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酒中影

酒吧的旋转门刚停下，苏祸的笑声就先一步飘了进来。他半边身子倚着门框，酒红色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冷白手臂上一道浅疤——那是去年在柏林执行任务时留下的，当时琴酒的枪口离他太阳穴只有三厘米，最后却偏了偏，子弹擦着耳际钉进了墙里。

“琴酒前辈倒是比约定时间早了五分钟。”他晃了晃手里的银色酒壶，金属链坠在指尖叮当作响，“我还以为您要跟伏特加核对完账目才肯来。”

吧台前的琴酒没回头，指尖夹着的烟燃到了烟蒂，灰落在黑色风衣上，像未融的雪。他面前的黑麦威士忌只动了一口，墨绿色的眼睛盯着杯底的冰，仿佛那里面藏着什么秘密。直到苏祸在他身边坐下，带着一身夜风与柑橘混合的气息，他才抬眼：“君度，威士忌三人组的任务报告，你看过了？”

“看了。”苏祸朝调酒师勾手，指节敲着吧台，“一杯君度，加冰。对了，给我前辈的杯子添点酒。”他转头时，发梢扫过琴酒的颈侧，语气带着惯有的轻佻，“黑麦的狙击报告写得像诗，波本的行动路线图比GPS还准，苏格兰整理的信息表连标点都没错——前辈不觉得，我捡了个宝？”

琴酒的眉峰压了压，没接话。但苏祸看得分明，他捏着酒杯的手指松了松，指腹在冰凉的杯壁上留下浅痕。

调酒师倒酒时，隔壁桌的窃窃私语飘了过来。两个负责情报整理的女人用手挡着嘴，眼神却直往吧台瞟：“你看琴酒和君度……上次在巴黎，琴酒为了救君度，硬是扛了一枪呢。”“何止啊，听说君度能接手威士忌小组，还是琴酒亲自跟朗姆提的……”

苏祸忽然笑出声，故意提高了音量：“前辈听见了？看来我们的‘革命友谊’，在组织里都传成爱情故事了。”他用指尖戳了戳琴酒的脸颊，被对方偏头躲开时，反而得寸进尺地捏住他的下巴，“不过说真的，前辈要是真对我有意思，不妨直说，我又不是不接招。”

琴酒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像西伯利亚的寒流：“君度，松开。”

“别这么凶嘛。”苏祸松开手，指尖却故意在他下巴上留了道温痕，“我这不是怕前辈一个人太孤单？毕竟能跟前辈喝上一杯的人，整个组织也找不出三个。”

话音未落，酒吧门被推开。诸星大站在逆光里，黑色针织帽下的眼神比琴酒更冷，袖口的血渍已经凝固成深褐色。他径直走到吧台前，将一个U盘拍在桌上：“琴酒，仓库监控的备份找到了，但被加密了。”他顿了顿，视线扫过苏祸，“手法很像贝尔摩德的人。”

苏祸挑眉：“贝尔摩德？她最近不是在纽约盯着那个叫工藤新一的小鬼吗？怎么有空回东京搅局？”他拿起U盘在指尖转着，忽然凑近诸星大，温热的气息喷在对方耳侧，“还是说，有人借了她的名义，想给我们找点麻烦？”

诸星大猛地偏头躲开，喉结滚动了一下：“君度。”

“好了，不逗你了。”苏祸将U盘抛给琴酒，琥珀色的酒液在杯里晃出涟漪，“前辈觉得，这会不会跟上周那个‘宫野明美’有关？毕竟是贝尔摩德假扮的，她演完戏拍拍屁股走了，烂摊子总得有人收拾。”

琴酒接住U盘，指尖摩挲着冰凉的金属外壳。墨绿色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却比任何时候都锐利：“黑麦，你去查贝尔摩德的动向。君度，”他看向苏祸，语气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纵容，“你盯着威士忌小组，别让他们捅娄子。”

苏祸笑着举杯：“遵命，前辈。”

两人的对话落在旁人耳里，又激起一阵私语。那个负责整理情报的女人碰了碰同伴的胳膊，压低声音：“你看琴酒刚才的眼神……对君度，好像真的不一样。”

“何止啊，上次在大阪，君度把任务目标的车开去撞了警车，琴酒还不是帮他压下去了？换作别人，早就被喂鲨鱼了。”

这些话飘进苏祸耳朵里时，他正看着琴酒起身的背影。对方的风衣在门口掀起一角，露出腰侧的枪——那是把改装过的M9，苏祸去年送的生日礼物，琴酒嘴上说着“无聊”，却用了整整一年。

“前辈等等。”苏祸追出去，在巷口抓住琴酒的手腕。夜风掀起他的衬衫，露出腰侧的纹身——那是个狼头，跟琴酒后颈的鹰纹身恰好成对，是三年前在西西里岛一起纹的，当时琴酒喝了点酒，眼神比平时软些。

“还有事？”琴酒的声音里没什么温度，却没甩开他的手。

苏祸踮脚凑近，在他耳边呵气如兰：“前辈要是查累了，记得告诉我。毕竟……能陪前辈熬夜喝酒的人，也就我一个了。”

琴酒的耳尖泛起极淡的红，快得像错觉。他抽回手，转身时的脚步快了些：“胡闹。”

苏祸看着他消失在夜色里，低笑出声。巷口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酒红色的衬衫在夜里像团燃烧的火。他当然知道琴酒对自己的特殊——那家伙嘴硬心软，就像杯底的冰，看着冷，化了才知道藏着多少暖意。

回到酒吧时，诸星大还在等他。对方的手指在吧台上敲着，节奏急促，显然没耐心了。

“怎么？等我请你喝酒？”苏祸坐下时，将自己的君度推过去，“不过黑麦，你可得记着，欠我的酒，得用情报来还。”

诸星大盯着那杯酒，忽然开口：“你和琴酒……到底是什么关系？”

苏祸笑了，浅灰蓝的眼睛里盛着星光：“你觉得是什么关系，就是什么关系。”他凑近对方，指尖在诸星大的喉结上轻轻一点，“不过比起这个，你还是想想怎么查贝尔摩德吧。查不出来，可就没机会知道答案了。”

诸星大的下颌线绷得更紧，却没再追问。有些事，在组织里知道得太多，反而不是好事。

调酒师换了首慢歌，萨克斯的旋律在空气里流淌。苏祸看着杯里晃动的琥珀色酒液，忽然觉得今晚的君度，比平时更烈些。或许是因为琴酒耳尖那抹红，或许是因为巷口那阵私语，又或许，是因为这场游戏里，终于有了点让他真正感兴趣的东西。

夜色渐深，酒吧里的人慢慢散去。苏祸晃着空酒杯，看着窗外的月光，忽然低笑出声。他想起琴酒刚才的背影，想起那家伙藏在冷漠下的在意，忽然觉得，这场充斥着硝烟与背叛的游戏，好像也没那么无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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