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迁怒与反击

沈清瑶在护国寺大闹一场的消息，比马车先一步传回了相府。

李氏正坐在正房里等着好消息，听闻周公子不仅没看上沈清瑶，反而与王尚书的庶女相谈甚欢，气得当场摔了茶盏，上好的青花瓷在地上碎成了齑粉。

“废物！都是废物！”她指着瑟瑟发抖的管家妈妈，厉声骂道，“我怎么养了这么个蠢货！在大庭广众之下撒泼，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沈家的女儿没教养吗？”

管家妈妈跪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她亲眼看着大小姐从矜持端庄变成泼妇骂街，心里也清楚，这门亲事怕是彻底黄了。

“夫人息怒，”张嬷嬷连忙上前劝道，“大小姐也是气糊涂了，那王若薇摆明了是故意的，说不定就是冲着咱们来的！”

“冲着我们来的？”李氏冷笑一声，眼神阴鸷，“一个尚书府的庶女，借她个胆子！我看，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她的目光猛地扫向窗外，落在西跨院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狠厉——除了那个不安分的庶女，还能有谁？

定是沈微婉！定是她嫉妒清瑶的好亲事，故意联合外人坏了清瑶的事！

“张嬷嬷，去把沈微婉给我叫来！”李氏咬牙道，“我倒要问问她，这几日在院里安分守己，还是在背后搞了什么小动作！”

张嬷嬷领命而去，心里却有些打鼓。自周大人死后，二小姐似乎变了个人，上次在灵堂和宫宴上的应对，都透着股不简单，夫人这次怕是讨不到好。

西跨院的正房里，沈微婉刚换下素裙，正听春桃讲护国寺后续的闹剧——沈清瑶被管家妈妈强行拉上马车，一路哭哭啼啼，还砸坏了马车的车窗。

“小姐，大小姐这回怕是要气疯了，”春桃有些担心，“夫人会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

“怀疑是肯定的，但她没有证据，”沈微婉正在翻母亲留下的医书，头也没抬，“王若薇是王尚书的女儿，周公子是自愿走的，怎么也赖不到我头上。”

话刚说完，院门外就传来张嬷嬷尖利的声音：“二小姐！夫人叫你去正房问话，赶紧跟我走！”

沈微婉放下医书，眼神平静：“该来的，总会来的。”

她起身理了理衣襟，对春桃道：“看好院子，我去去就回。”

刚走到正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沈清瑶的哭喊声：“娘！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那个王若薇就是个贱人！还有沈微婉，一定是她搞的鬼！”

沈微婉推门进去时，正好对上沈清瑶怨毒的目光。她穿着一身皱巴巴的罗裙，头发散乱，哪里还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

“女儿参见母亲，见过姐姐。”沈微婉福身行礼，语气淡然。

“沈微婉！你这个贱人！”沈清瑶像疯了一样扑过来，要撕打她，“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我？！”

沈微婉早有防备，侧身躲开，沈清瑶扑了个空，摔倒在地，哭得更凶了。

“够了！”李氏厉声喝止，目光如刀般剜着沈微婉，“我问你，今日护国寺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母亲说笑了，”沈微婉垂眸，“女儿今日一直在院里看书，连院门都没出过，怎么会去护国寺？”

“没去过？”李氏冷笑，“谁知道你是不是早就安排好了！王若薇是怎么回事？周公子为何突然变卦？你敢说这跟你没关系？”

“女儿不知，”沈微婉语气平静，“王小姐是尚书府的贵女，周公子是太子伴读，他们之间的事，岂是女儿能插手的？母亲若是不信，可问问院里的下人，今日谁见我出过门？”

她早就让春桃跟院里的小丫鬟打了招呼，统一口径说她“整日在房里看书”。没有证据，李氏再怎么怀疑也没用。

李氏被噎了一下，看着沈微婉油盐不进的样子，更是怒火中烧。她知道这庶女狡猾，定是把尾巴擦干净了，可她咽不下这口气！

“就算不是你做的，也定是你平日里在府里胡言乱语，惹得外人笑话，才连累了你姐姐！”李氏强词夺理，“你母亲就是这么教你的？不知尊卑，挑拨离间！”

提到母亲，沈微婉的眼神冷了几分：“母亲息怒。女儿母亲教导女儿，要谨守本分，与人为善。倒是姐姐今日在护国寺大闹，惹得人尽皆知，怕是真要坏了相府的名声。”

“你还敢说！”李氏猛地一拍桌子，“来人！给我把这个伶牙俐齿的东西拖下去，掌嘴二十！让她好好学学怎么说话！”

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立刻上前，就要动手。春桃吓得脸色发白，连忙上前求情：“夫人饶命！小姐是无辜的！”

“滚开！”李氏一脚踹开春桃，“一个贱婢也敢插嘴！连你一起打！”

婆子们狞笑着朝沈微婉扑来，沈微婉却站在原地没动，只是冷冷地看着李氏：“母亲要打我可以，但女儿刚从七皇子府回来，身上还带着殿下赏赐的信物。若是伤了殿下的体面，父亲怕是不会饶过母亲。”

七皇子府？赏赐的信物？

李氏一愣，扑上来的婆子也停住了手。她们都知道，前几日七皇子的人确实来过相府，还给二小姐送过东西。难道这庶女真的攀上了七皇子？

李氏的脸色变了变，她虽然看不起萧彻这个闲散王爷，但他终究是皇子，若是真因为掌嘴的事得罪了他，沈敬言绝不会放过她。

“你说什么？”李氏死死盯着沈微婉，“你去七皇子府了？还得了赏赐？”

“是，”沈微婉不卑不亢，“七皇子说欣赏女儿的棋艺，昨日邀女儿去府里对弈，还赏赐了一支玉簪。女儿想着母亲和姐姐都在忙，就没敢声张。”

她半真半假地说着，故意抬手露出腕上那只淑妃赏赐的玉镯——虽不是七皇子给的，却也是皇家之物，足以唬住这些下人。

李氏看着那只玉镯，又看了看沈微婉平静的神色，心里打起了鼓。她摸不准沈微婉说的是真是假，但七皇子的名头确实管用。

若是万一……万一这庶女真的得了七皇子的青眼，她今日动了手，岂不是给自己惹祸？

张嬷嬷也看出了李氏的犹豫，连忙上前打圆场：“夫人，二小姐许是真的不懂事，您别气坏了身子。再说大小姐还在屋里哭呢，您还是先去劝劝大小姐吧。”

李氏瞪了沈微婉一眼，又看了看地上哭闹的沈清瑶，最终咬了咬牙：“今日暂且饶了你！但你给我记住，安分守己！再敢兴风作浪，我定不饶你！”

说罢，她甩袖走进内室，去安抚宝贝女儿了。

婆子们见状，也讪讪地退了下去。

沈微婉这才松了口气，后背已沁出一层冷汗。刚才那番话，是她赌上的——赌李氏不敢轻易得罪皇子，赌萧彻的名头还有用。

幸好，她赌赢了。

春桃连忙爬起来，扶住她：“小姐，您没事吧？吓死我了！”

“没事，”沈微婉摇摇头，看了眼内室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我们走。”

离开正房时，她还能听到沈清瑶尖利的哭骂声和李氏的安慰声。

沈微婉握紧了拳头。

今日的账，她记下了。

李氏和沈清瑶欠她的，欠母亲的，她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回到西跨院，春桃连忙给她倒了杯热茶：“小姐，刚才太险了！您怎么敢提七皇子啊？要是被拆穿了……”

“不险，”沈微婉喝了口茶，压下心头的惊悸，“李氏疑心重，越是说得像真的，她越不敢轻易动手。再说，我们与七殿下本就有合作，提他的名头，也不算撒谎。”

只是，经此一事，李氏定会更加忌惮她，往后的日子，怕是更不太平了。

“对了，”沈微婉忽然想起一事，“今日护国寺那条蛇，你查清楚是谁放的了吗？”

春桃摇摇头：“问了附近的小沙弥，都说没看见有人放蛇，倒像是从后山自己爬出来的。”

自己爬出来的？沈微婉皱眉，哪有这么巧的事。

难道真的是巧合？还是萧彻安排的人手脚太干净，没留下痕迹？

她看着窗外渐渐沉下的暮色，心中疑窦丛生。

这位七皇子，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而她与他的合作，又将把她推向何方？

夜色渐深，相府正房的灯亮了很久。李氏看着哭红了眼的沈清瑶，眼神阴鸷。

“清瑶，别哭了，”她抚摸着女儿的头发，语气冰冷，“沈微婉那个贱蹄子，我不会让她好过的。这门亲事黄了，我再给你找更好的！”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实在不行……就把沈微婉那个贱蹄子，送给太子殿下！一个庶女，总能换些好处的！”

沈清瑶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娘，您说的是真的？把她送给太子？”

“当然是真的，”李氏冷笑，“一个没了娘的庶女，还想攀高枝？我就让她知道，她的命，捏在我们手里！”

母女俩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恶毒的算计。

西跨院的灯也亮着。沈微婉铺开信纸，写下今日发生的一切，尤其是李氏想把她送给太子的话。

这封信，要尽快送到七皇子府。

她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而她，必须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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