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夕阳彻底沉没,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如同流淌的星河,将冰冷的钢铁森林点亮。总裁办公室里没有开主灯,只有沙发旁一盏暖黄色的落地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在光洁的地板上圈出一小片静谧的天地。
文新冉依旧像只树袋熊般挂在闻映佑身上,脸颊深埋在她带着清冽淡香的颈窝,贪婪地汲取着那份令人心安的气息和温度。闻映佑微凉的手指在她太阳穴上力道适中地按压着,那精准的抚慰仿佛带着某种魔力,一点点驱散着会议残留的轰鸣与钝痛。
时间在无声的依偎中悄然流淌。文新冉紧绷的肌肉渐渐松弛下来,呼吸也变得绵长。就在闻映佑以为她快要再次睡着时,怀里的人却动了动。
“唔……”一声带着浓浓鼻音和满足感的喟叹从颈窝处传来。文新冉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双被揉得有些泛红的眼睛,眼尾还带着点未散尽的慵懒水汽。她没离开闻映佑的怀抱,只是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将下巴搁在闻映佑清瘦的肩头,侧着脸看她。
暖黄的灯光勾勒着闻映佑近乎完美的侧脸轮廓,长睫低垂,在眼下投下小片扇形的阴影,鼻梁挺直,唇线抿成一道清冷的弧度。即使是在这样亲密的拥抱中,她周身似乎也萦绕着一层淡淡的、难以真正靠近的疏离感。
文新冉看得有些痴了,心底那片被工作冰封的角落,被眼前人无声地熨帖着,暖意融融。她忍不住伸出食指,带着点好奇和亲昵,轻轻戳了戳闻映佑微凉的脸颊。
触感细腻,带着玉石般的凉意。
“佑佑,”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般的微哑和软糯,像在分享一个秘密,“你怎么总是这么凉?像块玉一样。”
闻映佑按压她太阳穴的手指微微一顿,琉璃般的眸子转向她,带着一丝询问。
文新冉却像是找到了新玩具,指尖又不安分地沿着闻映佑清晰的下颌线轻轻滑动,感受着那微凉的触感,嘴里还小声嘟囔着:“冬天抱着你,像抱个天然冰块儿……夏天倒是正好,解暑……” 她说着,自己先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带着点促狭的得意。
闻映佑被她这幼稚的举动和评价弄得有些无奈,抬手轻轻捉住了那只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指。她的指尖依旧带着凉意,包裹住文新冉温热的手指。
“别闹。”她的声音清冷依旧,却听不出多少责备。
文新冉顺势反手握住闻映佑微凉的手,将她的手掌整个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手心里,还像暖手宝一样用力搓了搓,试图把自己的热度传递过去。她歪着头,看着闻映佑在灯光下显得愈发清透的眉眼,心底某个角落突然塌陷下去,变得无比柔软。
“不过……”她将闻映佑微凉的手拉到自己唇边,低头,温软的唇瓣轻轻印在那微凉的手背上,落下一个珍重而虔诚的吻。再抬头时,眼底的促狭褪去,只剩下全然的认真和一种近乎孩子气的占有欲,“我就喜欢抱着我的‘小冰块’。只准我一个人抱。”
她的眼神亮晶晶的,带着毫不掩饰的宣告。仿佛在说:你是我的专属降温/取暖设备。
闻映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带着独占意味的直白话语和亲吻手背的动作弄得微微一怔。手背上那温软湿润的触感如同带着微小的电流,瞬间窜过她的神经末梢。清冷的眸光如同投入石子的深潭,漾开细微的涟漪。她看着文新冉那双盛满了认真和依赖的眼睛,冰雪般的唇角,终究是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一个极清浅、却足以融化整个寒冬的弧度。
那笑意很淡,却如同破开云层的月光,瞬间点亮了她清冷的面容。
文新冉被这抹笑容晃得心跳漏了一拍,随即是巨大的满足感汹涌而来。她得意地哼了一声,更加用力地将闻映佑微凉的手按在自己滚烫的脸颊上,汲取着那份舒适的凉意,也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对方。她再次将脸埋进闻映佑的颈窝,像只找到最舒服窝点的大猫,满足地蹭了蹭。
“佑佑……”
“嗯?”
“明天……还想吃你做的蟹粉蛋卷……”
“嗯。”
“还想你帮我按头……”
“嗯。”
“还想……就这样抱着你……”
“……”
闻映佑没有应声,只是落在她后背那只微凉的手,极其轻微地收紧了一下,将她更紧地圈在自己的气息里。
窗外,城市的喧嚣被厚重的玻璃隔绝,只剩下霓虹无声流淌。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暖黄灯光下依偎的身影和交织的、逐渐同步的呼吸声。清冷的月光,沉溺在专属暖阳的怀抱里,无声地交换着温度。
---
夜色渐深,城市的灯火如同永不疲倦的眼睛。闻映佑工作室巨大的落地窗外,霓虹的光影在远处交织变幻,却丝毫无法侵扰室内的静谧。柔和的射灯精准地打在工作台上,照亮了台上那件重新进入关键修复阶段的明代青花瓷瓶。
闻映佑换回了素净的月白工装,长发一丝不苟地绾起。她微微弓着背,所有的精神力都凝聚在指尖那支比发丝更细的釉料笔上。修复工作被打断两次,她需要更专注地找回状态。空气里弥漫着松节油和特种粘合剂特有的沉静气息。
时间在笔尖极其缓慢、极其稳定的移动中凝滞。
突然——
“阿——嚏!”
一声极其响亮、甚至带着点破音的喷嚏声,如同惊雷般在极度静谧的工作室里炸响!
闻映佑握着釉料笔的手腕猛地一抖!那原本稳如磐石的笔尖在距离釉面不足一毫米的地方,骤然偏离了预定轨迹!一滴饱满的釉料眼看就要滴落在瓶身完好的釉面上!
千钧一发!
闻映佑瞳孔骤然收缩!在那电光火石之间,她凭借超乎常人的反应速度和肌肉控制力,手腕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猛地向内一收!同时指尖极其迅速地调整笔杆!
“啪嗒。”
那滴悬垂欲坠的釉料,险之又险地落在了工作台特制的吸水垫上,洇开一小点刺目的深蓝。
危机暂时解除。
但闻映佑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一股冰冷的怒意如同实质般从她周身散发出来!她猛地抬起头,琉璃般的眸子里寒光乍现,锐利如刀锋,直直刺向声音来源——工作室角落那张铺着厚厚软垫的贵妃榻!
文新冉正蜷缩在那张贵妃榻上。
她显然是洗完澡过来的。身上只穿着一件闻映佑的米白色羊绒开衫(对她来说有点短,露出一截纤细紧实的腰线),下面套着一条宽松的棉质睡裤。洗过的长发半干,带着微卷的弧度散落在肩头和枕畔。她怀里抱着一个印着卡通绵羊的巨大抱枕,大半张脸埋在柔软的抱枕里,只露出一双因为刚才那个惊天动地的喷嚏而泛着水汽、显得有点懵然无辜的眼睛。
接触到闻映佑那几乎能冻死人的冰冷目光,文新冉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像只被抓包干坏事的大型犬,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丝心虚的委屈:“……佑佑……我、我好像有点着凉了……” 她说着,又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鼻尖红红的。
闻映佑周身散发的冰冷气场几乎能将空气冻结。被打断关键修复节点的怒火,足以焚毁一切!她盯着那个蜷在贵妃榻上、一脸无辜又可怜兮兮的女人,眼神锐利得像是要穿透她的皮囊,看看里面到底装了多少故意捣乱的成分。
文新冉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巨大的求生欲瞬间爆发。她立刻丢开那个碍事的抱枕,手脚并用地从贵妃榻上爬起来,赤着脚就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工作台边。
“对不起佑佑!我不是故意的!”她声音急切,带着浓重的鼻音,显得瓮声瓮气,却无比真诚,“真的!就是鼻子突然好痒!忍不住……”她一边说着,一边试图伸手去拉闻映佑的衣袖,眼神湿漉漉的,充满了全然的歉意和依赖,“你生气了吗?别生气好不好?我保证!保证再也不打喷嚏了!我……我憋着!”
她说到最后,竟然真的用力皱起鼻子,抿紧嘴唇,一副要跟喷嚏殊死搏斗、宁死不屈的壮烈模样。那样子,配上她红红的鼻头和泛着水汽的眼睛,以及身上那件不合身的、略显滑稽的羊绒开衫……巨大的反差形成了一种强烈的、让人哭笑不得的喜剧效果。
闻映佑:“……”
她看着眼前这个上一秒还在贵妃榻上岁月静好、下一秒就光脚冲过来、信誓旦旦要“憋死喷嚏”的幼稚鬼,看着她红着鼻头、努力皱着脸的滑稽样子……心口那片被冰冷怒意冻结的领域,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滚烫的、名为“文新冉”的炭块,瞬间发出“滋滋”的融化声,蒸腾起一片无奈又心软的白雾。
愤怒早已烟消云散。
只剩下满心满眼的……对这大型幼稚鬼的无力感。
闻映佑长长地、无声地吁了一口气。那一直紧绷着的、因为被打断而升腾起的冰冷气场,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迅速消散。她极其缓慢地放下手中的釉料笔,稳稳地搁在笔架上。然后,她转过身,目光落在文新冉那双踩在冰凉地板上的、白皙的脚丫上。
“鞋。”她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啊?”文新冉还沉浸在“憋喷嚏”的自我斗争中,一时没反应过来。
闻映佑没再说话,只是目光平静地看着她光着的脚。
文新冉顺着她的目光低头,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脚底传来的凉意。她“哦”了一声,立刻像得了指令的士兵,飞快地转身跑回贵妃榻边,找到自己那双毛茸茸的拖鞋,胡乱地套上,然后又哒哒哒地跑回闻映佑面前站好,仰着脸看她,眼神依旧湿漉漉的,带着点小心翼翼:“穿好了……”
闻映佑看着她这副“认错态度良好”的模样,目光又落在她红红的鼻头和因为轻微着凉而显得比平时更苍白的脸颊上。一丝极其细微的叹息,无声地消散在空气里。
她绕过工作台,走到旁边的恒温储物柜前,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一个备用的医药箱。她动作熟练地从里面取出一支小巧的电子体温计。
“过来。”闻映佑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
文新冉立刻像小尾巴一样跟过去。
闻映佑抬手,示意她低头。文新冉乖乖照做,微微低下脑袋。闻映佑将那支体温计轻轻贴上文新冉光洁的额头。
“嘀”的一声轻响。
闻映佑拿起体温计看了一眼屏幕:37.8℃。低烧。
她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发烧了。”闻映佑的声音清冷地陈述事实,目光落在文新冉脸上,“着凉?”
文新冉被她那清凌凌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眼神飘忽了一下,小声嘟囔:“可能……可能是下午在办公室,你走了之后……窗户开了条缝吹的……” 她才不会承认是因为洗完澡没及时吹干头发,又只穿着单薄的睡衣在工作室里晃荡等佑佑导致的。
闻映佑没戳穿她那点小心思。她放下体温计,又从医药箱里拿出一板退热药,抠出一粒,连同旁边保温壶里倒出的半杯温水,一起递到文新冉面前。
“吃了。”
命令式的语气,不容置疑。
文新冉看着那粒白色的小药片,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脸上写满了抗拒:“我……我不吃!就一点点低烧!睡一觉就好了!我抵抗力超强的!” 她最讨厌吃药,尤其是这种苦药片。
闻映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琉璃般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却带着一种无声的压迫感。
文新冉在她的注视下,气势迅速萎靡下去。她撇了撇嘴,带着点委屈和不甘,慢吞吞地伸出手,接过药片和水杯。她皱着眉,像对待毒药一样,将那粒药片丢进嘴里,然后猛地灌了一大口水,咕咚一声咽下去,整张脸都皱成了苦瓜。
“好苦……”她吐着舌头,小声抱怨。
闻映佑看着她那副夸张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她转身,走向工作室角落那个小小的茶水间。文新冉像个小跟屁虫,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闻映佑打开冰箱冷藏室,从里面拿出一小盒早上刚送来的新鲜草莓。红艳艳的草莓还带着水珠,散发着清甜的果香。她挑了一颗最大最红的,用纯净水仔细冲洗干净,然后递到文新冉嘴边。
“张嘴。”
文新冉看着递到嘴边的草莓,以及闻映佑那清冷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眼神,心里的那点委屈和不甘瞬间被巨大的甜蜜取代。她乖乖张开嘴,啊呜一口咬住那颗草莓。清甜的汁水瞬间在口腔里爆开,完美地冲淡了药片的苦涩。
“甜!”文新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得到了糖果的孩子。她一边满足地咀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佑佑……还要!”
闻映佑没说话,只是又拿起一颗草莓,仔细冲洗干净。
文新冉就站在她旁边,一边等着投喂,一边看着她清冷的侧脸。暖黄的灯光下,闻映佑低垂着眼睫,专注地冲洗着草莓,水流在她白皙修长的手指间流淌,那画面静谧而美好。药效似乎开始发挥作用,一股暖融融的倦意涌了上来,混合着草莓的清甜和佑佑身上令人心安的气息。
她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倾,将额头抵在了闻映佑微凉的后背上。隔着薄薄的羊绒衫,能感受到对方清瘦而柔韧的脊背线条。
“佑佑……”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和依赖,像只终于找到暖炉的猫,“困了……”
闻映佑冲洗草莓的动作微微一顿。后背传来的温热触感和那带着浓重鼻音的依赖呢喃,让她心头那片柔软的地方再次被触动。她没有推开她,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将洗好的几颗草莓放在干净的骨瓷小碟里。
然后,她转过身。
文新冉失去支撑,身体晃了晃,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眼神带着困倦的水汽。
闻映佑将那一小碟草莓塞进她手里,然后,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臂,轻轻环住了她因为低烧而微微发烫的腰身,带着一种无声的引导,将她往贵妃榻的方向带。
“去躺着。”
文新冉抱着那碟草莓,像个得到指令的乖宝宝,任由闻映佑半揽半抱着,将她带回了那张铺着厚厚软垫的贵妃榻边。她踢掉拖鞋,蜷缩着躺上去,将柔软的抱枕重新搂进怀里,脸深深埋进去蹭了蹭,只露出一双因为困倦而显得格外温顺的眼睛,眼巴巴地看着站在榻边的闻映佑。
闻映佑垂眸看着她,像在看一只生病了格外粘人的大型犬。她弯腰,从旁边拿起一条柔软的薄毯,抖开,仔细地盖在文新冉身上,连肩膀都掖得严严实实。
“闭眼,睡觉。”闻映佑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催眠般的清冷质感。
文新冉乖乖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覆盖下来。药效和倦意双重作用下,她的呼吸很快变得均匀而绵长,陷入沉沉的睡眠。只是即使在睡梦中,她的身体也无意识地朝着闻映佑所在的方向蜷缩着,仿佛在汲取安全感。
闻映佑静静地在榻边站了一会儿,确认她真的睡着了,才转身走回工作台。
修复工作被打断三次,今夜注定无法继续。她小心地罩好防尘罩,关闭了工作台的射灯。工作室里只剩下角落贵妃榻旁一盏小小的壁灯,散发着暖黄朦胧的光晕。
闻映佑走到榻边,没有离开。她拉过旁边一把线条简洁的扶手椅,轻轻坐下。她拿起之前那份未看完的古籍修复方案,借着壁灯柔和的光线,安静地翻阅起来。
灯光将她的侧影投在墙壁上,清瘦而沉静。纸张翻动的轻微沙沙声,在静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蜷缩在榻上的文新冉似乎感受到了这令人心安的存在,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咂了咂嘴,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抱着抱枕的手臂又收紧了些,身体更加放松地沉入睡眠的深海。
闻映佑的目光从资料上移开,落在文新冉恬静的睡颜上。红晕褪去,只余下发烧后略显苍白的脸色,眉头舒展,长睫低垂,卸下了所有防备和锋芒,纯净得像个孩子。那件米白色的羊绒开衫因为她的动作滑落了一些,露出线条优美的肩颈和一小片细腻的皮肤。
闻映佑清冷的眸光在暖黄的灯光下,如同融化的春水,无声地流淌着深沉的爱意和守护。她伸出手,动作轻柔得如同拂过最珍贵的薄胎瓷,将滑落的开衫衣领轻轻拉回原位,指尖不经意间拂过那微烫的肌肤。
清冷的月光(修复师)成为了暖阳(总裁)生病时最踏实的依靠。而暖阳即使在病中,也固执地沉溺在这份专属的清冷里,汲取着无声的、却足以温暖整个寒冬的守护。
予你炽热和清冷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