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赛当天的电梯在23楼停下时,陶桃抱着她的沙漏道具,后背紧紧贴着轿厢壁,生怕被进出的人撞到。“这栋楼的电梯总晃悠,”她盯着数字跳动的面板,“上次彩排完下楼,它卡在17楼整整三分钟,像被时间冻住了似的。”
陈哲伸手按了“开”键,门缓缓滑开的瞬间,正好避开冲过来的快递车——第113次循环时,就是这时候,陶桃的沙漏被撞出条裂缝。他接过青袅手里的怀表道具箱,金属搭扣硌在掌心,和记忆里的重量分毫不差。
“23楼的活动室改考场了?”青袅望着走廊尽头的指示牌,“昨天通知说在25楼啊。”
陈哲指了指墙上的电子屏,红色的“考场调整通知”正滚动播放:“凌晨改的,雅文可昨晚发消息时手滑,错把23打成25了。”他记得第114次循环里,他们就是因为跑错楼层,迟到了整整七分钟。
阿凯背着巨大的画板包,拉链没拉好,露出半截画着齿轮的草稿。“铃·纳尔说她早就到了,”他掏出手机晃了晃,“还说给我们留了考场分布图,就在楼梯间的公告栏上。”
几人拐进楼梯间时,陈哲忽然停住脚步。23楼的消防通道窗开着,风卷着片银杏叶飘进来,落在他鞋边——前几次循环里,这片叶子总会卡在青袅的披风扣里,让她在入场时绊一下。他不动声色地用脚把叶子勾到墙角,抬头时,青袅正看着他笑:“你今天好像特别细心。”
“大概是……”陈哲刚想找个理由,楼梯上方传来铃铛声。铃·纳尔站在23楼的平台上,白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画着的齿轮纹身,和桌上那片银色齿轮的图案一模一样。“再不上来,就要封场了。”她晃了晃手里的黄铜铃铛,“我帮你们把名字贴在座位上了,陈哲的在靠窗第三排,青袅在他隔壁——就像你们上次说的,想坐能看见钟楼的位置。”
陈哲心里一震。他和青袅讨论座位的事,是第109次循环里的深夜,当时只有他们两个人在道具室。
“你怎么知道?”青袅也愣了。
铃·纳尔眨了眨眼,耳坠的铃铛跟着响:“猜的。”她转身往考场走,高跟鞋敲在地面上,发出规律的“嗒嗒”声,像齿轮在咬合,“快走吧,今天的静物台,有你们要找的东西。”
陈哲跟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意识到:这栋23层高的大楼里,每个角落都藏着循环的碎片。而第115次的晨光里,有人正牵着线,把这些碎片一点点拼起来。
考场里的空气静得能听见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座钟的滴答声像道无形的屏障,把所有细碎的响动都框在各自的考位里。
陈哲的草稿纸上,“时间穿梭者”的独白刚写了个开头。他眼角的余光扫过隔壁挡板的缝隙,青袅正对着那片银色齿轮出神,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着圈,和怀表的表针转动方向一致。他收回目光时,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前几次循环里,青袅总会在这里把墨水蹭到袖口,他提前在自己桌角放了包纸巾,角度刚好能让她抬手就够到。
陶桃的沙漏在前方发出细微的“簌簌”声。陈哲看见她的肩膀僵了僵,大概是沙子又堵住了漏口。他没抬头,只是轻轻敲了敲自己的桌面,节奏和上次帮她疏通时拍打的频率一样。半分钟后,前方传来沙漏重新流动的轻响,陶桃的笔又开始在纸上移动。
阿凯的画板偶尔发出木框挤压的声音。陈哲知道他在画齿轮组的剖面图,第98次循环时,他就是在这里把传动方向画反了。此刻,挡板外掠过一道影子,铃·纳尔正站在阿凯身后,手里拿着支备用铅笔,笔尖在他画错的齿纹旁悬空停了停,像在犹豫要不要提醒,最终还是转身走向别处。阿凯皱着眉盯着画纸,忽然“啊”了一声,抬手擦掉那处错误,重新画了道弧线——和正确的方向分毫不差。
墙上的挂钟走过一格,距离结束还有四十分钟。陈哲拿起那片银色齿轮,金属表面被体温焐得温热。他对着光看,齿纹的间隙里似乎卡着点什么,用指甲刮了刮,掉出一小片纸屑,上面印着半个字,像是“钟”字的偏旁。
隔壁的青袅忽然放下笔,轻轻舒了口气。陈哲从挡板的缝隙里看见,她的画纸上,钟楼的轮廓已经成型,三点十七分的指针稳稳地停在那里,没有像前几次那样画错角度。
铃·纳尔的脚步声从讲台那边传来,很轻,像怕踩碎什么。她经过陈哲的考位时,耳坠的铃铛极轻地响了一声,几乎要融进座钟的滴答声里。陈哲抬头的瞬间,只看见她转身的背影,白衬衫的后领上,别着枚小小的齿轮别针,正随着她的动作,在阳光下闪了一下。
座钟的钟摆晃过最后一下,铃·纳尔拿起讲台边的黄铜铃铛,轻轻晃了晃。清脆的铃声漫过考场,压过了所有笔尖摩擦的声响。
“时间到了。”她的声音平稳,目光扫过全场,“把作品放在各自的考位上就行,结果会在三天后通知。”
没人说话,只有纸张翻动和道具箱闭合的轻响。
“可以回去了。”铃·纳尔补充道,指尖在讲台上敲了敲,“记得锁好门。”
几人收拾东西时都有些沉默,陶桃抱着沙漏反复检查,阿凯对着画稿念叨“应该没画错齿轮方向”。等他们先后走出考场,走廊里只剩陈哲和青袅。
“你说这次能过吗?”青袅把披风搭在臂弯,怀表的表链在手腕上晃了晃,“铃·纳尔看我画的时候,好像笑了一下。”
陈哲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肯定能过。”他想起那片银色齿轮,还有青袅画对的指针角度,“而且我觉得,结果可能不止是预赛通过那么简单。”
青袅眨眨眼:“你又知道了?”
他笑了笑,没直接回答,只是往楼梯口走:“回去吧,一天后就知道了。”阳光从走廊窗斜照进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终于要交汇的时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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