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安满月那日,江南的槐花都开了。
青灰色的巷子里,老槐树的枝桠探过院墙,细碎的白花瓣簌簌落下,沾了春桃新晒的蓝布衣裳。沈微婉抱着念安坐在廊下,小家伙穿着件月白小袄,攥着她的手指咯咯笑,口水沾湿了她的袖口。
“姑娘快看,秦将军带了些孩子玩意儿来。”春桃提着个竹篮进来,里面装着拨浪鼓、布老虎,还有一串用红绳串起的槐花瓣,“说是京里新出的样式,孩子们都爱挂在衣襟上。”
沈微婉拿起那串槐花,香气清清淡淡的,倒让她想起京城的初夏。那时候她刚进东宫,皇后带着她在御花园摘槐花,说用新蒸的糯米掺着吃,最是清甜。
“萧彻呢?”她问,指尖逗着念安的下巴。
“在书房呢,秦将军说要跟他合计回京城的日子。”春桃替念安理了理衣领,“太医说姑娘身子恢复得好,再过半月就能上路了。”
话音刚落,萧彻和秦武并肩走来。萧彻手里拿着支槐花,走到近前便往沈微婉发间一插:“刚摘的,新鲜。”
沈微婉笑着拍开他的手,却没把花取下来。秦武在一旁看得乐:“公子从前在军营,哪会弄这些儿女情长的事?”
萧彻挑眉:“那是你没看见。”他接过念安,小心翼翼地托着,“父皇的旨意到了,说让咱们端午前回京,赶上宫里的龙舟宴。”
念安在他怀里不安分,小手抓着他的衣襟,忽然咯咯笑起来。萧彻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你看,他也想去京城呢。”
沈微婉望着巷口飘落的槐花,忽然想起刚到江南时的光景。那时她总怕这安稳是偷来的,夜里常做噩梦,梦见京城的宫墙和冰冷的石阶。可如今,檐下的燕子还在筑巢,念安的笑声清脆,连萧彻发间都沾着槐花香——原来安稳从不是偷来的,是两个人守着日子,一点点过出来的。
收拾行囊那日,沈微婉翻出皇后送的长命锁,又把自己给念安缝的虎头鞋仔细包好。春桃在一旁叠衣裳,忽然说:“姑娘还记得刚来时,您总对着那棵老槐树发呆吗?”
沈微婉愣了愣,想起初来的那个秋日,槐叶落了满地,她蹲在树下捡了半天,总觉得那叶子像极了京城御花园里的。
“那时候总想着,什么时候才能踏实下来。”她笑了笑,把长命锁放进梳妆盒,“现在才明白,心里有了牵挂的人,到哪儿都是家。”
出发前一夜,萧彻在灯下写回信。沈微婉抱着念安坐在他身边,看他笔尖划过纸面,写“念安已能识得人笑”,写“江南槐花开得正好”,写“归期已近,勿念”。
念安在她怀里睡着了,小眉头微微皱着,像只小猫。沈微婉低头吻了吻他的眉心,忽然听见院外传来卖槐花糕的吆喝声。萧彻放下笔,起身道:“我去买两块。”
他很快提着油纸包回来,糕上撒着白糖,热气裹着槐香扑了满脸。沈微婉咬了一口,甜丝丝的,竟和当年皇后让御厨做的味道有七分像。
“好吃吗?”萧彻替她擦了擦嘴角的糖粒。
“好吃。”她点头,忽然眼眶一热,“就是有点想皇后娘娘了。”
萧彻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回去就能见着了。她还等着抱孙子呢。”
夜色渐浓,巷子里的槐花还在落。念安的呼吸均匀,萧彻的怀抱温暖,窗外的槐香混着糕甜,漫了满室。沈微婉闭上眼,忽然觉得这一路回去,无论有多少风雨,只要身边有这父子俩,便什么都不怕了。
毕竟,家就在前方,牵挂的人也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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