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躁意

琴酒说的“秘密据点”藏在千代田区的一栋写字楼里。表面看是家普通的贸易公司，玻璃门上的“三井物产”招牌擦得锃亮，电梯里的广告循环播放着北海道的雪景——没人能想到，朗姆在东京的核心情报网就藏在十三楼。

苏祸站在对面的楼顶，望远镜里映出十三楼的落地窗。诸星大的狙击枪架在旁边，枪管裹着消音棉，瞄准镜对准了窗边的一个黑影——那是朗姆的心腹，马爹利，此刻正对着电话咆哮，语气里的急躁透过望远镜都能感受到。

“看来朗姆的日子不好过。”苏祸轻笑，指尖转着望远镜，“北海道的任务砸了，横滨的安全屋也烧了，他现在大概想拿我们撒气。”

诸星大的视线没离开瞄准镜：“琴酒的计划是让安室和苏格兰从通风管道潜入，我们负责外围接应。”他顿了顿，补充道，“前辈说，这次要活的。”

“活的才有意思。”苏祸放下望远镜，看向写字楼的另一侧——安室透穿着清洁工的制服，正推着拖把桶走进电梯，深金色的发丝被帽子遮住，只露出一截深色的脖颈，“波本的伪装越来越像了，不去当演员可惜了。”

诸星大没接话，只是调整了一下呼吸。瞄准镜里，马爹利挂了电话，走到酒柜前倒了杯威士忌，动作粗鲁得像在灌药。他的腰间别着枪，是把改装过的沙漠之鹰，枪口还缠着红布——那是朗姆派系的标志，据说杀够十个人，就能换块更鲜艳的红布。

“有点耐心。”苏祸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风衣传过来，“等安室他们拿到情报，我们再动手。”

电梯在十三楼停下时，安室透的心跳比平时快了半拍。他推着拖把桶走过走廊，指尖捏着微型解码器——绿川光说，十三楼的监控每三分钟会有两秒的延迟，足够他破解办公室的门锁。

“三、二、一。”耳机里传来绿川光的声音。

安室透的动作精准得像钟表齿轮，解码器贴在门锁上，屏幕亮起绿色的“已解锁”时，他刚好推着拖把桶挡住了监控探头的死角。推门的瞬间，浓重的雪茄味扑面而来——朗姆虽然不在，却把他那套“规矩”留了下来，比如这间办公室必须常年弥漫雪茄味，比如文件必须按字母顺序排列。

“找到了。”安室透的指尖划过保险柜，密码锁上的划痕显示经常被使用，“绿川，破解密码需要多久？”

“十五秒。”绿川光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我已经黑进了他们的密码库，是马爹利的生日。”

保险柜打开的瞬间，安室透屏住了呼吸——里面堆满了文件，最上面的文件夹上贴着“卧底名单”的标签。他迅速将文件塞进防水袋，刚要关柜门，就听见走廊传来脚步声。

“马爹利回来了。”安室透压低声音，迅速躲进办公桌下。

马爹利的脚步声很重，带着酒气。他走到保险柜前，看到敞开的柜门时，骂了句脏话，伸手就去摸枪。安室透从桌下滚出来，一记手刀劈中他的后颈——马爹利闷哼一声，软倒在地，手里的沙漠之鹰滑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搞定。”安室透抓起枪，对着耳机说，“可以撤了。”

楼顶的苏祸看到安室透从消防通道跑出来，笑着拍了拍诸星大的肩膀：“收队。”他转身时，忽然顿住——十三楼的窗口，马爹利居然醒了，正举着另一把枪对准安室透的背影。

“黑麦！”苏祸的声音刚落，枪声已经响起。

子弹穿透马爹利的手腕，血溅在玻璃上。诸星大放下狙击枪，枪管还在微微发烫：“解决了。”

苏祸低笑，浅灰蓝的眼睛里盛着锋芒：“看来前辈没白疼你。”

回到据点时，琴酒正在拆信。火漆印上的鹰徽是Boss的标志，他看完信，将信纸扔进壁炉，火焰舔舐着纸张，露出“朗姆降级”的字样。目光扫过门口时，他的视线在苏祸被风掀起的衣摆上顿了顿，才开口说话。

“Boss的意思是，让朗姆去管理南美分部。”琴酒的声音很沉，“东京这边，暂时由我们负责。”

苏祸挑眉，将防水袋扔在桌上：“看来这份名单帮了大忙。”他打开袋子，拿出文件翻了两页，忽然低笑出声，“朗姆藏的老鼠还真不少，连警视厅的那位‘白鸟警部’都是他的人。”

诸星大的视线落在文件上，忽然指着其中一个名字：“这个人已经死了，三年前被琴酒处理的。”

“朗姆大概忘了更新名单。”琴酒的墨绿眼睛里没什么情绪，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或者，他故意留着这些名字，想混淆视听。”他看着苏祸翻文件的动作，对方手腕上那道新添的划伤格外刺眼——是今天在楼顶翻越栏杆时被蹭到的。

安室透将文件整理好，深金色的发丝垂在额前：“需要把名单交给Boss吗？”

“不用。”苏祸的指尖在“白鸟警部”的名字上敲了敲，“留着当筹码更有用。”他忽然看向诸星大，笑容轻佻，“黑麦，今晚要不要庆祝一下？我请你喝上次没喝完的威士忌。”

诸星大的耳尖红了红：“任务刚结束，需要整理报告。”

“报告明天再写。”苏祸拽着他的手腕往外走，酒红色的风衣在灯光下像团跳动的火，“前辈都没意见，你怕什么？”

琴酒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墨绿的眼睛暗了暗。他起身走到桌边，拿起苏祸随手放在那里的望远镜，镜片上还沾着点楼顶的灰尘。指腹擦过镜片时，他忽然想起刚才苏祸笑起来的样子——比壁炉里的火光还要晃眼。他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喉结滚动，却没尝出平时熟悉的烈味，只觉得心里有些莫名的空落。

训练室里，苏祸打开一瓶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子里晃出涟漪。诸星大坐在他对面，黑色风衣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的黑色T恤，领口沾了点灰尘，是白天在楼顶留下的。

“尝尝？”苏祸推给他一杯，“这瓶是我私藏的，比前辈那瓶1989年的差不了多少。”

诸星大接过杯子，指尖碰到温热的玻璃，忽然想起横滨港的那个雨天。苏祸靠在集装箱上，雨水顺着发梢滴落，浅灰蓝的眼睛里没了平日的轻佻，像只被淋湿的狐狸。

“你和琴酒……”诸星大开口，声音有点发紧。

“是兄弟。”苏祸的语气很轻，像在说别人的事，“没血缘关系的那种，却比血缘更亲。”他仰头饮尽杯中的酒，喉结滚动的弧度在灯光下格外清晰，“当年前辈在纽约救了我，把我从人贩子手里抢出来，教我开枪，教我杀人，也教我……别信任何人。”

诸星大的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那你为什么信我？”

“大概是……”苏祸笑了，浅灰蓝的眼睛里映着灯光，“觉得你和我一样，都在找个能信的人。”他忽然凑近，酒杯碰了碰诸星大的杯子，发出清脆的声响，“黑麦，敬我们还活着。”

诸星大没说话，只是仰头喝酒。威士忌的烈意在喉咙里燃烧，却压不住心底的悸动——他看着苏祸的侧脸，看着对方眼里的笑，忽然觉得，或许在这个黑暗的组织里，真的能找到一点值得留恋的东西。

夜色渐深，训练室里的灯还亮着。酒瓶空了一半，苏祸靠在椅背上，指尖转着空酒杯，眼神有些迷离。诸星大看着他敞开的衬衫领口，看着那道已经结痂的伤口，忽然伸手，轻轻碰了碰。

苏祸的身体僵了僵，没躲。

“以后小心点。”诸星大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苏祸低笑出声，抓住他的手腕，按在自己的胸口：“黑麦，你听，我的心跳还在。”他的指尖划过诸星大的手背，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对方的耳廓上，“只要它还在跳，就不会让自己出事。”

诸星大猛地抽回手，耳根红得像火烧。他站起身，拿起风衣：“我回去了。”

苏祸看着他几乎是逃着离开，低笑出声。他拿起诸星大忘在桌上的杯子，指尖在杯沿轻轻划了下——那里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像威士忌的余温，在心底慢慢散开。

走廊尽头，琴酒站在阴影里，指尖夹着的烟燃到了尽头。他看着诸星大匆匆离开的背影，又望向训练室亮着的灯光，眉头微蹙。刚才苏祸那句“只要它还在跳”顺着门缝飘出来时，他握着烟的手指莫名收紧，烫到了也没察觉。这种陌生的烦躁感很奇怪，就像每次看到苏祸受伤时一样，让他想做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掐灭烟，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经过训练室门口时，他停了停，终究还是没推门进去，只是低声说了句“早点休息”，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吹散。

屋里的苏祸听见了，笑着扬声应道：“知道啦前辈！”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空酒瓶上，泛着柔和的光。苏祸拿起酒瓶晃了晃，忽然觉得，或许朗姆的离开，不只是少了个敌人，更是给了他们一个机会——一个在黑暗里，寻找微光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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