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嫡姐的婚事

萧彻离开时，依旧如鬼魅般悄无声息。他带走了母亲那半块碎玉佩作为“信物”，留下的则是一个颠覆沈清瑶婚事的计划。

沈微婉站在窗前，看着青布长衫的身影消失在竹林深处，指尖还残留着方才接过计划时，纸张边缘的粗糙触感。

计划很简单，却阴狠——周公子极好面子，又极好女色，只需让他在相看当日，“偶遇”一位比沈清瑶更出众、更合他心意的女子，再稍加挑拨，不愁他不动心。

而那个“出众的女子”，自然不能是沈微婉自己。她需要一个“靶子”，既能吸引周公子的目光，又能让李氏和沈清瑶吃哑巴亏。

“小姐，七殿下……真的靠谱吗？”春桃端来刚温好的茶，看着沈微婉凝重的神色，忍不住担忧，“要是被夫人发现我们算计大小姐，肯定会扒了我们的皮！”

“怕也没用，”沈微婉接过茶盏，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从我们选择和七殿下合作开始，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沈清瑶的婚事若是成了，李氏与太子的关系只会更稳固，到时候死的就是我们。”

她必须赢，也只能赢。

“那我们要找的女子……”

“我已经想好了人选，”沈微婉眼中闪过一丝锐光，“吏部王尚书家的庶女，王若薇。”

王若薇与沈清瑶素有嫌隙，去年赏花宴上，沈清瑶曾当众羞辱过她“身份卑贱”，两人结下了梁子。更重要的是，王若薇生得极美，又弹得一手好琴，正是周公子喜欢的类型。

让王若薇去“截胡”沈清瑶的婚事，再合适不过。

“可王小姐会答应吗？”春桃还是不安，“这可是得罪太子和咱们相府啊。”

“她会答应的，”沈微婉放下茶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王尚书一直不满太子专权，早就想找机会攀附其他皇子。若是能破坏太子派系的联姻，又能打压沈清瑶，他求之不得。”

这便是权谋，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那我们现在就去通知王小姐？”

“不急，”沈微婉摇头，“相看定在三日后的护国寺，我们还有时间准备。你先去打听一下周公子的喜好，越详细越好，尤其是他最忌讳什么。”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接下来的两日，相府果然热闹了起来。李氏请了裁缝给沈清瑶做新衣裳，又让人采买了许多名贵的首饰，恨不能把沈清瑶打扮成金娃娃。沈清瑶也一改往日的骄横，走路都带着几分矜持，显然对这门婚事极为满意——能嫁给太子伴读、周大人的侄子，意味着她能更近距离地接触太子派系，未来甚至有可能成为太子侧妃的助力。

她偶尔路过西跨院，看沈微婉的眼神都带着施舍般的傲慢，仿佛在说：“你看，就算你在宫宴上出了风头又如何？最终能攀龙附凤的，还是我。”

沈微婉只当没看见，每日依旧看书、练字，仿佛对外面的事漠不关心。暗地里，春桃已经打听回了周公子的底细——此人极好面子，却有个难以启齿的癖好：怕蛇。

沈微婉听到这个消息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机会来了。

相看之日很快到来。

一早，沈清瑶就打扮得花枝招展，一身粉色罗裙，头上插满了珠钗，走路都小心翼翼，生怕弄乱了发型。李氏亲自送到门口，又细细叮嘱了一番“规矩”，才让管家妈妈陪着上了马车。

“小姐，她们走了。”春桃进来禀报。

“我们也该动身了，”沈微婉站起身，她穿的还是那件月白色素裙，只换了一支素雅的木簪，“按原计划进行。”

两人也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跟在相府马车后面，往护国寺而去。

护国寺香火鼎盛，香客云集。沈清瑶与周公子的相看，约在寺后的茶亭，美其名曰“偶遇”。

沈微婉和春桃没有靠近，只在不远处的槐树下等着。没过多久，就见王若薇在丫鬟的陪同下，也进了护国寺。她穿一身淡紫色衣裙，素雅清丽，与沈清瑶的浓妆艳抹形成鲜明对比，更显脱俗。

王若薇似乎“恰巧”也往茶亭的方向走去，路过时，还“不小心”撞到了正要去茶亭的周公子。

“公子恕罪！”王若薇连忙道歉，声音温婉动听。

周公子本有些不悦，抬头看到王若薇的容貌，顿时眼睛一亮，连忙摆手：“无妨，小姐不必多礼。”

两人就这么“偶遇”了，站在路边说了几句话。王若薇谈吐优雅，又恰好提起几本周公子引以为傲的诗集，顿时让周公子心生好感，看向她的眼神都带着痴迷。

躲在树后的沈微婉微微点头——第一步，成了。

接下来，就该沈清瑶出场了。

按照计划，沈清瑶会“恰巧”路过，由管家妈妈引荐，与周公子“相识”。

可就在这时，春桃忽然低呼一声：“小姐，你看！”

沈微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只通体翠绿的小蛇，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正往周公子的脚边爬去！

那蛇不大，毒性却不小，更重要的是——这正是周公子最忌讳的东西！

沈微婉心中一惊，这不是她安排的！是谁？

来不及细想，她看到周公子低头发现了小蛇，顿时脸色惨白，尖叫一声，竟吓得连连后退，还“不小心”撞到了身边的王若薇。

王若薇“柔弱”地跌坐在地，眼眶微红，更显楚楚可怜。

而此时，沈清瑶正好在管家妈妈的陪同下走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周公子对着一个陌生女子惊慌失措，而那女子还摔倒在地。

沈清瑶顿时怒火中烧，她本就看不起庶女，见王若薇穿着朴素，还以为是哪里来的野丫头想攀高枝，立刻冲上前去，指着王若薇骂道：“哪里来的贱婢！竟敢勾引周公子！”

她这一骂，顿时引来了周围香客的目光。

周公子本就因为怕蛇而失态，又被沈清瑶当众呵斥“勾引”，顿时觉得颜面尽失，尤其是在心仪的王若薇面前，更是恼羞成怒：“你胡说什么！这位小姐只是不小心摔倒了！”

“不小心？”沈清瑶哪里肯信，她嫉妒王若薇比自己漂亮，更气周公子维护她，“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周公子，你可别被这种狐狸精骗了！”

她越说越难听，完全忘了自己是来“相看”的，活脱脱一副泼妇骂街的模样。

周公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最看重名声，沈清瑶这般撒泼，简直是在打他的脸！他看着沈清瑶浓妆艳抹的样子，再对比身边清丽温婉、还带着几分委屈的王若薇，心中的天平早已倾斜。

“够了！”周公子厉声喝道，“沈小姐请自重！周某还有事，先行告辞！”

说罢，他竟亲自扶起王若薇，还关切地问了句：“小姐没事吧？要不要去寺里的厢房歇歇？”

王若薇摇摇头，羞涩道：“多谢公子关心，妾身无碍。”

两人郎情妾意的模样，狠狠刺痛了沈清瑶的眼。她看着周公子扶着王若薇离去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尖叫道：“周明轩！你给我回来！”

可周公子头也没回，显然是对她厌恶到了极点。

周围的香客指指点点，都在议论沈清瑶的失态。管家妈妈脸都白了，连忙拉住沈清瑶：“大小姐！别说了！快回去吧！”

沈清瑶哪里肯走，她指着王若薇的背影，哭骂道：“贱人！都是贱人！”

躲在树后的沈微婉看着这一幕，心中却没有半分快意，只有一丝疑虑——那条蛇，到底是谁放的？

这绝不是王若薇的手笔，她要的是周公子的青睐，不是惊吓。

难道是……萧彻？

他故意加了这一手，让事情更彻底？

沈微婉看向护国寺的大门方向，仿佛能看到那个青衫身影就站在那里，嘴角挂着玩味的笑。

这位七皇子，果然比她想象的更狠，更不留余地。

“小姐，我们走吧，”春桃拉了拉她的衣袖，“再待下去要被发现了。”

沈微婉点点头，转身离开。

她知道，沈清瑶的婚事黄了，李氏必定会暴怒。而她这个“碍眼”的庶妹，又将成为嫡母的出气筒。

但她并不后悔。

这只是开始。

从今日起，她要一点点夺回属于母亲和自己的一切，要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人，都尝尝跌落尘埃的滋味。

马车驶离护国寺，沈微婉回头望去，只见沈清瑶还在茶亭边哭闹，像个被抢了糖的孩子。

她轻轻闭上眼。

嫡姐，这只是利息。真正的账，我们慢慢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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