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的马车行驶得很稳,车帘低垂,隔绝了外面的喧嚣。沈微婉端坐在软垫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银簪——这是萧彻送的那支,中空的簪头里藏着一小撮迷药,是他昨夜派人送来的,只说“进宫万事小心”。
淑妃的寝殿在御花园东侧,名为“汀兰水榭”,果然如名字一般,四周环水,种满了兰草,清雅幽静。
“沈三小姐来了?”引路的宫女笑着掀开帘子,“娘娘正在里头等着呢。”
沈微婉走进殿内,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扑面而来。淑妃正坐在窗边看书,一身月白常服,未施粉黛,眉眼间竟与萧彻有几分相似,只是更添了几分温婉。
“臣女沈微婉,参见淑妃娘娘。”她屈膝行礼,姿态端庄。
“起来吧。”淑妃放下书卷,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早就听彻儿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然是个好姑娘。”
这话说得亲近,却让沈微婉心头一凛。她垂着眼道:“娘娘谬赞了。”
“不必拘谨。”淑妃示意宫女赐座,“我召你进来,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问问你,在相府住得还习惯吗?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说。”
沈微婉刚要回话,就见一个小太监端着茶盘走进来,脚步踉跄了一下,手中的茶杯晃了晃,滚烫的茶水竟朝着淑妃泼去!
“娘娘小心!”沈微婉想也没想,猛地扑过去,挡在淑妃身前。茶水大半泼在了她的手臂上,烫得她瞬间红了眼眶,却死死咬着唇没出声。
“混账东西!”淑妃身边的掌事嬷嬷厉声呵斥,一把推开小太监,“还不快拖下去杖责!”
小太监吓得魂飞魄散,被侍卫拖下去时,还不忘回头看了沈微婉一眼,眼神复杂。
“你怎么样?”淑妃连忙拉住沈微婉的手,看着她手臂上红肿的痕迹,满脸心疼,“快传太医!”
“娘娘不必担心,臣女没事。”沈微婉忍着痛,低声道,“只是一点烫伤,不碍事的。”
她心里清楚,这绝非意外。那小太监的眼神,分明是在传递什么信息——有人想在淑妃面前对她动手,却被她误打误撞挡了过去。
是谁?太子的人,还是……后宫里其他想攀附东宫的势力?
太医很快赶来,给沈微婉的手臂涂了烫伤药,又留下几盒药膏,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才退下。
“你呀,就是太实诚了。”淑妃看着她手臂上的伤,叹了口气,“刚才多危险,若是烫到脸可怎么办?”
“保护娘娘是臣女的本分。”沈微婉轻声道。
淑妃看着她,忽然笑了:“彻儿的眼光,果然不错。”她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微婉,我知道你在相府受了不少委屈,也知道你和彻儿在查些事。有些话,我本不该说,但看你是个好孩子,还是想提醒你一句。”
沈微婉抬起头,眼中带着疑惑。
“东宫那位,心思深沉,手段狠辣,绝非良配。”淑妃的声音压得很低,“当年你母亲的事,我虽知之不多,却也隐约听说与东宫脱不了干系。彻儿想护着你,可这宫墙之内,步步惊心,有些事,不是他想护就能护得住的。”
沈微婉的心猛地一沉:“娘娘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淑妃握住她的手,目光温和却带着力量,“你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彻儿给你的那支簪子,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但若是真到了那一步,也不必手软。”
她竟知道银簪里的秘密!
沈微婉看着淑妃眼中的深意,忽然明白过来。淑妃今日召她进宫,不仅是为了敲打她,更是在告诉她——七皇子府会是她的后盾,但路终究要自己走。
“多谢娘娘提点,臣女记住了。”
离开汀兰水榭时,已是午后。沈微婉按照来时的路线往宫门走,路过御花园的假山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沈三小姐留步。”
她转身,看到萧彻站在不远处的海棠树下,一身月白锦袍,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
“殿下。”她屈膝行礼。
萧彻走到她面前,目光落在她缠着纱布的手臂上,眉头微蹙:“怎么回事?”
“一点小意外,不碍事的。”沈微婉轻描淡写地带过。
萧彻却没放过她,眼神锐利:“是东宫的人做的?”
沈微婉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应该是。不过多亏了淑妃娘娘……”
“母妃都跟你说了?”
“嗯。”沈微婉看着他,“娘娘很关心殿下。”
萧彻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她总是这样。”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递给她,“这是上好的烫伤药,比太医院的好用,你拿着。”
沈微婉接过瓷瓶,指尖触到他的手,微微一颤,连忙收了回来。
“对了,”萧彻忽然道,“相府那边,沈敬言有什么动静?”
“他……”沈微婉想起书房里的对话,眼神暗了暗,“他似乎有些动摇,但还没下定决心。”
“动摇就好。”萧彻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对付这种人,就得让他看到足够的利益,也要让他尝到足够的恐惧。”
他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我让人查到,去年江南水患时,太子曾让沈敬言暗中转移了一批粮食,藏在京郊的一个粮仓里。这批粮食,本是要发给灾民的,却被他们私吞了。”
沈微婉的瞳孔微微一缩:“有证据吗?”
“证据正在找。”萧彻看着她,“但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殿下请说。”
“沈敬言书房的暗格里,应该藏着粮仓的地址。”萧彻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我需要你想办法拿到它。”
沈微婉的心猛地一跳。让她去搜父亲的书房?这无异于与沈敬言彻底决裂。
“我知道这对你很难。”萧彻看出了她的犹豫,语气缓和了些,“但这是扳倒他们的关键。若是这批粮食的事曝光,太子和沈敬言都难辞其咎。”
沈微婉看着他眼中的坚定,又想起母亲临终前的眼神,想起自己在相府受的那些委屈,终于点了点头:“好,我去。”
萧彻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道:“小心些,我会让人在外接应你。”
离开皇宫时,夕阳正浓,将宫墙染成了金色。沈微婉坐在马车上,看着手中的瓷瓶,心里五味杂陈。
淑妃的提醒,萧彻的嘱托,沈敬言的动摇,太子的步步紧逼……这一切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紧紧缠绕。
她知道,从决定去搜书房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但她不后悔。
为了母亲,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些被太子和沈敬言坑害的灾民,她必须走下去。
马车驶进相府大门时,沈微婉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都压下去。她抬头看向书房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今夜,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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