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碎片撞上玉镯的瞬间,没有预想中的碎裂声,而是发出一声刺耳的“嗡鸣”,像是两柄铁器在高频碰撞。陈默只觉得虎口一阵发麻,碎片竟被弹了回来,在掌心划出一道血口。
女人手腕上的玉镯完好无损,只是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像是冰封的湖面正在碎裂。她看着陈默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毒,青黑色的脸上突然绽开一个诡异的笑容:“你以为……这玉镯是普通的东西?”
话音未落,玉镯上的裂纹突然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和玉佩碎裂时流出的汁液一模一样。那些液体顺着她的手腕往下淌,滴在井台上,竟让那些青黑色的砖头发芽般冒出细小的黑发。
“它早就和我融为一体了。”女人笑着抬起手,她的指尖开始变得透明,露出里面流动的黑发,“你打碎它,就是在帮我彻底解脱……”
陈默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守井人说她是井里的东西喂大的,玉镯或许不是她的枷锁,而是……束缚她力量的容器。
井里的漩涡骤然加速,黑色的水花拍打着井壁,发出“哗哗”的巨响。那颗被黑发包裹的头颅已经升到了井口,发间的眼睛虽然大多已经爆开,但剩下的几只正死死盯着女人手腕上的玉镯,流露出贪婪的光芒。
“还给我……”重叠的嘶吼里多了几分清晰的渴望,“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女人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青黑色的皮肤下,黑发涌动得越来越快,像是要冲破皮肤的束缚。她看着陈默,突然露出一个哀求的眼神,那眼神转瞬即逝,快得让陈默以为是错觉。
“救……”她只说出一个字,身体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向井口。那些从砖缝里冒出的黑发突然疯长,缠住她的脚踝,将她往漩涡里拖去。
陈默下意识地想去拉她,却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挡住。他这才发现,井口周围的空气正在旋转,形成一个无形的漩涡,将周围的一切都往井里吸。他的脚底下,青砖正在碎裂,露出下面黑色的泥土,泥土里爬满了细小的黑发。
“完了……”陈默的心里升起一股绝望。玉镯碎裂,女人被拖走,井里的东西即将彻底挣脱束缚,而他手里只剩下一块失去光泽的铜镜碎片和几滴冰冷的血。
就在这时,女人的身体经过井台时,她手腕上的玉镯彻底碎了。碎片四溅,其中一块弹到了陈默脚下。陈默低头一看,心脏骤然缩紧——那块碎片上,刻着一个符号,和他掌心黄纸符上的朱砂印记一模一样,只是更小,更精致。
这不是普通的玉镯,这是用玉佩的碎片做的!
爷爷当年不仅偷了玉佩,还把它打碎,做成了两个东西——一个是女人手腕上的玉镯,另一个……或许就是守井人口袋里的那块青石板?
“原来如此……”陈默喃喃自语。爷爷根本不是想镇住井里的东西,也不是想献祭,他是想……控制它!用玉佩的碎片分别控制守井人和这个女人,让他们互相牵制,永远困在井边。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漩涡里传来女人凄厉的惨叫,她的身体正在被黑发吞噬,很快就只剩下一只还在挣扎的手。陈默看着那只手,突然注意到她的指甲缝里,夹着一小块白色的东西——不是黑泥,也不是头发,而是……布?
那是块洗得发白的粗布,和守井人穿的粗布褂子一模一样。
陈默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守井人说他欠女人一条命,难道……他们当年是一伙的?是爷爷用玉佩碎片拆散了他们,让他们互相监视,互相仇恨?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井里的嘶吼突然变得更加疯狂。那颗黑发头颅猛地探出井口,发间露出一张脸——不,不是脸,是无数张脸叠加在一起,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孩子,全是陈家的人!
“欢迎回家……”无数张脸同时张开嘴,说出这句话。
陈默的眼前突然闪过一些画面:爷爷年轻时站在井边,手里拿着玉佩;守井人被铁链锁在井里,脸上满是痛苦;女人穿着嫁衣,站在井边哭泣……这些画面一闪而过,快得像一场梦。
但陈默看懂了。这口井,根本不是什么封印之地,而是陈家的“家”,一个用血脉和灵魂喂养的家。井里的东西,不是外来的怪物,而是陈家历代祖先的怨念和执念凝聚而成的怪物!
爷爷当年做的一切,不是为了控制它,而是为了……延续它!用玉佩碎片控制守井人和女人,让他们成为新的“守井人”,永远守护着这个用血肉筑成的家。
“我不会留下的。”陈默握紧手里的铜镜碎片,碎片边缘割破了掌心,鲜血滴落在地,却没有被泥土吸收,而是在地上形成一个小小的血珠,顽强地抵抗着漩涡的吸力。
他看着那颗逼近的黑发头颅,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在无数张脸的缝隙里,藏着一块玉,一块完整的、没有碎裂的玉。那块玉通体雪白,只有中间有一点暗红,像是一颗凝固的血珠。
那是……玉佩的核心?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跳。如果爷爷只是把玉佩打碎成碎片,那核心去哪儿了?难道……它一直就在井里的怪物身上?
“你在找这个吗?”无数张脸同时转向他,露出诡异的笑容。那颗雪白的玉从黑发里滚出来,悬浮在陈默面前,中间的血珠突然开始跳动,像是一颗活的心脏。
“这是陈家的根啊……”重叠的声音里带着蛊惑,“只要你把血滴上去,你就能成为新的主人,控制它,利用它……”
陈默看着那颗跳动的血玉,又看了看自己流血的掌心,突然想起了姑姑说的话:“你爷爷去世前,手里攥着的不是头发,是一块玉。”
原来,爷爷最后还是把核心拿回来了。可它为什么会回到井里的怪物身上?
这个疑问刚冒出来,陈默就明白了。不是怪物拿着玉,是玉在控制怪物!这颗血玉,才是一切的根源,是它吸收了陈家历代的怨念和执念,才形成了井里的怪物!
爷爷当年偷玉,不是为了延续献祭,也不是为了控制怪物,而是为了……毁掉这颗血玉!
陈默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他看着那颗悬浮的血玉,又看了看手里的铜镜碎片,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没有把血滴上去,而是举起铜镜碎片,朝着那颗跳动的血玉,狠狠划了过去。
“这个家,该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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