玄心站在冰台左侧,指尖萦绕的白气比洞中的寒气更甚——那是寒冰诀第八重内力流转时特有的征兆,白气落地处,连坚硬的冰面都凝出细密的冰纹。他望着冰台中央的冰魄剑,剑身在冰层下若隐若现,剑鞘上的冰纹像是沉睡的巨龙,在火把映照下泛着幽蓝的光。
“冰霜同源,魂剑本一,离则两伤,合则惊天。”师父曾经说过的话这是出现在脑海中,顾玄心的指尖猛地一颤。此刻掌心贴着冰台的凹槽,冰凉的触感顺着经脉蔓延,竟与腰间凝霜剑的玉鞘产生了奇妙的共鸣,他这才惊觉,那句话里藏着秘密。
冰台右侧,薛庭风的白袍下摆沾着雪水,早已冻结成冰碴,随着他胸腔的起伏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咔啦”声,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变故倒计时。他闭目的睫毛上凝着白霜,忽然睁开眼时,眸底的急切几乎要将周遭的寒气点燃:“开始吧。”
两人同时抬手,双掌精准地按在冰台两侧的凹槽上。顾玄心的掌心触及凹槽的刹那,一股阴寒之力顺着手臂攀援而上,与他自身的寒冰内力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嗡鸣。就在此时,他指尖的白气突然紊乱起来——冰魄剑的剑身竟微微震颤,透出一股熟悉的牵引之力,像失散多年的亲人在呼唤,与他寒冰诀内力遥相呼应,连剑穗上的玄铁珠都开始发烫。
冰台上的符文被内力激活,骤然亮起,蓝色的光芒如无数条小蛇在台面上游走攀爬,织出一张密不透风的网。顾玄心盯着那些符文,忽然发现它们在冰台中央聚成了半枚残缺的冰纹,纹路的缺口处闪烁着微光,像是在等待什么东西来填补。他想起凝霜剑剑柄上的纹路,心脏猛地一跳——那缺口的形状,竟与凝霜剑的纹路严丝合缝。
“凝神!”薛庭风的低喝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内力陡然加重,如同一座冰山当头压来。顾玄心只觉气血翻涌,喉间一阵腥甜,他强自咽下涌到嘴边的血气,按照心法引导内力。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冰魄剑的剑身颤动得越来越厉害,冰层下的寒光忽明忽暗,像是在挣扎着要挣脱某种束缚,又像是在抗拒即将握住它的人。
半个时辰在凝重的对峙中缓缓流逝。冰台中央的符文突然剧烈闪烁,蓝色的光芒越来越盛,最终“嘭”地一声炸开,如烟花般四散飞溅。冰魄剑“嗡”地一声挣脱冰层的束缚,剑身带着细碎的冰碴腾空而起,在火把的映照下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
“哈哈哈哈!冰魄剑!”薛庭风狂喜着探手抓住剑柄,指腹抚过剑鞘上冰凉的冰纹,激动得浑身颤抖。他只顾着感受剑柄传来的磅礴寒气,却没察觉剑身的寒光比传闻中黯淡了太多,像是一柄失去灵魂的空壳,连最基本的灵气流转都显得滞涩。
就在他要扬剑大笑时,洞口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三个身影缓步走来,为首的青铜鬼面在火光下泛着冷光,鬼面中央的竖眼闪烁着红光,与周身萦绕的黑气交织成诡异的气流;赤练女赤着的双足踩在冰面上,脚踝的银铃随着步伐发出清脆的响声,与她指尖缠绕的赤练蛇吐动的信子形成令人心悸的对比;阴煞的黑袍拖过地面,留下一串湿漉漉的黑痕,手里的骷髅头串泛着幽绿的光,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其中哀嚎。
“恭喜薛掌门得偿所愿。”
鬼面人的声音嘶哑难听,像是两块生锈的石头在摩擦。
“寒冰诀第九重已到手,冰魄剑也归你,现在该兑现承诺了。”
“师弟,你说什么呢?”
“薛庭风,你想出尔反尔?”
“如今冰魄剑,寒冰诀皆已到手,我才是寒霜剑派真正的主人!我怎会放虎归山?”
“薛掌门,动手吧!”
薛庭风抚摸着冰魄剑的剑身,剑鞘上的冰纹在他掌心缓慢地游走,却始终无法凝聚成完整的图案。他冷笑道:“自然。留着他,始终是个祸患。”
话音未落,洞外突然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短促而绝望,显然是被一击毙命。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碎石飞溅中,唐斩染血的黑袍撞开洞口的阻碍冲了进来。
他左臂自然下垂着,神态悠闲,完全没有之前被两个寒霜剑派弟子按在地上的狼狈模样。右手紧握的长刀上血迹淋漓,每走一步,黑袍下摆滴落的血珠就在地上汇成一个小小的血印:“薛庭风,你的人都死光了!”
薛庭风脸色骤变,握着冰魄剑的手猛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你怎么可能……我的弟子明明守在外面!”
“你以为凭几条杂鱼,就能困住我?”唐斩冷笑一声,左臂竟猛地抬起,原来刚才的重伤是故意装出来的,“你那些废物弟子,连我三成的功力都接不住。殷长歌带着江姑娘已经安全离开,现在,轮到你了!”
同时扭头看着顾玄心,满脸不高兴的说道:“下次挨打的戏儿你去演,我实在装不下去,太丢人了。”
“我演不了!”顾玄心语气恢复到以往冰冷的模样。
顾玄心趁机发难,凝结出凝霜剑,足尖在冰面上一点,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射出,长剑带着破空的锐啸直刺薛庭风后心。薛庭风仓促间回身,冰魄剑横劈而出,与顾玄心的长剑撞在一起。
“铛——”
金铁交鸣的脆响在洞中回荡,就在两剑相触的刹那,顾玄心的凝霜剑突然发烫,却不像冰雪一样被融化,剑穗上的玉珠齐齐震颤,发出细碎的嗡鸣。而薛庭风手中的冰魄剑竟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向后一缩,剑身传来一阵剧烈的颤动,差点从他掌心脱手飞出。
薛庭风又惊又怒,还没弄明白为何冰魄剑会突然失控,顾玄心已借着反震之力旋身后退,目光落在自己腰间的凝霜剑上,心中那个关于“魂剑本一”的猜测越来越清晰——冰魄剑的黯淡,凝霜剑的异动,师父临终的话,此刻在他脑海中汇成一条清晰的线索。
他望着薛庭风手中那柄挣扎不休的冰魄剑,又摸了摸发烫的凝霜剑,忽然明白了。所谓的冰魄剑与凝霜剑,从来都不是两柄独立的神兵,而是同一柄剑被拆分的魂与体。冰魄剑藏魂,凝霜剑载体,唯有两者合一,才能唤醒真正的力量。而薛庭风抢去的,不过是没有剑身承载的剑魂空壳罢了。
顾玄心缓缓站直身体,目光落在薛庭风手中的冰魄剑上,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这场争夺,从一开始,薛庭风就输了。
顾玄心足尖在冰面上一点,身形如离弦之箭般掠出,长剑带起的破空锐啸撕开寒雾,直刺薛庭风后心。薛庭风仓促间回身,冰魄剑横劈而出,两剑相撞的刹那,“铛”的金铁交鸣在洞中炸响,震得洞顶冰棱簌簌坠落。
顾玄心借着反震之力旋身退开,凝霜剑再次挥出一道清辉冲天而起,洞顶悬挂的冰棱齐齐爆碎,化作漫天冰晶,而薛庭风手中的冰魄剑竟发出哀鸣般的嗡鸣,剑身的黯淡寒光骤然熄灭,只剩下空荡的剑鞘在他掌心剧烈挣扎。
“这是……凝霜剑?”薛庭风脸色煞白,握剑的手突然失控。冰魄剑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剑鞘上的冰纹疯狂游走,竟自行调转方向,剑刃“哐当”一声撞在他肩头,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薛庭风,你失算了。”顾玄心握紧凝霜剑,剑身清辉如月华流淌,与冰魄剑的空鞘在空中对峙,“冰魄藏魂,凝霜为体,魂剑分离,何来神力?”
话音未落,他突然旋身出剑。凝霜剑划出的弧线如新月悬空,纯净的寒气顺着剑脊蔓延,所过之处,地面的冰碴竟齐齐竖起,化作冰箭射向薛庭风。薛庭风怒吼着挥剑格挡,可冰魄剑却像生了锈的废铁,每一次挥动都滞涩无比,剑鞘上的冰纹在凝霜剑的清辉下节节败退,慢慢的化为碎片。
“不可能!”薛庭风目眦欲裂,猛地将内力催至极限,冰魄剑突然爆发出一阵刺目的蓝光,却在触及凝霜剑的瞬间崩散成冰雾。顾玄心抓住破绽,剑刃贴着冰魄剑的剑脊滑过,“嗤”地挑破薛庭风的白袍,剑锋几乎要擦着他的咽喉掠过。
薛庭风踉跄后退,撞在冰台边缘,后腰被冰棱硌得生疼。他看着掌心剧烈颤动的冰魄剑,突然发现剑鞘内侧刻着半枚冰纹,而那纹路竟与顾玄心手中凝霜剑的剑柄严丝合缝。“霜魄同源……魂剑本一……”师父的话语突然在耳畔响起,薛庭风喉头一甜,呕出一口鲜血——原来他穷尽心力抢夺的,从来都不是完整的神兵。
顾玄心步步紧逼,凝霜剑的清辉在他周身织成光网:“百年前先辈拆分双剑,就是怕神兵落入恶人之手。你勾结魔道,残害同门,就算得到冰魄剑,也驾驭不了真正的冰魄魂。”
薛庭风突然狂笑起来,笑声里满是疯狂:“就算是空壳,也能让你陪葬!”他猛地将冰魄剑掷向顾玄心,剑鞘在空中化作一道冰蓝色的流光,却在靠近凝霜剑时骤然停滞——两柄剑像是被无形的锁链牵引,在空中剧烈震颤,冰魄剑的剑鞘竟开始寸寸碎裂,露出里面流转的魂光。
顾玄心瞳孔骤缩,突然明白这是魂剑合一的征兆。他旋身避开飞溅的碎片,凝霜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稳稳接住那团跃动的魂光。
刹那间,清辉与蓝光交织成璀璨光柱,洞顶的岩石被震得簌簌作响,一柄通体莹白的长剑悬浮出现在顾玄心手上,剑脊上“霜魄”二字流转着上古符文——那才是双剑合一的真正形态。
薛庭风看着悬浮的神兵,突然瘫坐在地,眼中最后一丝希冀彻底熄灭。
“不好!他的实力突破了。”
阴煞看着不远处的顾玄心,心中开始慌乱,在冰魄剑与凝霜剑合二为一的时候,一股强大的气势从顾玄心身上爆发出来,旁边交战的唐斩和魔宗护法明显感觉到了一股强横的力量充斥顾玄心周身。
“如此年轻的九境巅峰,难怪宗主视他们为心腹大患!加上唐斩,两个巅峰高手,此地不宜久留!”
唐斩再次向魔宗护法发起进攻。鬼面人骨鞭挥出的刹那,鞭梢的倒刺突然炸开,化作数十枚毒针射向唐斩面门。唐斩脚尖点地,身形如陀螺般旋起,黑袍下摆扫过地面,卷起的冰碴恰好挡住毒针,右手短刀反手劈出,刀气竟在岩壁上劈出半寸深的裂痕。
“找死!”鬼面人嘶哑怒吼,骨鞭突然暴涨数尺,鞭身缠绕着黑气,如毒蛇般缠向唐斩脖颈。唐斩猛地矮身,短刀贴着地面滑行,竟顺着骨鞭的缝隙直刺鬼面人小腹。鬼面人仓促间后跃,腰间黑袍被刀气划破,露出里面泛着黑气的皮肤——那是修炼邪功留下的印记。
赤练女的银铃突然急促作响,十数条赤练蛇从袖中窜出,首尾相衔结成蛇网,朝唐斩罩去。蛇鳞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显然淬了剧毒。唐斩刚要挥刀斩断蛇网,脚下却突然一软——阴煞不知何时绕到他身后,黑袍下摆扫过的地面渗出暗绿色的毒液,正顺着他的靴底往上蔓延。
“唐兄小心!”顾玄心余光瞥见,霜魄剑突然发出嗡鸣,一道寒气顺着地面射向阴煞。阴煞猝不及防,黑袍下摆被冻结成冰,毒液的蔓延顿时受阻。唐斩趁机旋身,长刀划出的刀气如圆月,将蛇网劈得粉碎,断蛇残躯落在地上,仍在扭动挣扎。
“碍事的东西!”赤练女娇叱一声,指尖突然弹出数枚毒针,针尾系着红丝,在空中织成毒网。唐斩刚要闪避,鬼面人的骨鞭已从左侧扫来,带着腥气的劲风逼得他退无可退。千钧一发之际,他突然弃了短刀,左手猛地抓住骨鞭的鞭梢,右手竟硬生生撕开腰间的黑袍——里面藏着数枚月牙镖,此刻被他反手掷出,镖尖泛着寒光,精准地射向赤练女的手腕。
赤练女惊呼着后退,毒网瞬间溃散。唐斩趁机发力,竟将鬼面人硬生生拽到身前,膝盖猛地顶向他的小腹。鬼面人闷哼一声,青铜面具下渗出鲜血,骨鞭的黑气顿时黯淡了几分。
阴煞见状,突然将骷髅头串掷向空中。骷髅头在空中爆开,黑雾如潮水般弥漫开来,带着刺鼻的腐臭,吸入一口便觉头晕目眩。唐斩屏住呼吸,摸索着捡起地上的短刀,却听黑雾中传来赤练女的娇笑:“小哥哥,尝尝我的宝贝?”
数道腥风从不同方向袭来,唐斩猛地旋身挥刀,刀气在黑雾中划出光圈,竟斩落三条赤练蛇。蛇血溅在黑雾中,发出“滋滋”的腐蚀声。他突然想起师傅说过,魔宗邪功惧正阳之气,当即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刀身上——长刀瞬间爆发出耀眼的红光,黑雾竟被红光逼退了数尺。
唐斩没工夫答话,借着红光看清三人方位,长刀突然脱手飞出,直刺阴煞心口。阴煞慌忙祭出黑袍抵挡,却被刀气劈开衣袍,肩胛骨上顿时多了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与此同时,唐斩已欺近赤练女身前,左手成爪,精准地扣住她缠绕毒蛇的手腕,右手夺过她腰间的匕首,反手抵在她咽喉。
“别动!”唐斩的声音带着杀意,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赤练女吓得浑身僵硬,袖中刚要窜出的毒蛇顿时缩了回去。
鬼面人见状,骨鞭突然转向,竟要连赤练女一同劈杀。唐斩早有防备,拽着赤练女旋身避开,刀恰好飞回他手中,刀光一闪,竟削掉了鬼面人持鞭的半只手掌!
“啊——!”鬼面人发出凄厉的惨叫,捂着流血的手腕后退。阴煞趁机抛出毒粉,黑雾再次弥漫,等红光驱散雾气时,魔宗三人已消失在洞口,只留下满地蛇尸和几滴发黑的血迹。
唐斩喘着粗气,甩了甩刀上的血珠,忽然发现掌心多了道齿痕——刚才赤练女竟趁他不备,咬了他一口,伤口正泛起黑紫。他皱眉掏出解毒丸吞下,抬头看向顾玄心时,正好撞见霜魄剑归入剑鞘的瞬间。
“搞定了?”唐斩咧嘴一笑,左臂的伤口又开始渗血。
顾玄心点头,将霜魄剑系回腰间:“薛庭风跑了,但他中了霜魄剑的剑气,不出三日便会经脉寸断。”
唐斩指着洞口的方向笑了。
晨光从洞口斜射进来,照亮了地上杂乱的血迹。顾玄心望着霜魄剑鞘上合二为一的冰纹,忽然想起师父的话:“神兵择主,从来择的不是力,是心。”他握紧剑柄,与唐斩并肩走向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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