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碎片嵌入凹槽的瞬间,井壁发出一声沉闷的嗡鸣,像是有无数根琴弦在同时震颤。陈默的掌心被碎片边缘割开一道深口,鲜血顺着凹槽往下淌,与玉碎片渗出的暗红色液体混在一起,顺着砖缝钻进井壁深处。
“嗤——”
血珠渗入的地方突然冒出白烟,井壁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号,不是之前的血色,而是漆黑如墨,像是用烧红的铁钎烫出来的。这些符号以凹槽为中心快速蔓延,转眼间就爬满了半面井壁,与天空中垂落的黑发撞在一起,发出皮革烧焦般的臭味。
“吼——”
井里的头颅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那些嵌在黑发里的眼睛突然集体爆开,黑色的汁液溅在井台上,瞬间腐蚀出一个个小坑。无数根黑发如同钢针般射向陈默,他举着铜镜碎片横扫,金光与黑发碰撞的瞬间,碎片突然裂开一道缝,再也发不出半点光亮。
“没用的……”无数重叠的声音在耳边狞笑,“陈家的血,只会让它更兴奋……”
陈默的胳膊被几根漏网的黑发缠住,刺骨的寒意顺着血管往心脏钻,他甚至能感觉到那些黑发在皮肤下游动,像是要钻进骨头缝里。他咬着牙往凹槽里按了按玉碎片,井壁的嗡鸣声突然拔高,那些黑色符号猛地亮起红光,竟将袭来的黑发烧成了灰烬。
“这是……”陈默愣住了。这些符号的光芒,和之前黄纸符上的朱砂光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更深,带着股浓烈的血腥气。
就在这时,漩涡里突然掀起巨浪,黑色的水花拍在井台上,溅了陈默一身。他抹了把脸,看见那个女人正从水里往外爬,她的半个身子已经变成了青黑色,皮肤像腐烂的树皮,唯独手腕上的玉镯还在发亮,将靠近的黑发弹开。
“快……咬破手指……”女人的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的,她指着井壁上的符号,“用血画完它……”
陈默这才发现,那些黑色符号并没有铺满整个井壁,在最顶端缺了一块,形状像是个未完成的圆圈。他毫不犹豫地咬破中指,鲜血立刻涌了出来,带着体温的热度,与玉碎片渗出的暗红液体截然不同。
当指尖的鲜血触碰到黑色符号时,那些符号突然活了过来,顺着他的指尖往上爬,像是有生命的藤蔓。陈默顺着井壁往上画,指尖划过的地方,黑色符号亮起刺眼的红光,将周围的黑发烧得噼啪作响。
“住手!”井里的头颅疯狂扭动,黑发像潮水般拍向井壁,却在接触到红光的瞬间化为青烟。陈默看见那些黑发里裹着无数残缺的肢体,有老人的手,孩童的脚,还有……穿着粗布褂子的半截身子,和爷爷的老照片一模一样。
这些,都是历代被献祭的陈家人?
这个念头让陈默的手微微一颤,指尖的鲜血滴落在地,立刻被青砖吸收,露出下面更深层的符号——和他正在画的一模一样,显然,很久以前就有人做过同样的事。
“是你爷爷……”女人的声音突然响起,她已经爬到了井台边,正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盯着陈默,“他年轻时也试过……但他不敢画完……”
陈默的动作顿住了。爷爷为什么不敢画完?难道这个完整的符号,会带来更可怕的后果?
就在这时,他画到了最顶端的缺口处,只要再添上一笔,整个符号就会形成一个闭环。井里的咆哮声突然变得凄厉,那些黑发开始疯狂地往回缩,像是在恐惧什么。
“画下去!”女人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指往缺口按去,“只有这样,才能彻底封死它!”
她的手心滚烫,刻着的符号与井壁上的红光相呼应,陈默甚至能感觉到一股暖流顺着她的指尖传来,驱散了胳膊上的寒意。但他看着女人青黑色的脸,突然想起守井人的话——“她是井里的东西喂大的”。
如果她和井里的怪物是一体的,那她让自己画完符号,究竟是为了封印,还是为了……释放?
指尖悬在缺口上方,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滴,在青砖上晕开小小的红点。陈默看着井里不断挣扎的黑发,看着女人眼中疯狂的红光,突然明白了爷爷不敢画完的原因——这个符号不是封印,而是钥匙,一把能让井里的东西彻底挣脱束缚的钥匙。
爷爷当年留下的日记,那句“守住头发,守住玉”,根本不是警示,而是提醒后人,永远不要尝试这种“换方式”的献祭。
“你骗我。”陈默猛地抽回手,指尖的鲜血溅在女人脸上,她的皮肤立刻冒出白烟,发出痛苦的尖叫。
女人的脸在瞬间扭曲变形,青黑色的皮肤下鼓起无数个包,像是有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你逃不掉的!”她嘶吼着扑向陈默,指甲变得又尖又长,直刺他的咽喉,“陈家的人,都得死在这里!”
陈默往旁边一滚,躲开的瞬间,看见女人背后的黑发里,露出了半截铁链——和守井人脖子上的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守井人欠她的,根本不是一条命,而是共同被囚禁的宿命。
井壁上的符号因为中断了血液供给,红光开始暗淡,那些退缩的黑发重新涌了上来,这一次,它们避开了符号的范围,顺着陈默的影子往上爬。
陈默突然想起铜镜碎片,他摸索着捡起地上的碎片,虽然没有了金光,但边缘依旧锋利。他看着女人扑来的身影,又看了看井里那张不断逼近的黑发头颅,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没有去补全那个符号,而是转身冲向井边,抓起一块嵌在凹槽里的玉碎片,狠狠刺向女人手腕上的玉镯。
“既然你是它喂大的,那你也该……还给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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