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无声指怅然若失

学期过了大半，放学后的栎可不是在图书馆就是晚上偷偷溜去跑车（骑摩托），洛嘉忙着准备高考，所以栎可相对来说一直很闲很无聊。她也在不断的充实自己，不断的提高自己的语法。

高二下学期的学习气氛逐渐紧张起来，课间休息也鲜有人打闹玩耍了，这让原本就无聊的她对校园生活更加充满迷茫。

还有不到一个星期就要进行期中考试了，栎可早在开学前就申请临时住宿，她之所以选择住宿，是因为她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让自己的学习时间更多一些。所以这就导致她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没办法当下栎可只能选择这样了，不想家是不可能的。

栎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她就好像着什么魔似的，一直在很合理的安排好时间，没有丝毫浪费。

2014年4月22日，距期中考试还有5天，这一天是周日，匀城民中的下午是没有课的，基本上公休，但是仅半天时间，住宿生不能离开学校。

栎可在午休前洗了个脸，晶莹剔透的水滴沿着脸颊落下，脸上的倦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笑容的绽放‌‌。栎可的脸很白，洗完后更白了，如同寒冬中的冰，冷静而纯洁。和她冷淡的性子不符的是五官柔和不锐利，乍温婉女子的性格，与她气质形成一种矛盾的反差，这种矛盾感很吸引人。

栎可闲了下来，把藏好的手机拿出来，找到奶奶的电话拨了过去。

（匀城民中是不能携带手机进学校的，要么交给老师保管，要么不能带进校）

打了两次一直没人接听，终于在第三次的时候奶奶接了。

“喂，奶奶，在干嘛呢？刚刚怎么不接电话呀。”栎可对奶奶撒娇道，语气中满满的嗔怪与幸福感。

奶奶笑了，解释道：“答答啊，不生气啊，奶奶刚刚在厨房呢，手机放在客厅给忘了，你看我这个记性….”

“奶奶在厨房吗？做什么好吃的啊。对了奶奶我跟你说一个好消息，让你开心开心，我这周考完试就放五一了，听说有四天假期呢。奶奶！到时候我回来了，你记得做好多好吃的噢。等我回来。”栎可开心的说着，她已经很少说这么多话了。

奶奶很激动，忍不住说道：“那我现在去买菜吗？哦不对不对，你还没有回来，答答啊，奶奶等你回来给你做好吃的。你在学校好好照顾自己，别生病了，一定要吃早餐。”

奶奶的絮絮叨叨承载着太多的爱，栎可忍不住眼睛湿润起来，她说奶奶你也要照顾自己。

就这样，栎可更加努力的复习，不因为什么，她想成为更好的自己，想跟他的名字一起出现在公示栏第一。这是她心里的秘密。

这一天，栎可等了很久。终于要盼到的前一天，早上起来的栎可右眼皮跳个不停，她不信这些，并没有在意。

直到下午晚饭时间时，栎可并没有去吃饭，她想着晚上很冷，去换件校服外套，来到宿舍的她忍不住把手机拿了出来。

本来也没事干，想听首歌的她好巧不巧，习惯性的点进微信。途中她还在疑惑，不知道她在学校吗？怎么还发信息给她。

姐姐栎铭蕊在下午3:55给她发来信息，点进去，四个大字硬生生的出现在栎可的眼里———奶奶走了

栎可的手猛地一抖，手机险些掉落。她瞪大了眼睛，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四个字，仿佛只要多看几遍就能改变这个事实。她要求自己冷静下来，她不相信，以为姐姐在跟她开玩笑，但是谁会开这种微笑啊。栎可冷静的给姐姐回了条信息：“姐姐，你别闹了。”

栎可瘫坐在床边，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半晌发不出声音。最后，她慢悠悠的起来，她不相信。

姐姐一直没回信息，晚自习时间快到了，有考勤，于是栎可破天荒的把手机带进教室。

到教室的她，准备朝座位走去时，一个同学喊住了她，大脑空白的她已经忘了叫什么了。

“栎可你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

“没事。”

栎可好不容易坐在位置上，上晚自习的老师也来了，栎可如坐针毡，很多同学都在认真准备明天的考试，复习或是前后桌互相讨论。只有栎可度秒如年，她早已没有复习的动力。只见她动不动离开座位向老师请假去厕所，实则是等姐姐回信息或是打电话给爸爸。不巧，姐姐没有回复，爸爸电话没人接听。

一次次的找理由离开教室，一次次的无望而归。终于，经过不懈的坚持，第N次出去时，爸爸终于接电话了。

“答答，你奶奶她走了。”

栎可没有说话，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黑暗无光。

她知道现在必须回家，她对电话里边的爸爸说：“我要请假。”语气很冷，听不出任何情感。

挂了电话以后，栎可立马朝四楼的高二数学组办公室跑去，推开门，扑克看到栎可来了，规规矩矩的说道：“栎可怎么来了，现在不是在上晚自习吗，怎么不好好上晚自习呢？”

栎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但是她神情非常的无助，差点说不出来话。

“补….补老师，我想请假。”

扑克看到栎可这样，好像已经察觉出什么，想试图让栎可冷静下来。第一次见他手足无措，然后温柔的假装不知情的询问栎可：“栎可，怎么了。”

“补老师，我奶奶去世了，我需要请假。”栎可眼泪已经流了出来，但当下她只能让自己保持冷静，她语气轻且清晰的说出。

“你是怎么知道的啊？”扑克一如刚才温柔的问道。

栎可听到这句话脑子里已经有好几个猜测，兴许是问她怎么知道的是用私藏的手机看吗之类的话，此时此刻她已经无所谓了。

“我给我爸爸打电话确认的。”中规中矩，看不出来任何破绽。

扑克意味深长的说：“栎可啊，老师对不起你。其实今天早上的时候我接到你父亲的电话，他知道你明天就要考试了，他说让我先别告诉你，考试重要，你奶奶肯定也希望你好好考试。所以老师就一直隐瞒着，本来打算等你考完试再说的，毕竟老人家已经走了，你已经见不了最后一面了。但是老师发现老师错了，老师应该早点跟你说的。”

栎可没说话

接着扑克又说道：“老师现在给你两个选择好吗？要么考完试再走，要么明天早上再走，现在太晚了，回家不安全。”

“我现在就想走。”栎可语气坚决，没有丝毫犹豫。

“现在走吗？”扑克再次确认道，眼神中充满了怜悯，其实他挺心疼栎可这孩子的。

栎可点头，这个时候的她已经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那好，老师尊重你的决定。”扑克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请假条帮栎可填写好 ，随即他说：“回家注意安全，我联系你家人来接你，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快回宿舍收拾吧。老师相信你是一个很坚强的女孩，老师等你回来。”

栎可微微一愣，对啊，奶奶说过等她回来的啊。

栎可没想到平时严厉的扑克此时如此温情，她接过假条轻声说了句谢谢，于是就立马跑回教室收拾完以后朝宿舍的方向跑去。

她用颤抖的手收拾着东西，每一个动作都无比沉重。

栎可转身快步向校外走去，夜晚的风呼呼吹着，像是在诉说着悲伤。她心中满是对奶奶的思念和没能见到最后一面的遗憾。

刚走出校门不远，一辆车停在了她面前。车窗摇下，竟是爸爸。

“答答，上车吧。”爸爸的声音带着疲惫和一如既往的严肃。

栎可上了车，车子疾驰而去。一路上父女俩沉默不语。到家后，栎可直奔奶奶的房间，看到空荡荡的床铺，房间里东西已经全部清空。栎可的泪水夺眶而出，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哭不出来。

爸爸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说：“答答，想哭就哭吧，奶奶肯定也希望你好好的，我们要坚强起来。”栎可靠在爸爸怀里，她没有哭。

栎可此时此刻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很无助，看起来很可怜。她对爸爸说：“爸爸，奶奶没走，她说她等我回来，她说她要给我做好吃的。”

栎可没有等爸爸回答，她又说道：“爸爸，奶奶为什么不等等我啊。”

栎绍均看着女儿如此的伤心，怎么劝就是不肯哭出来，他很担心。但是一直以来，由于他老是出差，他跟栎可的关系很生疏。

栎绍均叹了口气，他也很自责啊，缓缓开口道：“答答，奶奶也不想离开我们，只是这是命运的安排。我也没有见到你奶奶一面啊，明明我就在隔壁，我回来那么久了，我却没有察觉什么不对。”

栎可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她，我很爱她。”

栎绍均看着栎可：“奶奶知道的，她对你的爱都在平日里的点点滴滴里，你的爱也一样，奶奶感受得到。”栎可听了这话，身体微微颤抖。

这时，栎绍均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电话。简短几句对话后，他挂了电话，“答答，工程有点急事，爸爸必须得过去一趟。”

栎可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恢复平静，“爸爸，你去吧。晚上开车注意安全。”

栎绍均离开后，栎可独自走进厨房，回忆着奶奶做饭的样子，轻声说：“奶奶，你在哪啊，我好想你。”说完，一滴泪滑落脸庞。

就在这时，栎铭蕊敲门，见没人回应就立马拿钥匙开锁进来。她眼圈很红，看到栎可，气喘吁吁的说道：“答答，你在这里啊，快跟我走。奶奶在医院处理，后天送往殡仪馆‌，你现在过去还能见最后一眼。”

栎可想都没想，跟着跑了出去，这一刻她心里很复杂，还能见最后一眼，最后一眼，她要见吗？可是她害怕啊，她不敢接受奶奶已经不在了的事实。

下车后，栎铭蕊拉着栎可一路狂奔，风呼呼地吹过她们的脸颊。栎可感觉自己的心像是悬在半空，既急切又恐惧。

到了医院太平间外，栎可停住了脚步，手紧紧抓着门框。栎铭蕊轻轻推开门，里面一片寂静。里面床上躺着瘦小的奶奶，栎可不敢进去。

栎可的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一步一步挪向床边。最终她还是选择不看，她不是害怕死人，她害怕看到奶奶，害怕失去，这时她的泪水决堤而出。

最后，她问栎铭蕊。

“姐姐，奶奶什么样？”

“奶奶面容很安详。”

“那就好。”

语气冷淡几乎没什么表情，栎可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她安安静静的蹲在太平间的门口。

这个时候张女士走了过来，泪眼婆娑，她哭着对栎可说：“答答，没事的，人终有一死，你奶奶活了大半辈子，她太孤单了，她是去找爷爷了。”接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镯，那是奶奶生前带了几十年的手镯，她拉起栎可的手，把手镯放在栎可的手上：“答答，留着当个念想，奶奶会保佑你的。”

栎可握紧手镯，仿佛握住了与奶奶最后的联系。她缓缓抬起头，慢悠悠的起身，眼神中有一丝坚定，“姐姐，伯母，大伯我们回家吧。”一路上，栎可异常沉默，只是静静地看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

到家后，爸爸去工作了。这次家里真的只有她一个人了。栎可径直走向奶奶的房间。房间里还弥漫着奶奶熟悉的味道，她打开衣柜，里面已经没有任何衣服了。晚上，栎可躺在床上，手中紧握着那只手镯入睡。

梦中，她看到了奶奶慈祥的笑容，奶奶就站在一片温暖的阳光里向她招手，栎可想奔过去，却怎么也迈不动腿。奶奶笑着说：“答答，别怕，奶奶一直在这儿呢。”栎可半夜醒来时，脸上带着泪痕，她知道，奶奶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她。

栎可拿出手机，打开录音，那是她的习惯，每次跟奶奶通话时她都会打开，她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这么快。一切的一切好似早已注定，真实得让人害怕。

栎可听着录音里奶奶的声音，那温和而略带沙哑的嗓音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奶奶我跟你说一个好消息，让你开心开心。”

“什么啊答答。”

“我这周考完试就放五一了，听说有四天假期呢。”

“真的吗，答答要回来了呀。”

“奶奶！到时候我回来了，你记得做好多好吃的噢。等我回来。”

“那我现在去买菜吗？哦不对不对，你还没有回来，答答啊，奶奶等你回来给你做好吃的。你在学校好好照顾自己，别生病了，一定要吃早餐。”

“放心吧，我会的奶奶。等我回来。”———

零零散散的录音，栎可听着很难受，她不知道怎么办了。栎可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滴落在手机屏幕上。这一晚栎可根本没睡，脸上疲惫不堪，连夜坐飞机赶来的栎铭恩，在早晨看到妹妹如此的模样时 ，很是心疼。

栎可从小到大是奶奶带大的，她跟奶奶的关系比所有人都要好，哪怕此时的她没有任何表情，栎铭恩实在不忍心看着妹妹这样，他知道栎可一定难过极了。

栎铭恩轻轻抱住栎可，“答答，奶奶也不想看到你这样。”栎可身体微微颤抖，哽咽着说：“哥哥，我感觉心像缺了一块。”

栎铭恩叹了口气，他安慰道：“我知道，奶奶最疼你，可是她肯定希望你能好好生活下去。”栎可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她做不到。

安排好葬礼，到把奶奶火葬那天，栎可还是没有哭，她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哭不出来。

那天栎可才知道奶奶离开的真相，刚好是爸爸出差回来的第二天，4月26早上七点，爸爸早早的就起床了。他发觉不对劲，平时奶奶起床都很早，为什么现在还没有起床呢。最后爸爸来到奶奶房间，怎么叫都得不到回应。

爸爸轻轻推开奶奶的房门，一股沉闷的酒气混杂着陈旧木头的味道扑面而来。房间内，窗帘紧闭，昏暗的灯光下，奶奶安详地躺在床上，面容平和，仿佛只是陷入了深深的沉睡，而她的枕头下面有一摊血。

后来才知道，奶奶在前一天晚上喝了很多酒。再加上当天她很累，被诊断出脑溢血死亡，奶奶死亡时间大概在凌晨四五点，所以奶奶走的那天谁都没有见上奶奶最后一面，跟奶奶说上最后一句话，奶奶好孤独啊。奶奶喜欢喝酒大家都知道，只是没想到….

回到家的栎可混混沌沌，她没哭，她没闹，她知道没有人等她回家了。眼下她只能等五一结束然后返校，因为她实在不知道干什么了。

就连忙着准备高考的洛嘉，得知这个消息时也很伤心。毕竟这也是她奶奶啊，哪怕没有任何血缘，但是在她心中早已胜过血缘。洛嘉利用高三短短两天的假期陪栎可，她哭了，她劝栎可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但是没有用。

“洛嘉，奶奶骗我，她没有等我回来。”栎可安静的说道，眼睛没有了光。

洛嘉心里面很难受，她不知道怎么劝栎可，她紧紧握住栎可冰凉的手，两人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孤独。她轻轻拥着栎可，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生怕自己的悲伤会加剧栎可的伤痛。

“答答，奶奶她……她一定是希望你能坚强，才选择这样离开的。”洛嘉哽咽着，声音里满是心疼与不舍。她抚摸着栎可的头发，试图给她一丝安慰。

栎可的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灵魂已经飘远。洛嘉能看到她眼底的哀伤，如同深不见底的深渊，吞噬着所有的光亮。她突然意识到，有些伤痛，是时间无法抚平的，只能靠自己慢慢走出。

奶奶的事已经过去了一周，栎可慢慢的使自己回归正常，使自己振作起来，她做到了，但没有以前那般有活力了。

突然有一天，出差很久的爸爸来学校找栎可，栎可惊讶，毕竟从未有过，但很快就消失了。

“答答，你来了，这是爸爸给你买的零食，爸爸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就都买了。”栎绍均温柔的看向女儿说道，他知道他欠栎可实在太多了，就连奶奶走后，这孩子就是哭不出来，性子也越来越冷了。

“没事的，爸爸。”栎可冷冷的回答，她不是不喜欢，只是她真的没有以前那么热情了。

栎绍均以为栎可在责怪他老出差，就连她奶奶去世那天，自己晚上还出差去了，但是他没办法啊。于是他低下了头，缓缓开口：“答答，爸爸对不起你，不该让你一个人在家，爸爸以后不会这样了。奶奶走了，以后只有我们俩了，爸爸知道你很难过，就是哭不出来，爸爸很担心你。答答，原谅爸爸好吗？”

“爸爸，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太难过了。爸爸，只有我们俩了，我们要好好生活，奶奶才会安心的，所以我很好，你就放心吧。”栎可认真的回道。

栎可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她抬起头，望着父亲那张写满愧疚的脸庞，心中五味杂陈。

栎铭均没想到自己的女儿这么懂事，他说好。

他粗糙的大手轻轻抚过栎可柔顺的发丝，眼眶也微微泛红，他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想要给女儿更多的安慰。

栎铭均的声音低沉而温柔：“答答，爸爸知道你懂事，但爸爸也希望能成为你的依靠。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记得爸爸永远在你身后。”说着，他轻轻将栎可搂入怀中，那份温暖和力量仿佛能驱散所有阴霾。栎可依偎在父亲怀里，感受着这份久违的安全感，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有落下。

就这样，栎可和爸爸的关系在那一天被打破了，奶奶走后，父女俩的关系也越来越好。

有一天晚上，栎可在日记本上写道：

2014.5.15

奶奶离开我很久了，我好想她，但是我更希望她在天堂能不这么累，她该和爷爷团聚了。

奶奶，我和爸爸都很好，你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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