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归院的门刚开,暑气就裹着蝉鸣涌了出来。
沈砚之立在院中的石榴树下,月白长衫被风吹得微动,手里把玩着一串紫檀木珠,见苏清沅出来,眼底的凉意顿时化了三分。
“二兄。”沈提一先福了礼,粉色褙子上的金线昙花在阳光下晃眼,语气里带着刻意的亲近。
沈柚一怯生生地跟着行礼,月白色纱裙的裙摆扫过青石板,像只受惊的蝶。
青黛垂眸:“二少公子。”
霜凝同小姐姨娘身边的丫鬟也跟着俯身,唯有林晚站在原地没动,眼珠直往院门瞟——她在等沈宴辰,心里堵着气:凭什么苏清沅有人接,自己的男人却影子都不见?
苏清沅走到沈砚之身边,指尖不经意拂过他袖口的褶皱:“可是来给祖母问安?”
“嗯,顺便来接你。”沈砚之抬手,替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祖母歇下了?”
“刚歇下,说是乏了。”苏清沅仰头看他,阳光透过石榴叶落在她脸上,映得肤色透亮,“夫君等久了吧?”
“不久。”沈砚之握住她的手,掌心微凉,“既歇下了,晚些再过来请安。”
两人并肩往外走,沈砚之的步子刻意放慢,与她平齐。林晚看着他们相携的背影,心里更不是滋味,跺了跺脚才跟上青黛往听雨轩去。
“五妹妹,”沈提一用帕子扇着风“你说这宫里赏花宴,会不会有皇子们去?”
沈柚一捏着水绿色纱裙的衣角,声音细若蚊蚋:“应、应该会吧……”
“那可得当心些。”沈提一凑近低声道,“听说三皇子还没定侧妃,五皇子府里虽人多,可若能得淑妃娘娘青眼……”
她顿了顿,用帕子掩住唇角的笑,“到时候在各家夫人面前好好表现,祖母在淑妃娘娘跟前多说两句好话,咱们的婚事不就稳了?”
沈柚一猛地低下头,手指绞着帕子:“婚事该由祖母定,咱们女儿家,不好议论这些……”
“你呀,就是太怯懦。”沈提一睨她一眼,“这后宅里,不争不抢是要被欺负的。你看林姨娘,不就是凭着撒泼,才从西境跟着兄长回府的?”
说罢,她提步往秋香院去,留下沈柚一怔在原地。
沈提一刚踏进秋香院,就见曼姨娘正坐在葡萄架下翻着一本绣谱。廊下的竹篮里,放着她刚让绣娘拿去整改的石榴红撒花缎——方才特意嘱咐过,要在裙摆绣上莲纹,领口镶三寸孔雀蓝滚边,务必比沈柚一的水绿色纱裙更惹眼。
“娘。”沈提一挨着曼姨娘坐下,接过她递来的酸梅汤,指尖还带着布料的凉意,“绣烟阁的绣娘说,那料子赶得及赏花宴前做好。”
曼姨娘放下绣谱,伸手替女儿理了理鬓发,目光落在她略显稚气的脸上,语气沉了些:“提一,你今年虚岁十六了,过了中秋就该请媒人了。”
沈提一捧着汤碗的手微微一顿,脸颊泛起薄红:“娘……”
“别害臊。”曼姨娘拍了拍她的手背,葡萄叶的影子落在她眼角的细纹上,“咱们是庶出,不比嫡女金贵。你当娘这些年在侯府忍气吞声,是为了什么?不就是盼着你能嫁个体面人家做正妻,将来不受委屈?”
她拿起竹篮里的样布,指尖划过光滑的缎面:“你以为庶女就做不得正妻?前两年礼部尚书家的庶女,不就嫁去了永宁侯府做正妻?只因她生母是镇国公府的远房表小姐,母家虽远,却也是功勋之后。”
沈提一眨了眨眼:“娘的意思是……”
“母家地位才是底气。”曼姨娘压低声音,“咱们虽没镇国公府那样的靠山,可你是定安侯府的小姐,老夫人还在,二少夫人又是中书侍郎府的嫡女——这些都是你的体面。”
她捏了捏女儿的手:“赏花宴上,各家夫人、小姐、甚至宫里的娘娘都会在。你要规规矩矩的,说话行事大方些,让她们瞧瞧咱们提一是个有教养的。老夫人最看重脸面,见你讨喜,自然会在淑妃娘娘跟前多夸你两句。”
“那……皇子们会去吗?”沈提一忍不住问,指尖绞着帕子。
“不好说。”曼姨娘沉吟道
沈提一望着竹篮里的石榴红缎子,心里的底气足了些。她用力点头:“娘放心,我定不会给您丢脸。定要让那些嫡女瞧瞧,我沈提一不比她们差!”
曼姨娘笑了,眼角的细纹舒展开来:“这才是我的好女儿。”她拿起绣谱,指着上面的并蒂莲纹样,“让绣娘把这花样绣在衣襟上,讨个好彩头。”
沈柚一回到自己疏桐院里,刚坐下就攥着帕子发颤。
“小姐,喝口酸梅汤吧。”翠嬷嬷端来冰镇的汤碗,见她脸色发白,不由叹了口气,“还在想赏花宴的事?”
沈柚一怯生生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摸着袖中的玉佩:“嬷嬷,我、我怕到时候出错……要是在娘娘和夫人们面前丢脸了,祖母会不会……”
“傻小姐。”翠嬷嬷替她理了理鬓发,声音温和,“二少夫人待你不一样,你没瞧出来?上次宴席上护着你,这次又特意让绣烟阁给你挑料子,可见是真心疼你。”她顿了顿,压低声音,“到了宫里,紧跟着二少夫人就行。她稳妥,定不会让你吃亏。”
“可、可那样会不会显得二嫂偏心?”沈柚一咬着唇,“四姐姐她们要是瞧见了……”
“二少夫人心里有数。”翠嬷嬷舀了勺酸梅汤喂她,“她对府里弟弟妹妹都和善,只是对你多了几分照看,不显眼的。你呀,放宽心,跟着学规矩,少说话多看着,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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