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里的薄荷刚抽出新叶,石头正坐在窗边给它们浇水,圆子急促的电子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响,带着前所未有的尖锐:
【宿主!紧急警报!实验室能量核心即将过载!】
石头的手一抖,水壶“啪嗒”掉在地上,水溅湿了裙摆。她稳住心神,在心里问:【什么意思?不是说代码稳定了吗?】
【之前的稳定是假象!】圆子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像濒临崩溃的机器,【先皇后的麻纸只能暂时中和代码波动,却无法彻底修复!现在能量泄露速度加快,如果24小时内不启动回归程序,实验室会爆炸——你的母亲、导师、所有同事,都会……】
后面的话,圆子没说,但石头的血液瞬间冻住了。母亲鬓角的白发,导师伏案工作的背影,同事们在实验室里说笑的样子……那些被江南的暖、宫墙的柔暂时压在心底的记忆,此刻像尖刀一样扎进心口。
“怎么了?”殳时透走进来,手里拿着件披风,见她脸色发白,连忙把披风裹在她身上,“脸色这么差,是不是着凉了?”
石头抬头,撞进她担忧的眼睛里,喉咙像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该怎么说?说她来自另一个世界,说她必须回去,否则亲人会丧命?
【宿主!没时间了!】圆子的声音更急了,【你以为留在这就能安稳吗?代码与你的生命体征绑定,实验室爆炸的瞬间,你会跟着一起消散!连魂魄都留不下!】
“消散”两个字像惊雷,劈得石头浑身发冷。她看着殳时透,看着暖阁里的药圃,看着窗外太液池的波光——这些她用“留下”的勇气换来的幸福,原来从一开始就带着倒计时。
“石头?”殳时透握住她的手,感觉到她指尖的冰凉,“到底怎么了?跟我说。”
石头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殳时透的手背上,滚烫的。“时透,我……”她张了张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可能……要走了。”
殳时透的手猛地收紧,眼底的温柔瞬间被惊愕取代:“走?去哪?”
“回我来的地方。”石头闭上眼,不敢看她的表情,“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有家人,有朋友,他们……他们现在有危险,我必须回去。”
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殳时透的手慢慢松开,指尖微微颤抖,却还是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是因为……代码?”
石头点点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圆子说,如果不回去,他们会出事,我也会……消失。”
“消失……”殳时透重复着这两个字,脸色白得像纸。她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所以,先皇后的麻纸,江南的月,我们说的‘一起’,都不算数了?”
“不是的!”石头抓住她的手,指甲几乎嵌进她的肉里,“我不想走!我想留在这,想跟你看江南的春,守北国的雪,想……”
想和你过一辈子。
可这句话,被圆子的警报声生生打断:【宿主!18小时倒计时开始!再犹豫,就真的来不及了!】
殳时透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忽然用力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哑得像破锣:“好,我让你走。”
石头愣住了,眼泪掉得更凶:“你……”
“我不能让你消失。”殳时透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异常坚定,“也不能让你眼睁睁看着亲人出事。石头,我要你活着,不管在哪。”
她松开手,转身从妆匣里拿出那半张麻纸,塞进石头手里:“先皇后说‘爱才是解药’,我想,这解药里,该有‘成全’。”
石头攥着麻纸,指尖抖得厉害。她看着殳时透泛红的眼眶,看着她强装镇定的样子,心里像被剜掉一块。
为什么要找到代码?为什么要动心?如果从未在江南的画舫上牵过手,如果从未在红烛帐内说过“我愿意”,是不是现在就不会这么痛?
【宿主!17小时!】圆子的声音像催命符。
“我……”石头的嘴唇颤抖着,看着殳时透,忽然跪了下去,额头抵着冰凉的地面,“时透,对不起……”
对不起,我要走了。
对不起,我骗了你。
对不起,我爱你。
殳时透连忙扶起她,眼眶通红,却笑着擦去她的眼泪:“傻丫头,哭什么。” 她从颈间摘下那枚刻着“透”字的银簪,塞进石头手里,“带着这个,就当……就当我陪你一起走。”
银簪的温度烫得石头手心发疼。她知道,这是先皇后留给出嫁女儿的信物,是殳时透最珍视的东西。
【宿主!启动回归程序吗?】圆子的声音带着最后的催促。
石头看着殳时透,看着暖阁里生机勃勃的薄荷,看着窗外那片她曾以为会看一辈子的天空,终于闭上眼,用尽全身力气,在心里说:
【……启动。】
话音落下的瞬间,指尖的青铜锁突然发烫,先皇后的麻纸从她手中飘起,在空中化作点点金光。殳时透的脸在金光中渐渐模糊,她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一片虚空。
“石头——!”
她听见殳时透的喊声,带着撕心裂肺的痛,可那声音越来越远,像被风吹散的烟。
最后的意识里,她看见殳时透跌坐在地上,手里紧紧攥着她掉落的发簪,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冰冷的地砖上。
原来,所谓的“不得不回”,从来不是解脱,是把心劈成两半,一半留给责任,一半留给挚爱。
而她多后悔啊——后悔那么早找到代码,后悔没能在这宫墙里,再多待一天,哪怕只是看一眼明天的晨光,看一眼殳时透笑起来的样子。
金光彻底吞没她的瞬间,石头的眼泪终于决堤,嘴里无声地念着一个名字:
“时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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