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嵩被擒后,慕言并未将他交给官府,而是秘密关押起来。此人是王尚书的心腹,知道的秘密定然不少,若贸然交出去,恐遭人灭口。
深夜,地牢里阴冷潮湿。李嵩被绑在柱子上,脸上满是血污,显然受过酷刑,却依旧咬紧牙关,不肯开口。
慕言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手中把玩着一把匕首,目光冷冽地看着他:“说不说,你自己选。”
“休想!”李嵩啐了一口血沫,“我是不会背叛尚书大人的!”
“王尚书?”慕言冷笑一声,“你以为他会来救你?若不是他让你背黑锅,你怎会落到这般田地?”
李嵩一愣,显然不信:“你胡说!尚书大人待我不薄……”
“待你不薄?”慕言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将一叠纸扔在他脸上,“这是你家人的安置文书,王尚书早就把他们送到了南疆,美其名曰保护,实则是人质!你若死了,他们也活不成!”
李嵩拿起文书,双手颤抖,脸色瞬间惨白。李嵩盯着文书上的字迹,那确是王尚书的亲笔,连盖的私印都分毫不差。他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绝望:“他……他竟然真的这么对我?”
慕言收回匕首,语气冰冷:“你跟随他多年,难道还看不清他的为人?为了自保,他连太尉府满门都能诬陷,更何况是你这个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
李嵩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嘴唇哆嗦着,泪水混着血污滚落:“我……我说……我什么都说……”
他断断续续地交代了当年的真相——太尉发现西北军粮贪墨案后,本想上奏揭发,却被王尚书提前察觉。王尚书联合当时的兵部侍郎(如今已告老还乡),伪造了太尉通敌的书信,买通了送信的驿卒,最终导致太尉府满门抄斩。而那个在书信中被模糊提及的“李”字,正是他李嵩。当年他负责伪造书信,事成后被王尚书提拔为兵部侍郎,实则是被牢牢攥住了把柄。
“那三万石军粮,都被王尚书和几位将领私分了,一部分用来打点朝中官员,一部分送回了王家老宅。”李嵩声音嘶哑,“他还说,太尉的小儿子当年没死,一直派人在查,让我留意……”
慕言听到这里,握着匕首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原来父亲当年的死,竟藏着这么多龌龊!
“王尚书最近有什么动作?”慕言强压下心中的恨意,继续问道。
“他……他怕事情败露,已经联系了城外的乱党,打算一旦事机败露,就带着贪墨的钱财逃出去,还说要把所有罪责都推到我身上……”
慕言听完,眼中杀意毕现。他示意陆今安进来:“看好他,别让他死了。”
离开地牢,夜风吹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慕言站在廊下,望着太傅府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林听晚应该还没睡。
他一步步走向那片温暖的光晕,推开门时,林听晚正坐在灯下看书,见他进来,立刻起身:“哥哥,怎么样了?”
慕言看着她眼底的关切,心中的戾气渐渐散去。他走上前,将李嵩的供词递给她:“都查清了。”
林听晚接过供词,一字一句地看着,脸色越来越沉。直到看到太尉府被诬陷的细节,她忍不住攥紧了纸张,指尖泛白:“王尚书真是丧心病狂!”
慕言从身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疲惫:“听晚,谢谢你。”
若不是她冒险拿到军粮账目,若不是她提醒明子谦盯紧李嵩,他或许永远也查不到这些真相。
林听晚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温热的体温,轻声道:“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
这一次,慕言没有反驳,只是将她抱得更紧。地牢里的血腥气似乎还萦绕在鼻尖,但怀中人的气息却像一剂良药,抚平了他心中的躁动。
“接下来怎么办?”林听晚问道,“有了李嵩的供词,是不是可以为太尉府翻案了?”
“还不够。”慕言摇头,“王尚书在朝中根基深厚,还有乱党做外援,仅凭一份供词,扳不倒他。而且……”他顿了顿,“当年参与此事的,恐怕还有更高位的人。”
林听晚心中一惊:“你是说……宫中有人?”
慕言没有明说,但两人都心知肚明。能让王尚书如此有恃无恐,背后定然有大人物撑腰。
“我们得找到王尚书勾结乱党的证据,还有当年参与伪造书信的那个退休侍郎。”慕言沉声道,“只有集齐所有证据,才能一击致命。”
林听晚点头:“我让明子谦去查那个侍郎的下落,他在京中人脉广,或许能更快找到线索。”
“嗯。”慕言应着,目光落在她脸上,灯光下,她的皮肤白皙剔透,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轻轻颤动着。他想起方才在地牢外的决心——等为家人翻案后,他就带她离开盛京,找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过安稳的日子。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他强行压下。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几日后,明子谦传来消息,找到了那位退休侍郎的下落。此人隐居在京郊的一座寺庙里,不问世事,却暗中与王尚书保持着联系。
“我已经派人盯紧他了。”明子谦在密信中写道,“他明日会去城外的清风观上香,或许是与王尚书的人接头。”
林听晚将密信递给慕言,沉吟道:“清风观地势偏僻,正好可以动手。”
“我去。”慕言立刻道。
“不行。”林听晚反对,“你身份敏感,若是被认出来,会前功尽弃。让陆今安去吧,他身手好,不易暴露。”
慕言皱眉:“陆今安一个人太危险。”
“我让许回也去。”林听晚道,“他是御史大夫之子,就算被发现,也能找借口搪塞过去。而且……他欠我的人情,也该还了。”
慕言想到许回看林听晚的眼神,心中一阵不悦,却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只能点头:“让他多加小心。”
次日清晨,许回果然带着几个家仆,装作去清风观游玩的样子,与陆今安在观外汇合。两人一前一后进入观中,没多久,就看到那位退休侍郎在几个道人的簇拥下,走进了后院的厢房。
许回使了个眼色,让家仆在前院吸引注意力,自己则与陆今安悄悄绕到后院。厢房里传来低低的说话声,两人屏住呼吸,贴在窗外偷听。
“……王尚书说了,只要过了这阵子,就送您去江南安享晚年,保您子孙无忧。”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哼,他的话我能信吗?”侍郎的声音带着不满,“当年若不是他威逼利诱,我怎会落得如此下场?如今太尉府的案子又被翻出来,我整日提心吊胆……”
“大人放心,那慕言掀不起什么风浪。”陌生声音道,“等处理了他,一切就都结束了。对了,当年的那封伪造书信,您还留着吗?”
“早就烧了!”侍郎道,“那种东西留着,迟早是祸害!”
“可惜了,若是留着,倒能作为要挟慕言的筹码……”
窗外的许回与陆今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失望。没有书信,仅凭侍郎的口供,恐怕不足以定罪。
就在这时,厢房的门忽然被推开,几个黑衣人冲了出来,手中拿着刀,显然是发现了他们!
“不好,被发现了!”许回低呼一声,与陆今安立刻拔刀迎战。
黑衣人武功不弱,显然是王尚书的死士。许回虽会些拳脚功夫,却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很快就落入下风。陆今安既要护着他,又要对付敌人,渐渐有些吃力。
打斗声惊动了前院的香客,场面顿时一片混乱。侍郎趁机想从后门溜走,却被许回一把抓住:“老东西,想跑?”
侍郎挣扎着,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刺向许回!陆今安眼疾手快,一脚将侍郎踹开,匕首擦着许回的胳膊划过,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
“你没事吧?”陆今安问道。
“没事!”许回捂着胳膊,鲜血从指缝中渗出,却依旧死死盯着侍郎,“抓住他!”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是明子谦带着人赶来了!黑衣人见状,知道寡不敌众,虚晃一招,迅速撤离。
侍郎被擒,许回因伤势过重,被立刻送回御史大夫府。林听晚接到消息时,正在府中准备午膳,闻言心中一紧,立刻带着书意赶往御史大夫府。
御史大夫府乱作一团,太医正在为许回包扎伤口。许妙云守在床边,眼眶通红,看到林听晚进来,立刻怒道:“你来做什么?是不是来看我弟弟的笑话!”
“姐姐!”床上的许回虚弱地开口,“不关听晚妹妹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你还替她说话!”许妙云怒道,“若不是她,你怎会卷入这些是非?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她!”
林听晚走到床边,看着许回胳膊上渗血的绷带,心中有些愧疚:“许公子,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说了不关你的事……”许回笑了笑,脸色苍白,“能帮上你,我乐意。”
许妙云看着弟弟维护林听晚的样子,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太医包扎好伤口,对御史大夫道:“大人放心,许公子只是失血过多,并无大碍,好好休养几日便好。”
御史大夫松了口气,对林听晚道:“林小姐,今日之事,多谢你及时派人送信。只是……往后还请林小姐不要再与小儿来往,免得再生事端。”
林听晚知道他是怕了,点了点头:“是,臣女明白。”
离开御史大夫府,书意忍不住道:“小姐,许公子对您倒是一片真心。”
林听晚沉默片刻,轻声道:“或许吧。但我给不了他想要的。”
她想要的,从来只有一个人。
回到太傅府,慕言已在等她。见她回来,立刻问道:“许回怎么样了?”
“没事,只是皮外伤。”林听晚道,“侍郎被明子谦带回将军府了,应该能问出些东西。”
慕言点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忽然道:“听晚,等这件事结束,我们离开盛京吧。”
林听晚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讶:“离开?去哪里?”
“去江南。”慕言看着她,眼中带着憧憬,“那里山清水秀,没有这么多纷争。我们可以买一座小院,种些花,养些鱼,过安稳的日子。”
林听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从未想过慕言会提出这样的建议。江南,安稳的日子……这正是她梦寐以求的。
“那……父亲母亲怎么办?”她轻声问道。
“他们若愿意,便一起去。若不愿意,我们常回来看看。”慕言握住她的手,“听晚,我不想再让你卷入这些危险之中。”
林听晚看着他眼中的认真,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点了点头:“好。”
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去哪里都好。
侍郎在将军府的审问下,终于交代了所有事情。原来当年伪造书信的事,不仅有王尚书和他参与,还有宫中的一位贵人默许——正是当今太后的亲弟弟,镇国公!
镇国公手握兵权,与王尚书勾结,贪墨军粮,中饱私囊。太尉发现后,本想上奏,却被两人联手诬陷,最终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镇国公……”林听晚看着供词,脸色凝重,“没想到背后竟是他。”
镇国公是太后的弟弟,皇帝的舅舅,权势滔天,想要扳倒他,难如登天。
慕言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难怪王尚书如此有恃无恐,原来是有镇国公撑腰。”
“现在怎么办?”林听晚问道,“我们手中的证据,能扳倒镇国公吗?”
“很难。”慕言摇头,“镇国公在军中威望甚高,又有太后庇护,仅凭一份供词,恐怕动不了他。”
明子谦也皱着眉:“若是强行上奏,恐怕会打草惊蛇,甚至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三人陷入沉默,气氛凝重。
就在这时,书意匆匆进来:“小姐,宫里来人了,说贵妃娘娘请您去凤仪宫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
林听晚和慕言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许妙云这个时候找她,会是什么事?
“她有没有说是什么事?”林听晚问道。
“没有,只说让您立刻过去。”书意道。
林听晚沉吟片刻:“我去看看。”
“我陪你去。”慕言立刻道。
“不行。”林听晚道,“你去了反而不妥。我一个人去,不会有事的。”
她知道许妙云找她,多半与许回受伤有关,或许……还能从她口中套出些关于镇国公的线索。
凤仪宫内,许妙云端坐在宝座上,脸色冰冷。见林听晚进来,开门见山:“林听晚,我弟弟的伤,你打算怎么赔?”
林听晚福了福身:“回贵妃娘娘,许公子的医药费和营养费,臣女会全权负责,日后定会时常派人探望。”
“谁要你的钱!”许妙云怒道,“我要你答应我,从今往后,不准再与我弟弟有任何往来,不准再卷入那些肮脏的事情里!否则,我定让你和你那太傅府,万劫不复!”
林听晚抬眼,看着许妙云眼中的担忧与愤怒,忽然笑了:“贵妃娘娘,您真的以为,只要我远离许公子,他就会平安无事吗?”
许妙云一愣:“你什么意思?”
“您应该比谁都清楚,许公子这次受伤,并非偶然。”林听晚走近一步,声音压低,“他是被卷入了王尚书和镇国公的案子里。您若真的想保护他,就该帮我们扳倒这两个人,而不是在这里阻止我。”
许妙云脸色大变:“你……你胡说什么!镇国公是太后的弟弟,你竟敢污蔑他!”
“我是不是污蔑,您心里清楚。”林听晚看着她,“您父亲是御史大夫,当年太尉府的案子,他不可能一无所知。您若真想护着许回,就该让您父亲拿出当年的证据,助我们一臂之力。否则,一旦王尚书和镇国公狗急跳墙,第一个遭殃的,就是许公子!”
许妙云被她说得心神不宁,嘴唇哆嗦着:“你……你别想挑拨离间!”
但她的眼神却出卖了她——她动摇了。她可以不在乎太尉府的冤案,可以恨林听晚,但她不能不在乎许回的安危。
林听晚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继续道:“贵妃娘娘,这是最后的机会。帮我们,就是帮许公子,帮你自己。”
说完,她福了福身,转身离去,留下许妙云一个人在凤仪宫内,脸色变幻不定。
回到太傅府,林听晚将与许妙云的谈话告诉了慕言和明子谦。
“你觉得她会帮我们吗?”明子谦问道。
“不好说。”林听晚道,“许妙云虽高傲,但极其疼爱许回。只要她相信许回的安危受到威胁,说不定真的会说服御史大夫拿出证据。”
“我们现在只能等。”慕言沉声道,“同时,我们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几日后,许妙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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