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硝烟落定

大阪的雨比东京更冷，细密的雨丝打在警本部三楼的窗沿上，汇成蜿蜒的水流。诸星大趴在对面写字楼的天台，狙击枪的瞄准镜牢牢锁定着服部平藏办公室的窗户——窗帘拉着，但他能透过缝隙，看到那个穿着和服的中年男人正低头批阅文件，手边的加密文件袋泛着浅棕色的光。

“三点钟方向有巡逻警。”安室透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他此刻正穿着清洁工的制服，推着拖把桶在警本部一楼的走廊移动，白手套下的指尖捏着一枚微型解码器。

“收到。”诸星大的声音没有波澜，指节在扳机上微微用力。瞄准镜里，服部平藏起身去接电话，文件袋被随手放在了桌面上。

“苏格兰，干扰器准备好了吗？”安室透拐进楼梯间，脚步放轻。

“还有三十秒。”绿川光的声音从通风管道里传来，带着压抑的喘息。他已经在狭窄的管道里爬了十分钟，膝盖磨破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但指尖在干扰器上的动作丝毫未乱。

雨势忽然变大，敲得天台的铁皮顶咚咚作响。诸星大调整了一下呼吸，瞄准镜里的窗帘被风吹起一角，露出文件袋的位置——距离安室透所在的楼梯间只有三个转角，距离他扣下扳机的时刻，还有十五秒。

“干扰器启动。”绿川光的声音刚落，耳机里就传来一阵刺耳的电流声。

安室透立刻冲出去，白手套在走廊的监控探头前一晃——那是苏祸给的信号屏蔽器，能让监控在三十秒内呈现静止画面。他踹开办公室门时，服部平藏刚放下电话，惊愕的表情还没褪去，就被一记手刀劈中后颈，软倒在椅子上。

“动作快点！”诸星大的声音带着催促。他看到三个巡逻警正朝三楼走来，雨幕中，他们的手电筒光柱像毒蛇的信子。

安室透抓起文件袋，转身就往楼梯间跑。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冲了进来——是服部平次，他手里还拿着手机，显然是接到了警报。

“站住！”服部平次的声音带着怒气，伸手就去抓安室透的衣领。

安室透侧身避开，肘部狠狠撞向对方的肋骨。服部平次闷哼一声，却死死抱住了他的手臂。安室透的额头渗出冷汗，耳机里传来诸星大冷静的声音：“右侧窗口，跳下去。”

他没犹豫，拽着服部平次一起撞碎窗户。玻璃碎裂的声响混着雨声，安室透在空中翻了个身，将文件袋塞进怀里，落地时顺势滚了两圈，撞在一辆警车的轮胎上。服部平次显然没料到他会跳窗，爬起来时，安室透已经冲进了巷口。

“黑麦，撤。”安室透的声音带着喘息。

诸星大收起狙击枪，转身消失在天台的阴影里。通风管道里的绿川光也拔掉干扰器，顺着原路退回。三人在巷口汇合时，雨已经把他们淋成了落汤鸡，文件袋被紧紧护在怀里，边角却还是湿了。

“琴酒的车在东边路口。”诸星大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黑色针织帽下的眼神依旧锐利。

他们刚跑过第二个转角，就看见那辆熟悉的黑色保时捷。琴酒倚在车门上，银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脸颊上，墨绿色的眼睛在雨幕中像淬了毒的匕首。

“东西拿到了？”他的声音没有温度。

安室透将文件袋递过去。琴酒接过时，指尖触到潮湿的布料，眉峰皱了皱：“湿透了。”

“里面的文件用了防水袋。”绿川光补充道，声音有点发哑。

琴酒没再说话，转身打开车门。三人刚坐进去，就听见后座传来轻佻的笑声：“看来你们三个命还挺硬。”

苏祸斜靠在后座，酒红色的衬衫没湿多少，显然是刚上车。他晃着手里的银色打火机，火苗在昏暗的车厢里明灭：“服部平次没追上来？”

“被巡逻警拦住了。”安室透擦掉脸上的雨水，“不过他好像认出了我的侧脸。”

“认出来也没关系。”苏祸的指尖在文件袋上敲了敲，“反正下次见面，你又是另一个身份了。”他忽然凑近琴酒的后颈，呼吸带着雨水的凉意，“前辈，我们现在回东京？”

琴酒发动了车子，引擎的轰鸣盖过雨声：“先去安全屋。”

大阪的安全屋比东京的小，却更隐蔽。苏祸坐在壁炉前烤火，看着琴酒将文件袋里的文件倒出来——果然用了防水袋，纸张干燥平整，上面的加密符号像蠕动的虫子。

“苏格兰，能破解吗？”苏祸抬头问。

绿川光接过文件，指尖在上面轻轻拂过：“需要时间，这是军方的加密方式。”

“给你一晚。”琴酒靠在门框上，指尖夹着烟，“明早出发前要结果。”

诸星大和安室透去收拾伤口时，苏祸忽然起身，走到琴酒身边。壁炉的火光在他脸上投下暖黄的光晕，浅灰蓝的眼睛里没了平日的锋芒，只剩一点疲惫：“前辈，这次任务，Boss是不是故意的？”

琴酒吐出烟圈，烟雾在火光中散开：“他想看看，你带的人到底值不值。”

“那我们呢？”苏祸的声音很轻，像怕被壁炉的噼啪声吞没，“我们在他眼里，又值多少？”

琴酒转过头，墨绿的眼睛在火光中亮得惊人。他没回答，只是抬手，指尖轻轻蹭过苏祸的发梢——那里还沾着一点雨水，冰凉的触感像记忆里西西里岛的夜。

“文件重要，人也重要。”他最终只说了这句话。

苏祸笑了，没再追问。他知道琴酒的意思——在这个组织里，价值是用命换来的，信任是用背叛堆起来的，但总有一些东西，比命令和任务更重要。

比如此刻壁炉的火光，比如琴酒指尖的烟味，比如那三个还在隔壁处理伤口的“新人”——他们或许是卧底，或许是隐患，但至少今晚，他们一起从大阪的雨里活了下来。

第二天清晨，绿川光成功破解了文件。上面记录着警方对组织的秘密调查进度，其中几页提到了“老鼠”的代号，却没有具体名字。

“看来Boss要的就是这个。”苏祸将文件重新装好，“苏格兰，把内容备份，原件销毁。”

回程的路上，车厢里很安静。诸星大靠着车窗假寐，安室透在看大阪的地图，绿川光调试着通讯器。苏祸忽然凑到琴酒身边，浅灰蓝的眼睛里带着笑意：“前辈，这次任务完成，是不是该请我喝酒？”

琴酒的视线没离开前方的路：“回东京再说。”

“说定了。”苏祸低笑，指尖在琴酒的手腕上轻轻划了下，像在盖章确认。

车窗外，大阪的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照下来，在路面上洒下斑驳的光影。苏祸看着后视镜里渐渐缩小的城市，忽然觉得这场任务，或许不只是测试，更是一场无声的默契——他护着威士忌们，琴酒护着他，而他们都在这场名为“组织”的泥沼里，小心翼翼地，守护着那点不该有的“在意”。

硝烟落定，余温未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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