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玉佩玄机

太子认输离去后，宴会厅的目光依旧胶着在沈微婉身上。有探究，有忌惮，也有毫不掩饰的敌意——沈清瑶望着她的眼神，几乎要淬出毒来。

李氏强压着心头的波澜，走上前假意安抚：“微婉，太子殿下赏识你是好事，只是往后行事更要谨慎，莫要恃宠而骄。”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她能得到太子关注是“侥幸”。

沈微婉低眉应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桌案——那里放着一枚白玉佩，温润通透，正是七皇子萧彻方才把玩的那枚。他竟忘了带走？

“还愣着做什么？”李氏拽了她一把，“淑妃娘娘身边的掌事太监来了，定是要问方才对弈的事，机灵着点回话。”

沈微婉收回目光，随着李氏走到淑妃面前。这位得宠的妃子果然对棋局很感兴趣，笑着夸了她几句“聪慧”，又赏赐了一对玉镯，看似和颜悦色，眼底的审视却藏不住。

沈微婉一一谢过，只说“全凭殿下让着”，半句不敢居功。她清楚，在这后宫之中，“聪慧”有时是褒奖，有时却是催命符。

应付完淑妃，宫宴已近尾声。李氏带着姐妹俩向皇后辞行，刚走到宫门附近，就见一个小太监追了上来，对着沈微婉福身：“沈二小姐留步，七殿下让奴才来取他的玉佩。”

沈微婉心中一动，原来他不是忘了，是特意留下的？

她转身回宴会厅取了玉佩，交给小太监时，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七殿下可有说别的？”

小太监摇摇头：“殿下只说，多谢沈小姐替他收好。”

看着小太监离去的背影，沈微婉指尖似乎还残留着玉佩的微凉。萧彻这举动太过刻意，他到底想做什么？是示好，还是试探？

回府的马车上，李氏终于按捺不住，开门见山地质问：“你和七皇子以前认识？”

“不曾，”沈微婉如实回答，“今日是第一次见。”

“那他为何要把玉佩留在你那里？”李氏显然不信，眼神锐利地盯着她，“你老实说，是不是暗地里勾搭上了什么人？”

在她看来，一个庶女能让两位皇子另眼相看，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沈微婉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恭顺：“母亲明鉴，女儿绝不敢。许是七殿下无心遗落，女儿也不知为何。”

李氏盯着她看了半晌，见她神色坦然，不似作伪，才冷哼一声：“最好如此。我警告你，太子殿下对你青眼有加，这是你的福气，也是相府的机会，你给我牢牢抓住了，别想着攀附旁的枝节，尤其是七皇子——他就是个闲散王爷，跟着他没有好下场！”

原来李氏打的是这个主意，想让她攀附太子。

沈微婉垂下眼，掩去眸底的讥讽：“女儿记下了。”

马车驶入相府，刚停稳，就见张嬷嬷神色慌张地守在门口，见了李氏便凑上前低声说了几句。李氏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阴鸷得吓人。

“你先回院。”她丢下一句，便急匆匆往正房走去，连沈清瑶的问话都没理会。

沈微婉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疑窦丛生——定是出了什么事，能让李氏如此失态？

回到西跨院，春桃连忙迎上来：“小姐，您可回来了！今日在宫里没受委屈吧？”

“没事，”沈微婉摇摇头，让她关上门，“宫里的事暂且不说，你去打听一下，正房那边出了什么事，让张嬷嬷如此慌张。”

春桃应声而去，沈微婉则走到妆台前，取出母亲留下的那封信。信上“李氏与太子属官往来密切”的字迹，在灯下格外刺眼。

今日太子的试探，李氏的态度，还有方才的慌乱……这三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正思忖着，春桃匆匆回来，脸色发白：“小姐，出事了！方才宫里传来消息，太子殿下的属官，礼部侍郎周大人，在自家府里‘畏罪自尽’了！”

周大人？沈微婉心头一震——母亲信里提到的“太子属官”，会不会就是他？

“周大人为何自尽？”

“说是……查出他贪墨了赈灾款，还没等问罪就自缢了，”春桃压低声音，“听说周大人是太子的心腹，他一死，太子殿下怕是……”

怕是要元气大伤。

沈微婉瞬间明白了李氏为何慌张——周大人一死，她和太子之间的联系就断了一环，甚至可能被牵连。父亲攀附太子的计划，也会受到影响。

而这一切，发生在宫宴之后，发生在太子与她对弈、提及母亲之后……未免太过巧合。

是谁动了周大人？是皇帝敲打太子？还是其他皇子出手？又或者……

她的目光落在窗外，七皇子萧彻那张慵懒却锐利的脸，莫名浮现在眼前。

那位看似闲散的七殿下，真的如表面那般与世无争吗？他留下玉佩的举动，会不会也与此事有关？

沈微婉握紧了手中的信，指尖冰凉。

周大人的死，像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头，在京城的权力漩涡中激起层层涟漪。而她这叶小舟，才刚刚驶入这片波涛汹涌的湖面。

“小姐，您看这是什么？”春桃忽然从沈微婉换下的外衣口袋里，摸出一张折叠的纸条。

沈微婉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字迹潦草却有力：“周大人死前，见过柳姨娘。”

没有署名，没有落款。

是谁塞给她的？是在宴会厅，还是回宫的马车上？

沈微婉的心跳骤然加速——母亲果然和周大人有过接触！她信里写的“谋划”，或许就和贪墨赈灾款有关！

那母亲的死，会不会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个秘密，才被李氏和周大人灭口？如今周大人自尽，是被太子和李氏灭口，杀人灭口？

线索越来越清晰，却也越来越危险。

这张纸条，是谁送来的？是想提醒她，还是想把她往更深的漩涡里推？

沈微婉看着纸条上的字迹，忽然想起七皇子那枚被“遗落”的玉佩。

难道是他？

她走到窗边，望着正房方向依旧亮着的灯火，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无论这纸条是谁送的，都说明有人不想让真相被掩盖。而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春桃，”她转身，“明日想办法去周府附近打听一下，看看周大人自尽前，有没有什么异常，有没有见过什么人。”

“可是小姐，”春桃忧心忡忡，“周大人刚死，肯定查得紧，我们去打听，会不会太危险了？”

“危险也得去，”沈微婉的语气不容置疑，“这可能是查清母亲死因的关键。”

春桃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咬了咬牙：“好，奴婢明日就去！”

夜色深沉，沈微婉将纸条烧毁，灰烬随风飘散。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再也回不去那个只求安稳的庶女了。

她必须在这场权力的博弈中，找到属于自己的生机，为母亲，也为自己。

而那枚七皇子的玉佩，和那张神秘的纸条，像两把钥匙，隐隐指向了一条更危险，却也更有可能接近真相的路。

她深吸一口气，吹灭烛火。

明日，又是一场硬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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