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婉写给萧彻的信,次日一早就有了回音。
卖花阿婆带来的字条上,只有萧彻潦草的三个字:“知道了。”
字迹虽简,沈微婉却能读出其中的冷意。李氏想把她送给太子的心思,显然也触怒了这位七皇子——在他眼中,她已是他的棋子,岂容他人随意处置?
这日午后,相府收到了一份来自东宫的赏赐——几匹上好的云锦,还有一对羊脂玉镯,说是太子“感念”沈相近日操劳,特意赏给府中女眷的。
赏赐送到正房时,李氏正在给沈清瑶试新做的衣裳,看到那些价值不菲的云锦和玉镯,母女俩的眼睛都亮了。
“娘!您看!太子殿下还是惦记着咱们家的!”沈清瑶拿起玉镯戴上,喜不自胜地说,“定是周明轩那个没眼光的错过了我,太子殿下这是在补偿咱们呢!”
李氏也笑得合不拢嘴,先前的阴霾一扫而空:“还是太子殿下体恤!看来周大人的死,并未影响咱们与太子的关系。”她抚摸着云锦的料子,眼中闪过一丝算计,“这云锦颜色鲜亮,最适合做件新衣裳,清瑶,过几日的赏花宴,你就穿这个去!”
沈清瑶连连点头,又得意地瞥了眼站在一旁的沈微婉——看吧,就算没了周明轩,她依旧是太子看重的相府嫡女,沈微婉永远只能捡她剩下的!
沈微婉垂着眼,掩去眸底的讥讽。太子这招“赏赐”,来得太过刻意,分明是在安抚李氏,也是在试探相府的态度。而李氏,果然轻易就被这点甜头收买了。
“母亲,姐姐,”她忽然开口,语气平淡,“太子殿下的赏赐虽好,但女儿还在孝期,怕是无福消受,就先谢过殿下的美意了。”
李氏正高兴,闻言瞪了她一眼:“少在这扫兴!不过是个庶母,哪来那么多讲究?太子殿下赏的东西,你敢不收?”
“女儿不是不收,”沈微婉抬眸,语气诚恳,“只是这云锦太过华丽,女儿穿着不合时宜,若是被人说闲话,反倒辜负了殿下的好意。不如就请母亲和姐姐替女儿领了这份赏赐,也全了女儿的孝心。”
她把“孝期”和“辜负好意”摆在明面上,既不得罪太子,又把烫手山芋扔给了李氏。
李氏被噎了一下,看着沈微婉那张素净的脸,忽然心中一动——太子的赏赐,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送来?难道……他对沈微婉,还没死心?
宫宴上的对弈,太子对沈微婉的“赏识”,还有今日这恰到好处的赏赐……李氏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太子怕是看中了沈微婉的聪慧,想把她留在身边当个棋子!
这个念头让李氏又惊又喜——若是沈微婉能得到太子的青睐,那相府与太子的关系,只会比结一门亲事更稳固!到时候,她这个嫡母也能沾光!
至于沈微婉会不会威胁到沈清瑶?李氏根本不担心。一个庶女,就算得了太子的眼,也顶多是个侍妾,难道还能越过嫡女去?
“你说的也有道理,”李氏的语气缓和下来,甚至带上了几分笑意,“既然你觉得不合适,那这赏赐就先放我这里吧。不过……”她话锋一转,“太子殿下的心意,你总得领。过几日的赏花宴,你也跟着去,到时候亲自向太子殿下道谢。”
果然来了。
沈微婉心中冷笑,面上却装作顺从的样子:“女儿听母亲的安排。”
她知道,李氏这是想把她推到太子面前,让她成为新的“筹码”。
离开正房时,沈清瑶故意撞了她一下,低声骂道:“别以为太子多看你一眼,你就飞上枝头了!一个庶女,永远都是庶女!”
沈微婉没理她,径直回了西跨院。
“小姐,夫人这是想把您往太子身边推啊!”春桃听她说了经过,急得团团转,“太子那么危险,您要是真被他看上了,可怎么办?”
“怕也没用,”沈微婉走到窗边,望着七皇子府的方向,“李氏打定了主意,我若是不去,只会招来更麻烦的事。”
“那七殿下那边……”
“他会有办法的,”沈微婉语气笃定,“太子的橄榄枝,可不是那么好接的。”
正如她所料,傍晚时分,萧彻的人又来了,这次送来的不是字条,而是一个小瓷瓶,还有口信:“赏花宴上,若太子敬酒,便将瓶中药粉混入酒中,他自会失态。”
沈微婉看着那个精致的小瓷瓶,心中一凛——萧彻这是要让太子当众出丑?这胆子也太大了!
“这药粉……”
“殿下说,只是让人头晕目眩,不会伤及性命,”送信的侍卫低声道,“事后也查不出痕迹。”
沈微婉握紧了瓷瓶,指尖冰凉。让太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失态,这无疑是狠狠打了太子的脸,也等于彻底断绝了她投靠太子的可能,将她牢牢绑在萧彻的战船上。
萧彻这步棋,够狠,也够绝。
“告诉殿下,我知道了。”沈微婉将瓷瓶收好,“赏花宴上,我会照做。”
侍卫走后,春桃忧心忡忡:“小姐,这太冒险了!万一被发现了……”
“冒险,才有生机,”沈微婉眼神坚定,“与其被李氏和太子摆布,不如主动出击。就算没有七殿下,我也不会让自己落入太子手中。”
太子是害死母亲的凶手之一,她怎么可能投靠他?
接下来的几日,相府上下都在为赏花宴做准备。李氏亲自给沈微婉选了件藕荷色的衣裙,虽不如沈清瑶的华丽,却也透着几分娇俏,显然是想让她“引人注目”。
沈微婉没有拒绝,坦然接受了。她知道,越是刻意打扮,越容易被萧彻安排的“意外”衬托得狼狈。
赏花宴前一日,沈敬言难得回府早,还特意叫了沈微婉去书房说话。
“听说太子近日赏了府里东西?”沈敬言坐在太师椅上,翻看着奏折,头也没抬。
“是,女儿谢过父亲关心。”
“嗯,”沈敬言点点头,终于抬眼看她,“太子是储君,你在宴会上要谨言慎行,莫要失了相府的体面。若是太子有什么吩咐,要懂得机灵应对,明白吗?”
他的话看似平常,却透着明确的暗示——让她讨好太子。
沈微婉心中一冷,面上却恭敬地应着:“女儿明白。”
“明白就好,”沈敬言似乎很满意她的顺从,又道,“你母亲虽去了,但你毕竟是我沈敬言的女儿,只要你安分懂事,父亲不会亏待你。”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实则字字都在提醒她——她的命运,捏在他手里。
离开书房时,沈微婉只觉得一阵寒意。这就是她的父亲,在权力面前,亲情一文不值。
她攥紧了袖中的小瓷瓶,指节泛白。
赏花宴,注定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场。
而她,必须赢。
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九泉之下的母亲。
夜色渐深,相府的灯火次第熄灭,唯有西跨院的灯还亮着。沈微婉坐在灯下,一遍遍擦拭着那半块碎玉佩,直到玉佩的棱角硌得手心生疼。
她知道,明日的赏花宴,将是她与太子、与李氏的正面交锋。
也是她与萧彻合作的,关键一战。
成败,在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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