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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揭露与反击

晨光熹微,透过VIP病房巨大的落地窗,被厚重的遮光帘过滤成一片朦胧而柔和的金色。病房内静得只剩下加湿器微弱的嗡鸣,以及枕边人清浅均匀的呼吸声。

文新冉侧身蜷缩在闻映佑身旁的病床上。这张床足够宽大,她小心翼翼地占据着边缘的位置,生怕挤碰到闻映佑受伤的左臂。她的睡姿并不安稳,眉心微蹙,即使在睡梦中,一只手也固执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依恋,紧紧攥着闻映佑没有受伤的右手手腕。仿佛那是维系她与这摇摇欲坠世界之间,唯一可靠的锚点。

闻映佑醒得很早。手臂伤处的隐痛如同背景音般持续着,但更让她无法忽视的是手腕上传来的、属于文新冉的滚烫温度和那不容挣脱的力道。她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文新冉沉睡的脸上。

褪去了清醒时的惊惶、脆弱和刻意的讨好,睡梦中的文新冉显出一种近乎孩童般的疲惫和不安。眼下浓重的青黑在晨光中无所遁形,眼睫不安地颤动着,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小小的阴影。攥着她手腕的手指,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依赖和恐惧。仿佛一松手,她就会坠入无边的深渊。

闻映佑没有动,也没有试图挣脱。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这个将“偏执强控”外壳彻底剥落、暴露出最脆弱内里的女人。昨夜文新冉在她怀里无声崩溃、最终筋疲力尽睡去的画面还历历在目。那种全然的交付和依恋,沉重得让她心头发涩,却也像一道暖流,悄然融化着某些坚固的冰层。

病房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林薇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手中拿着一份看起来并不厚的文件夹,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她看到闻映佑醒着,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微微顿了一下,随即无声地用口型示意,并轻轻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夹。

闻映佑琉璃般的眸子瞬间清明。她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林薇会意,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将文件夹轻轻放在床头柜上,然后退后一步,安静地垂手而立,等待着。

闻映佑的目光落在那个深蓝色的文件夹上。她知道那里面是什么。那是过去几天,在她养伤期间,林薇调动了闻家部分隐秘力量,加上文新冉公司内部少数几个绝对忠诚的心腹(在文新冉崩溃期,闻映佑已悄然接手并梳理了部分核心事务),日夜不休追踪、分析、最终锁定的证据链。目标直指那个在阴影中操控一切、编织流言、试图将文新冉和她彻底打入深渊的毒蛇——周缘。

是时候了。

闻映佑的视线缓缓移回文新冉沉睡的脸上。那紧蹙的眉头,那紧攥着她手腕的力道,无一不在诉说着这具身体里承载的巨大痛苦和压力。流言的污蔑,妹妹的决裂,商场的暗箭,还有那夜失控后差点失去自己的恐惧……这一切,都如同沉重的枷锁,将那个曾经在云端睥睨的女人,压垮在这张病床上。

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气息的决绝,悄然在闻映佑心底升起。不再是过去清冷的旁观或温柔的守护。这一次,是利剑出鞘的锋芒。

她需要文新冉亲眼看到。看到毒蛇是如何被斩断七寸,看到污浊是如何被涤荡澄清。这不仅仅是复仇,更是一剂强心针,一剂能让文新冉从自我厌弃和恐惧的泥沼中,真正站起来的药。

闻映佑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动作极其轻柔地,用指尖拂开文新冉散落在额前的一缕碎发。指尖触碰到她微凉的皮肤,带着一种无声的安抚力量。

文新冉的睫毛颤动了几下,似乎被这细微的触碰惊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初醒的迷蒙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一瞬,当她的目光聚焦在闻映佑沉静的脸上,感受到自己依旧紧紧攥着对方手腕的力道时,昨夜的崩溃和脆弱记忆瞬间回笼!巨大的羞赧和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她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手,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缩了一下,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眼神里充满了惊惶和不知所措:“佑佑……我……对不起……我不是……我睡着了……” 她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浓重的自我厌弃,语无伦次。

“我知道。”闻映佑的声音平静无波,截断了她慌乱的自责。她的目光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直视着文新冉惊惶的双眼,“冉冉,看着我。”

文新冉被那平静却极具力量的目光攫住,混乱的思绪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她怔怔地看着闻映佑,像一只受惊的鹿。

“风暴该停了。”闻映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敲打在文新冉混乱的心弦上,带着一种冰冷的、斩钉截铁的意味,“那些躲在暗处向你、向我、向文家泼污水的脏手,该被剁掉了。”

她的目光转向床头柜上那个深蓝色的文件夹,下巴微扬,示意林薇。

林薇立刻上前一步,双手捧起文件夹,递到文新冉面前,声音沉稳:“文总,这是闻小姐吩咐我们调查的最终结果。关于近期所有针对您、闻小姐以及文家企业的不利流言源头,以及……周缘女士在幕后操控商业狙击的确凿证据。”

“周缘”两个字,如同两枚淬毒的冰针,狠狠扎进文新冉的耳膜!

她猛地一震!瞳孔骤然收缩!仿佛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将她从晨起的迷蒙和脆弱中彻底惊醒!流言……商业狙击……周缘?!

那个在她离婚后,在她最脆弱痛苦的时候,以“知心姐姐”姿态出现,给予短暂慰藉,却在背后狠狠捅了她一刀的女人!那个在佑佑国外求学时趁虚而入、如今又阴魂不散、试图将她们所有人都拖入深渊的毒蛇!

巨大的震惊和一股被毒蛇缠绕般的冰冷恶心感瞬间攫住了她!她甚至顾不上自己此刻的狼狈,几乎是抢一般从林薇手中夺过文件夹!手指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着,几乎无法控制地翻开了第一页!

映入眼帘的,是打印清晰的IP追踪图、匿名邮箱服务器的物理地址定位(指向周家控股的一家小型数据公司)、以及几个关键水军头目的通讯记录截图。那些记录里,清晰地出现了周缘助理的名字和加密通话记录!甚至还有几笔从周缘个人海外账户汇入水军头目账户的资金流水!

铁证如山!

文新冉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她一目十行地往下翻!文件的后半部分,是关于文家企业近期遭遇的“意外”——

一份伪造得极其逼真、却在关键参数上被动了手脚、导致文家某款主打新材质产品被“权威机构”检测出“严重质量问题”的报告原件影印件,旁边附上了真正权威机构的复检合格报告,以及那份伪造报告上被技术手段还原出的、属于周缘常年合作的一家“专业”公关公司的电子签章痕迹!

一份关于几个重要客户突然“集体”转向周家关联企业的分析报告,里面清晰地标注了这些客户负责人在近期与周缘或其核心下属频繁会面、接受“特殊招待”的时间地点记录!甚至还有一段经过处理的、某个客户负责人醉酒后含糊提及“周女士给了无法拒绝的条件”的录音文字稿!

最后,是一份周家近期资金异常流动的分析,清晰显示有大量资金通过复杂路径,流入了几家专门做空文家企业股票的对冲基金账户!时间点,恰好与流言爆发、产品“质量门”事件高度吻合!

白纸黑字!条分缕析!像一把把冰冷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周缘精心编织的、覆盖着优雅伪善外皮的毒网!将那条毒蛇的獠牙、毒液和肮脏的伎俩,赤裸裸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嘶……”文新冉倒抽一口冷气,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握着文件的手指因为巨大的愤怒和一种被毒蛇盯上的后怕而剧烈颤抖,纸张在她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簌簌声响!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骇人的怒火和一种被彻底激怒的、属于顶级掠食者的冰冷锋芒!那层脆弱的外壳在滔天的怒意和证据带来的绝对清醒面前,瞬间被焚烧殆尽!

“是她!果然是她!”文新冉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变调,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刻骨的恨意,“这条阴魂不散的毒蛇!她怎么敢?!”

“她不仅敢,而且做得比我们想象的更绝。”闻映佑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补充了最后一击,“林薇,告诉文总,关于我‘在国外私生活混乱’、‘挑拨她们姐妹关系’这些流言的具体传播路径,以及……源头。”

林薇立刻躬身,声音清晰而沉稳:“是,闻小姐。根据溯源,关于您在国外与周缘女士‘关系暧昧’、‘行为不检’的流言,最初是由三个经过精心包装、看似与周缘毫无关联的海外‘校友’账号在国内特定圈层的社交平台上散播。我们追踪到这三个账号的登录IP,最终锁定在周缘在巴黎购置的一处私人公寓内。邮件、聊天记录截图等‘证据’,也均系伪造,技术分析报告已附在文件夹最后附录。”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冷意:“至于‘挑拨文氏姐妹关系’这一核心指控,传播链更为直接。源头是周缘本人,在她上周三下午于‘名媛茶会’上,亲口向在座的李夫人、赵太太等人‘无意间’透露,并辅以‘亲眼目睹闻小姐私下对文孑晗小姐灌输对姐姐不满思想’的虚假证词。相关与会人员的部分私下交谈录音,也已获取。”

“砰!”

一声闷响!是文新冉的拳头狠狠砸在身下的床垫上!柔软的床垫吸收了大部分力道,却无法消弭她身体因为滔天怒火而引发的剧烈颤抖!她的眼睛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布满血丝,像两团燃烧的幽暗火焰,死死盯着虚空中的一点,仿佛要将那个名字的主人焚烧殆尽!

“周——缘!”这两个字,如同淬毒的诅咒,从她齿缝间森冷地挤出,带着毁天灭地的恨意!她几乎能想象出周缘是如何顶着那张优雅伪善的面具,在那些所谓的“上流”场合,用最恶毒的语言,最阴险的暗示,一点点将污水泼向佑佑,泼向她,泼向她们之间最珍视的一切!

过往的背叛,如今的构陷,新仇旧恨如同沸腾的岩浆,在她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彻底焚毁!一股暴戾的、想要立刻冲出去将周缘撕碎的冲动在血管里咆哮!

就在这股毁灭性的怒火即将冲破临界点时,一只微凉的手,轻轻覆在了她紧握成拳、青筋暴起的手背上。

那触感微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能瞬间穿透沸腾岩浆的沉静力量。

文新冉如同被冰水浇头,猛地一颤!狂怒的火焰被强行遏制,她布满血丝的双眼,带着尚未褪尽的狂暴,猛地转向闻映佑。

闻映佑静静地看着她,琉璃般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愤怒的火焰,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平静得令人心悸。那平静之下,是比文新冉的滔天怒火更令人胆寒的绝对意志。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冉冉。”闻映佑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文新冉濒临失控的心上,“毒蛇,需要被钉死在阳光下。用最无可辩驳的方式。”她的目光扫过那份文件夹,“证据已经齐全。今天下午三点,文氏集团的股东扩大会议,就是最好的审判台。”

文新冉眼中的狂暴火焰在闻映佑沉静如水的目光注视下,一点点被强行压制下去,转化为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决心。她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强行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声音依旧嘶哑,却找回了属于文氏掌舵人的一丝冷酷:“好!下午三点!我要让这条毒蛇,在所有人面前现出原形!我要让她……身败名裂!”

她的目光转向闻映佑受伤的手臂,眼中的冰冷瞬间被巨大的担忧和心疼取代,语气也变得小心翼翼,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但佑佑,你必须留在这里休息!你伤还没好!林薇,你留下照顾佑佑!会议我一个人去……”

“不。”闻映佑平静地打断她,语气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她支撑着身体,在林薇的搀扶下,缓慢却异常坚定地坐起身。受伤的左臂被妥善地固定在身前,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琉璃般的眸子里,却燃烧着一种文新冉从未见过的、锐利到刺目的光芒,如同尘封千年的名剑,终于出鞘!

“这场审判,”闻映佑的目光迎上文新冉担忧而焦急的眼神,一字一句,清晰而冰冷,“我必须亲自到场。看着她,被钉死。”

---

下午两点五十分。文氏集团总部顶楼,最大的战略会议室。

厚重华贵的红木大门紧闭,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会议室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旁,已经坐满了人。文氏集团的重量级股东、核心高管悉数到场,每个人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阴云。空气中弥漫着不安、焦虑,甚至是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慌。

流言如同瘟疫般在圈内肆虐了太久。“文新冉精神失常”、“闻映佑挑拨离间私德有亏”、“文家企业因掌舵人问题面临重大危机”、“产品质量存在致命缺陷”……这些恶毒的种子早已生根发芽,严重动摇了股东和高管们的信心。近几日公司股价的异常波动、重要客户的流失、以及那份被“权威机构”曝光的“问题报告”,更是如同接连不断的重锤,将恐慌推向了顶峰。

窃窃私语如同蚊蚋般在长桌下蔓延。

“……文总到底什么情况?听说上次在酒会……”

“……闻家那位也不是省油的灯,流言未必空穴来风……”

“……那份报告……如果坐实了,我们……”

“……周家那边动作频频,怕是……”

坐在主位左手边下首位置的周缘,无疑是此刻会议室里最引人注目的存在。她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香槟色套装,妆容精致得无懈可击,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带着悲悯和忧虑的弧度。她微微侧着头,正低声与身旁一位颇有分量的王姓董事(文父旧部,一直对文新冉的激进作风颇有微词)交谈着什么,姿态优雅从容,仿佛她才是这艘风雨飘摇巨轮上,唯一清醒且值得信赖的掌舵者。

“……王叔叔,我也很痛心。”周缘的声音压得极低,却足以让周围几人都能听清,带着一种沉重的惋惜,“新冉她……唉,自从那次失败的婚姻后,精神压力就太大了。加上孑晗那孩子叛逆不懂事,被有心人一挑拨……姐妹反目,当众……唉,这对她的打击太大了。我劝过她,要去看心理医生,要放手让下面人去做,可她太要强,不听啊。现在公司弄成这样……”她恰到好处地停顿,留下无尽的唏嘘和暗示。

王董眉头紧锁,脸色阴沉,显然被周缘的话深深影响,对文新冉的不满几乎写在了脸上。他重重哼了一声:“要强?我看是刚愎自用!听不进半点意见!文老哥辛苦打下的基业,不能毁在她手里!”

周缘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色,脸上却依旧是忧心忡忡:“王叔叔息怒。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局面。我们周家,虽然能力有限,但看在世交的份上,也愿意在关键时候,拉文氏一把……”她的暗示,充满了“救世主”的优越感和待价而沽的算计。

就在会议室内的气氛在周缘的“忧心”和王董的不满中愈发压抑紧绷时——

“咔哒。”

一声轻响。

厚重的红木大门,被从外面缓缓推开。

所有的窃窃私语瞬间消失!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

几十道目光,带着惊疑、探究、审视、甚至是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齐刷刷地射向门口!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林薇。她依旧是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神情肃穆,手中捧着一个轻薄的银色笔记本电脑和一个深蓝色的文件夹(正是早上那份)。她侧身让开。

紧接着,文新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已不再是清晨病房里那个脆弱崩溃的女人。一身剪裁凌厉的纯黑色高定西装,完美勾勒出她高挑挺拔的身形,如同出鞘的利刃,带着一股久违的、属于上位者的冰冷压迫感。长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冷硬的下颌。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眼底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红血丝,但那双眼睛——那双曾经被恐惧和脆弱占据的眸子——此刻却燃烧着冰冷的火焰,锐利如鹰隼,带着一种近乎实质性的威压,缓缓扫过全场!

那目光所及之处,刚才还在窃窃私语、面露不满的股东和高管们,心头都不由自主地一凛,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视线。那是属于文氏真正掌权者的气场!即使经历了风暴,即使带着疲惫,也足以震慑宵小!

然而,当所有人的目光顺着文新冉的身影向后移动时,整个会议室,陷入了一种更加死寂的、近乎凝固的震惊之中!

文新冉并未径直走向主位。她进门后,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守护姿态,微微侧身,向后伸出了手。

一只纤细、肤色近乎透明的、属于女性的手,轻轻搭在了文新冉伸出的手掌上。

然后,一个身影,在文新冉的扶持下,缓缓地、步态沉稳地走进了所有人的视线。

闻映佑!

她穿着一身素净得近乎清冷的月白色改良旗袍式长裙,乌黑的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落颊边,更衬得那张脸清丽绝伦,却也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的左臂,被一个设计精巧、与长裙同色系的丝绸固定带妥善地悬吊固定在身前,厚厚的纱布依旧刺眼。整个人如同冰雪雕琢而成,带着一种病弱的易碎感。

但!没有人会将她错认为一个需要呵护的易碎品!

因为她的眼神!

那双琉璃般的眸子,此刻平静得如同亘古不化的寒潭深处,没有一丝波澜,没有愤怒,没有委屈,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的、俯瞰众生的漠然!那目光淡淡地扫过全场,如同两道无形的寒流,瞬间冻结了所有嘈杂的心思!她的脊背挺得笔直,即使带着伤,即使需要文新冉的扶持,也丝毫不显弱势,反而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清冷孤高的强大气场!

她来了!

那个处于所有流言风暴中心、被描绘成“挑拨者”、“私德败坏者”的闻映佑!

她竟然带着伤,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刻,出现在了文氏集团最高级别的股东会议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会议室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这出乎意料的一幕震得说不出话来!目光在闻映佑清冷绝伦却隐含锋芒的脸上,和她那刺眼的伤臂上来回逡巡,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惊疑不定。

周缘脸上那完美无缺的“悲悯忧虑”面具,在闻映佑身影出现的刹那,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却无法完全掩饰的裂痕!她的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搭在桌下的手指猛地攥紧了!一丝极其阴冷的寒光从她眼底飞快掠过!闻映佑的出现,完全打乱了她预设的剧本!这个本该被流言钉在耻辱柱上、或者龟缩在闻家养伤的女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她身上那股冰冷沉静、仿佛掌控一切的气场,让周缘心底瞬间警铃大作!

文新冉小心翼翼地扶着闻映佑,无视了所有震惊、探究、甚至是不怀好意的目光,径直走向会议桌。她没有走向主位,而是将闻映佑安顿在了主位右侧、一个视野极佳、早已准备好的位置上。林薇立刻上前,将笔记本电脑和那个深蓝色的文件夹放在闻映佑面前的桌面上,然后肃立在她身后。

文新冉则站在闻映佑的座椅旁,一只手依旧虚扶在她的椅背上,如同最忠诚的骑士,守护着她的公主。她的目光再次扫过全场,带着冰冷的威压,最终,落在了脸色微变、眼神闪烁的周缘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冰冷的弧度。

“会议开始。”文新冉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会议室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在讨论公司运营问题之前,有些盘踞在文氏头顶、试图吸干我们血肉的毒蛇和污秽,需要先清理干净。”

她微微侧身,看向闻映佑,眼神中的冰冷瞬间化为一种全然的信任和托付,声音也放得低沉而郑重:“佑佑,麻烦你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闻映佑身上!

闻映佑微微颔首。她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动作有些缓慢,却异常稳定地,打开了面前的银色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幽蓝的光映在她毫无波澜的眸子里。

她没有看任何人,目光平静地落在电脑屏幕上,清冷的声音如同玉磬敲击,清晰地传遍整个会议室,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无法抗拒的穿透力:

“诸位股东,各位高管。我是闻映佑。今日不请自来,是为澄清近期所有围绕我本人、文新冉总裁以及文氏企业的恶意流言,并揭露其幕后操纵者及其针对文氏的卑劣商业狙击行为。”

她的开场白,没有任何寒暄,没有任何铺垫,直指核心!冰冷、清晰、带着一种审判般的绝对自信!

“首先,关于我‘在国外私生活混乱’、‘与周缘女士关系不清’的指控。”闻映佑的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大屏幕瞬间亮起,同步显示出笔记本电脑的画面。那是一张清晰的IP地址追踪图,指向巴黎某处高档公寓。“经技术溯源,所有相关流言的原始发布账号,其登录IP均指向此处——周缘女士名下的私人产业。”

她顿了顿,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精准地刺向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的周缘。

“至于那些所谓的‘邮件截图’、‘聊天记录’……”屏幕上切换成技术分析报告,清晰地标注着伪造痕迹,“经权威机构鉴定,均为伪造。伪造者使用的工具和手法,与周缘女士长期合作的一家‘声誉管理’公司惯用手段高度吻合。相关证据链,已完整提交。”她拿起深蓝色文件夹,示意了一下。

会议室内一片哗然!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大屏幕上清晰的证据,又难以置信地看向脸色铁青、试图维持镇定的周缘!

闻映佑没有给周缘任何辩解的机会,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更强的压迫感,转向下一个目标:“其次,关于我‘挑拨文新冉总裁与文孑晗小姐姐妹关系’的指控。”

屏幕上切换成一段文字记录,清晰地记录了时间、地点、人物

对话(隐去了具体人名,但关键信息明确)。

“流言核心源头,来自于上周三下午在‘清漪会所’举行的一场私人茶会。传播者,周缘女士本人。她亲口向在座数位夫人‘透露’,‘亲眼目睹’我私下向文孑晗小姐灌输对姐姐的不满。并辅以极具煽动性的虚假描述。”闻映佑的目光再次锁定周缘,冰冷得如同实质,“相关与会人员的佐证录音,已作为附录,各位可自行验证其真实性。”

周缘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她放在桌下的手死死攥着,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没想到闻映佑竟然连这个都查到了!还拿到了录音?!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

“而关于文氏企业近期遭遇的所谓‘质量门’事件。”闻映佑无视了周缘的失态,手指滑动,屏幕上并排显示出两份报告——那份伪造的“问题报告”和真正的权威复检合格报告。

“这份导致文氏股价暴跌、客户流失的‘权威报告’,经鉴定,系伪造。”她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锐利,“伪造者,正是周缘女士通过其控股公司,收买原检测机构内部人员,篡改关键参数所得!目的,便是配合其散布的流言,对文氏企业进行精准的商业狙击!”

屏幕上紧接着显示出清晰的资金流向图、会面记录、以及那份伪造报告上的电子签章还原图!铁证如山!

“与此同时,”闻映佑的声音如同冰珠落地,清脆而冰冷,“周家关联资金,通过隐秘渠道,大量流入做空文氏股票的对冲基金账户。时间点,与流言爆发、‘质量门’事件高度一致。其恶意做空、企图趁火打劫、侵吞文氏资产的意图,昭然若揭!”

“轰——!”

会议室彻底炸开了锅!股东们再也无法保持沉默,震惊、愤怒、被愚弄的羞耻感交织在一起!

“什么?!报告是伪造的?!”

“恶意做空?!周家?!周缘?!”

“这……这太恶毒了!”

“原来我们都被当枪使了?!”

“周缘!你还有什么话说?!”王董猛地拍案而起,脸色涨得通红,刚才被周缘“忧心”蛊惑而产生的对文新冉的不满,此刻化作了被利用的滔天怒火,矛头直指周缘!

周缘猛地站起身!动作之大,带得身后的椅子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她精心维持的优雅从容荡然无存!脸色煞白如鬼,精心描绘的眉眼因为极致的震惊、恐慌和被当众剥皮的羞愤而扭曲!她指着闻映佑,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变得尖利刺耳,带着一种困兽般的疯狂:

“污蔑!这是赤裸裸的污蔑!闻映佑!你血口喷人!伪造证据!你想报复我!报复当年在国外我……”

“周女士。”闻映佑平静地打断她歇斯底里的指控,声音不高,却像一道冰冷的铁幕,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她的目光如同看着一只在陷阱里徒劳挣扎的猎物,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冰冷,“证据链完整,可经任何独立第三方机构验证。你的辩解,苍白无力。”

她微微抬起下巴,受伤的左臂悬在身前,非但没有削弱她的气场,反而增添了一种浴血归来的、令人心悸的锋锐。她的目光扫过全场震惊、愤怒的股东和高管,最后,如同最终审判般,落回周缘那张因绝望和疯狂而扭曲的脸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如同宣告:

“你的流言,到此为止。你的孤立计划,彻底破产。周缘女士,你精心编织的伪善面具,被你自己亲手撕下的丑恶,彻底粉碎了。”

“哐当!”

周缘像是被这最后一句审判彻底抽干了所有力气,身体剧烈一晃,再也支撑不住,狼狈地跌坐回椅子上!她精心梳理的发髻散乱下来,遮住了她惨白扭曲的脸。她不敢抬头,不敢看周围那些充满了鄙夷、愤怒和唾弃的目光!她苦心经营多年的优雅形象,精心布局的吞噬计划,在这一刻,被闻映佑用最冰冷、最无可辩驳的方式,当众撕得粉碎!彻底身败名裂!

整个会议室陷入一种死寂后的沸腾!股东们议论纷纷,看向周缘的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愤怒!看向闻映佑的目光,则充满了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文新冉一直站在闻映佑身侧,如同最坚实的壁垒。此刻,她看着周缘那副失魂落魄、如同丧家之犬的模样,看着闻映佑在风暴中心、以伤弱之躯却掌控全局的清冷身影,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眼眶!那是大仇得报的快意,是尘埃落定的释然,更是对闻映佑无与伦比的智慧、勇气和守护的震撼与骄傲!

她上前一步,一只手坚定地按在闻映佑没有受伤的右肩上,目光如同燃烧的星辰,扫视全场,带着属于文氏掌舵人的绝对威势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声音响彻整个会议室:

“真相已明!毒瘤已显!从此刻起,文氏集团与周家及其所有关联企业,断绝一切商业往来!任何与周家继续合作的伙伴,将被视为文氏的敌人!至于周缘女士——”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狠狠剐向瘫坐在椅子上、如同被抽掉脊梁骨的周缘,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宣判的冷酷:

“请你,立刻离开文氏!这里,不欢迎你!”

最后的宣判落下,如同惊雷!

周缘的身体猛地一颤!最后一丝强撑的伪装也彻底碎裂!她猛地抬起头,脸上是混合着极致怨毒和恐惧的扭曲表情,死死瞪了闻映佑和文新冉一眼,那眼神如同淬了剧毒的蛇信!但在周围无数道冰冷鄙夷的目光注视下,她终究没敢再吐出半个字。

她猛地站起身,动作仓皇如同丧家之犬,撞开身后的椅子,高跟鞋踉跄着,头也不回地、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出了会议室!那扇厚重的红木大门在她身后沉重地关上,隔绝了她狼狈逃离的身影,也像一道沉重的闸门,彻底关上了她试图吞噬文氏的野心之路!

会议室内,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更加热烈的议论和哗然。但所有的焦点,都已经从猜疑和恐慌,转向了证据、真相以及文氏未来的应对。王董等几位刚才还对文新冉颇有微词的股东,此刻脸上写满了尴尬和愧疚,看向文新冉和闻映佑的目光也完全不同了。

闻映佑静静地坐在那里,清冷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审判与她无关。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和额角渗出的一层细密冷汗,泄露了她强撑的虚弱。

文新冉立刻察觉到了她的不适,所有的锋芒瞬间收敛,只剩下全然的紧张和心疼。她弯下腰,凑到闻映佑耳边,声音放得极低极柔,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和紧张:“佑佑?是不是很疼?我们马上回去休息!” 那瞬间转换的温柔,与刚才宣判时的冷酷判若两人。

闻映佑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她的目光落在桌面上那个深蓝色的文件夹上,又缓缓扫过会议室里那些情绪各异的面孔,最后,落在了紧闭的会议室大门上。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会议室里漂浮的尘埃都映照得清晰可见。空气中,消毒水的冰冷气息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驱散了,残留的,是证据纸张的油墨味,是愤怒宣泄后的硝烟味,还有一种……风暴初歇、尘埃渐落的空旷感。

她的右手,无意识地轻轻拂过左臂厚厚的纱布。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伴随着隐隐的钝痛。

痛,依旧在。

但缠绕在心头、试图将她们所有人拖入深渊的毒藤,已被她亲手斩断。

荆棘丛生,前路未卜。

但至少此刻,阳光穿透了最厚重的乌云,短暂地,照亮了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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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寻是游走于世间的美丽精灵,温润如玉,却命似蒲柳,娇袭一身之病。性别男,爱好男。任再多苦难加身,仍初心不改,甘作情之忠实信徒。为情为爱,......
15.2万字8个月前
Waterandfire 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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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夜诗君不见君
0.6万字6个月前
公平公正 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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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死所有影视化
0.5万字6个月前
盛夏蝉鸣风不止 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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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词
故窅(yǎo)×盛云霁阳光年下弟弟×知性年上姐姐初见时年少的盛云霁被同学欺凌,故窅帮助盛云霁确意外收获了一个跟屁虫。故窅办理离婚案时,碰到了......
4.4万字3个月前
帆任燃烬高塔 连载中
帆任燃烬高塔
承融
末世哨兵向导帆箫/哨向余烬与晨曦意识在冰冷的液体中挣扎。眼前是一片混沌的灰蒙蒙,感官被强行压制,只能通过精神海模模糊糊地感知外界。这是他被“......
1.2万字2个月前
总裁别太过分 连载中
总裁别太过分
幻城nice曦
重生一世,虽说有些改变,但我永远不会忘记那段历史,你们害我一世,我就让你们千倍还回来……
12.0万字1个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