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栀子攥着那张诊断书,手指关节泛白。阳台从档案室的高窗斜照下来,映在她发抖的指尖上。
他靠着自行车后座,一见白栀子,嗖地一下车就倒了,看见她眼眶红红的像哭过,又看见她的右手正渗血,急忙地问:“你手心怎么受伤了?”
顾晨推着自行车,把车停放在路边,要求白栀子伸出手,给他查看一下伤口,处理一下。
白栀子把笔记本抱得更紧一些,声音有点抽泣,支支吾吾般地说:“不疼。”
“不疼也要处理,这万一感染了事就大了。”顾晨从书包翻找出创可贴,拉着她的手就要包扎。
包扎好后,这次白栀子没有说谢谢,只是呆呆地定睛盯向顾晨,心里好像有一把瘾,越看越着迷。顾晨有些惊讶了,之前那个白栀子是不敢直面看人的,但是现在居然看他自己整整看了三分钟!
“我……我脸上很脏吗?”顾晨问了这句话既带着调侃又是不知所措的,现心理还在暗暗高兴着。白栀子开口说的一句话:“我可以抱一下你吗?”随后,她在顾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掏出笔记本,“给。”这个笔记本是刚才手心上的血沾染上的。
当顾晨从白栀子手中接过那本沾染血污的笔记本时,他的心跳骤然加快。下一秒,他才意识到,是白栀子主动靠近了他,两只手臂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腰。那一刻,顾晨的身体如中了魔法般僵直,连呼吸都停了半拍。他从未让人如此触碰过自己的身体,更何况是他父母。
“抓紧我!”少年的声音被风撕扯得支离破碎。白栀子闻到顾晨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洗衣粉味道,令她觉得安心。“顾晨……”她把脸捂在顾晨的胸口上,听着他快速的心跳,感觉活了十六年,第一次知道妈妈的真实姓名而感到惊奇。
十六年来第一次有人这样带她往前冲,像要把整个世界甩在身后。她想起档案室里王楚梅的哭声,想起那些散落一地的千纸鹤……
就这样,顾晨对白栀子的喜感又增加了几十倍,距离他是零爱星人需要寻找三情米的秘密又近了一步,他看着白栀子静静地躺在自己的怀中,看着她过去到底还掖着什么重要的心结没打开,顾晨轻轻地抚着女孩的头发,就像抚摸着一只小鸡背上的绒毛一样丝滑。
看着白栀子合上了双眼,任由顾晨站着不动的姿势乏累,可他依然坚持得了。因为,顾晨已经对白栀子有了深厚的爱意。
听白栀子她嘴里呢喃着,说她好像找到了亲生母亲。她才第一次知道她母亲的名字,叫白鹃,而不是女字旁的“娟”。
怀里的笔记本被她的眼泪染湿了一小块,晕开了“陈晓迎”三个字。
福利院不远处的操场上,几个孩子正在追逐打闹,那些童真无邪的孩子们玩得真是开心,那些笑声围绕在耳边,清脆得就像摇着动听的风铃一样,无忧无虑。
白栀子还在攥着顾晨的衣角不松手,想着那些写满“妈妈”的千纸鹤就要从日记本里飞出来,在阳光下展开翅膀翱翔,那个被修改的名字渐渐显露出原来的模样,别提多静好。
“顾晨,你说,我要是……没有妈妈的话……”
白栀子坐在顾晨行驶的自行车上,车子骑得飞快,栀子看着侧面的景象不断飘转,仿佛看见了时空穿梭。顾晨听明白她的意思,没有多问,只是轻轻地劝她不要胡思乱想。
晚霞在天边正从橙红渲染成灰蓝。白栀子攥着笔记本的手还在发抖,掌心受伤出的血渍已经干涸,变成暗褐色的了。凉风拂过白栀子的脸颊,让她感到神清气爽。这是她头一次搭乘顺风车,车主还是相识不到七八个月的顾晨,白栀子坐不惯,乘着风都想打瞌睡。
白栀子缓缓闭上双眼,任由思绪回到顾晨听见自己说“找到妈妈”的那时候——
“什么!你妈妈是被改了名才挂的?”
顾晨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决定拉着白栀子的手,准备用自行车载她前往市立三院。“你拉疼我了。”
“去哪儿?”
“去医院。”
顾晨心中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他知道,如果再耽误一分钟,可能会对栀子来说未免是件好事。看白栀子一副神色匆匆的样子,就知道她一定得知了部分资料和相关信息,不然她怎么会从下水道里爬出来,还整得自己狼狈不堪。
开始的时候听顾晨说今天陈医生值夜班,有点纳闷顾晨是怎么知道的。后来一阵风刮来,抚顺了她的心,也守住了她摇摇欲坠的世界,没有挣扎。
回忆散去。
“栀子!”
“栀子,你可千万别睡!”
白栀子只是过于安静而已,她睁开双眼,说:“我没睡。”
来到市立三院的楼下,顾晨突然刹车,白栀子的额头撞在他后脑勺上。眼看太阳即将落山,招牌在暮色之中泛着银光。
“怎么了?”
“没事。”少年低头整理车把,手指关节泛白:“有风迷得眼睛疼。”
白栀子注意到他后颈的汗珠,正在慢慢地往下流。她认为这种是紧张反应。也不知道他在紧张什么,脑海中闪出曾经数学老师公布考试成绩的时候。
医院围墙外的铁门虚掩着。顾晨伸手要拉她翻栏杆,却被她躲开了。
“我自己来。”
锈迹蹭脏了新衣服的袖口,白栀子却觉得触感熟悉。似乎知道以前母亲也是这样过来的。她摸了摸口袋里那只上次留有污渍的纸鹤。
档案室门锁着。顾晨掏出一根细铁丝,白栀子她这才发现他早有准备。
“你怎么……”
“你姥姥给我的。”少年压低声音,“她说你妈妈以前总是用这个开抽屉。”
铁锁弹开的瞬间,霉味裹着消毒水扑面而来。白栀子打开手机电筒,光束扫过整排文件柜。顶层标签模糊不清,最右边那个柜子贴着“2010精神科诊疗记录”。
“就是这里。”
她的手指刚碰到把手,忽然听见纸张抖落的声响。一张泛黄的字条飘落,墨迹晕得厉害。“不要碰三号档案。”
顾晨一手抢过字条揉成团:“可能是老鼠啃的,不要管它了。”
白栀子摇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下意识地质问顾晨:“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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