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六排的空位
市一中实验楼的走廊永远弥漫着消毒水和福尔马林的混合气味。
张凌站在307教室门口时,下午的阳光正斜斜地切过讲台,在地板上投下黑板的阴影,阴影里浮着无数细小的粉笔灰,像悬浮在空中的骨灰。
“就是这儿了。”陪同的校警老王递过来一副白手套,指节在阳光下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色,“三天前早上,值日生发现的。赵雅的座位在第六排靠窗,你自己看吧。”
张凌的目光扫过整齐的课桌椅,三十五个座位上都蒙着薄薄的灰尘,只有第六排靠窗的位置一尘不染,桌面光滑得能映出天花板的吊扇。
更诡异的是,那片干净的区域边缘,有圈清晰的粉笔灰轮廓,形状像个坐着的人,连头发丝的痕迹都清晰可辨。
“赵雅,17岁,高三(二)班学生,失踪前最后一次出现在监控里,就是走进这间教室。”张凌翻开卷宗,照片上的女孩扎着高马尾,左眉骨下有颗痣,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失踪时间是三天前的晚自习,监控显示她进了教室,却没再出来。
门窗从内部反锁,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
他戴上手套,指尖刚触到赵雅的桌面,粉笔灰轮廓突然泛起淡淡的红光,像有人在下面用指甲刮擦。
桌面靠近墙壁的一侧,刻着串歪歪扭扭的数字:“7:45,它在吃粉笔”。
“晚自习是七点开始,七点四十五分……”老王的声音有些发颤,他的喉结上下滚动,“那天晚上,307教室的灯亮到午夜,巡逻的保安说,看到里面有个人影一直在擦黑板,擦了整整三个小时。”
张凌弯腰检查桌肚,里面有本摊开的数学练习册,最后一页的函数图像被涂成了黑色,墨团里隐约能看到个模糊的指纹,不是人类的——指尖有六个分叉,像被利器劈过的树枝。
桌角的粉笔槽里,白色粉末凝结成块,掰开来,里面嵌着根黑色的长发,发根还带着毛囊,在紫外线灯下泛着荧光。
“查这间教室的历史。”张凌用证物袋收好头发,“特别是近十年的意外事件,还有赵雅的社交关系,重点查七点四十五分有不在场证明的人。”
走廊的吊扇突然加速转动,粉笔灰被卷得漫天飞舞。
张凌的后颈一凉,像是有什么东西擦过,他猛地回头,走廊空荡荡的,只有老王站在门口,脸色惨白,左手下意识地按住自己的右肩——那里有块和粉笔灰颜色相近的疤痕。
“赵雅失踪前,说过些奇怪的话。”老王的声音压得很低,“她说307的黑板会呼吸,深夜能听到粉笔在里面写字的声音,写的都是……死者的名字。”
练习册突然无风自动,翻到夹着书签的一页,上面用红笔写着个名字:“李梅”,名字被画了个圈,圈里的纸已经发黑,像被火烤过。
张凌的瞳孔骤然收缩——李梅是十年前在307教室自杀的女生,死状和赵雅的失踪极其相似:门窗反锁,现场只有满地的粉笔灰。
第二章 黑板里的声音
市一中的档案室藏在行政楼的地下室,空气里飘着潮湿的霉味。
张凌在积满灰尘的铁柜里翻到十年前的卷宗,李梅的自杀案记录简单得过分:因抑郁症在晚自习后锁死教室,用黑板擦上的铁片割腕,现场没有目击者,唯一的证物是块沾满血的粉笔擦。
“当年的班主任是王敬,现在是高三年级组长。”档案管理员推过来一杯热水,杯壁上结着水珠,“他对李梅的事很忌讳,每年忌日都要自己去307打扫卫生,说是……赎罪。”
张凌找到王敬时,他正在办公室批改试卷,红笔在纸上划出的痕迹异常用力,几乎要戳破纸背。
办公桌的笔筒里,插着十几支白色粉笔,每支都被啃得坑坑洼洼,粉笔灰在桌面上堆成小小的山。
“赵雅这孩子很内向,”王敬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画着圈,粉笔灰沾在他的指甲缝里,变成灰白色的泥,“但最近总说胡话,说看到李梅的影子在黑板后面招手,还说……听到有人叫她去填李梅的空位。”
他的右手腕上有圈淡淡的疤痕,和李梅自杀用的铁片形状吻合。
张凌注意到他的办公桌上有本《黑板保养手册》,扉页上用铅笔写着:“每块黑板都有记忆,特别是用血喂过的。”
“十年前李梅自杀那天,您也在307,对吗?”张凌的目光落在手册的折角处,那里夹着半张照片,是王敬和李梅的合影,背景正是307教室,李梅的左眉骨下,也有颗痣。
王敬的身体猛地一僵,红笔在试卷上划出长长的斜线。
“那天我是最后离开的,”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锁门时听到黑板后面有动静,像有人在哭,但我没敢打开看……第二天就发现了她的尸体,黑板上写满了我的名字,用她的血写的。”
晚自习的铃声突然响起,尖锐的电铃声里,张凌听到一阵细碎的“沙沙”声,像是粉笔在黑板上写字。
他冲出办公室,307教室的灯亮着,透过窗户,能看到个模糊的人影正在擦黑板,动作机械得像提线木偶。
推开门的瞬间,人影消失了。
黑板擦落在地上,沾满白色的粉末,粉末里混着细小的红色颗粒——经初步检测,是人类的血迹,DNA与李梅完全一致。
黑板的边框上,新出现了行粉笔字:“还差一个”,字迹歪歪扭扭,和赵雅桌肚练习册上的笔迹一模一样。
张凌的手电筒扫过讲台,粉笔槽里的粉末正在蠕动,聚成一只没有眼睛的手,指尖指向第六排的空位。
他突然想起赵雅刻在桌上的数字:7:45,现在正是七点四十五分,吊扇的影子在空位上缓缓转动,像在丈量着什么。
第三章 粉笔灰的记忆
赵雅的同桌是个叫林浩的男生,说起失踪那天的事,他的手指不停地绞着校服衣角,指缝里嵌着永远洗不掉的粉笔灰。
“赵雅那天晚自习特别紧张,”他的声音发飘,“说看到黑板后面有张脸,右肩有块疤痕,和王老师的一模一样。她还说,李梅的鬼魂在找替身,必须是左眉骨有痣的女生。”
林浩的书包里有个录音笔,是赵雅失踪前给他的,说“如果我不见了,就把这个交给警察”。
录音笔里只有一段声音:晚自习的嘈杂声中,夹杂着黑板被敲击的闷响,然后是赵雅的尖叫:“它在吃粉笔灰!它的手有六个指头!”
尖叫声戛然而止,接着是粉笔在黑板上写字的声音,最后是一声轻微的叹息,像个女人的声音。
张凌把录音放慢十倍,背景音里隐约能听到王敬的声音:“别挣扎了,你和李梅一样,都是它选中的人。”
307教室的黑板是十年前的旧款,木质边框已经开裂。
张凌请专业人员来拆卸时,工人的螺丝刀刚碰到边框,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刀尖上凝结着灰白色的粉末,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这黑板里有东西。”老工人擦了把汗,手里的锤子突然落地,砸在地板上的粉笔灰里,露出个金属环,“我爷爷当年给这所学校装黑板时说过,307的地基下面是片坟地,埋的都是民国时期被烧死的学生。”
金属环连接着铁链,铁链的另一端埋在黑板后面的墙体里。
张凌用工兵铲撬开砖块,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着霉味涌出来,墙洞里藏着个生锈的铁盒,里面装着块沾血的黑板擦,擦子里裹着半片指甲,指甲上有六个分叉的痕迹。
铁盒的底层,压着张泛黄的纸,是份十年前的体检报告,李梅的血型是AB型,而她自杀现场的血迹检测却是O型——和王敬的血型一致。
更诡异的是,报告里记录李梅的右肩有块烫伤疤痕,形状和王敬的完全相同。
“他们在共用身体?”张凌的脑海里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他翻出赵雅的体检报告,她的右肩同样有块疤痕,是出生时就有的胎记,形状像半块黑板擦。
王敬的办公室突然传来巨响。
张凌冲过去时,看到王敬正用头撞向墙壁,手里攥着张照片,照片上是三个女生的合影,左眉骨下都有痣,除了李梅和赵雅,第三个女生的脸被划得面目全非,校服上绣着的名字是“王雅”——是王敬的妹妹,十五年前在307教室意外坠楼,死因至今成谜。
“是它逼我的!”王敬的额头淌着血,混着脸上的粉笔灰,像幅诡异的画,“它需要左眉骨有痣的女生做容器,我妹妹、李梅、赵雅……她们都是被选中的!黑板里的东西以她们的恐惧为食,吃够了就会换一个,十年一个轮回!”
铁盒里的黑板擦突然剧烈震动,粉笔灰从擦子里喷出来,在空中凝成王雅的样子,她的右肩有块明显的疤痕,手指指向黑板的方向,无声地说着什么。
张凌突然想起墙洞里的铁链,链环上刻着细小的字,连起来是:“以血养板,以魂补位,三代而终”。
第四章 第六个指印
307教室的黑板在午夜十二点准时“醒来”。
张凌躲在讲台下,看着粉笔自动跳到黑板前,在黑板上写下一个个名字:王雅、李梅、赵雅……每个名字后面都画着个叉,最后一个叉还在缓缓加深,像在等待什么。
铁链在墙洞里发出“咔哒”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攀爬。
张凌的手电筒照过去,看到铁链上挂着件校服,是赵雅失踪那天穿的,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日记本,上面写着:“王老师说,只要把自己的指甲放进黑板擦,就能看到它的样子。它有六根手指,最喜欢吃粉笔灰拌着眼泪。”
黑板突然剧烈晃动,粉笔灰从缝隙里喷出来,在地上积成个圆圈,圆圈里浮现出六个指印,每个指印都有六个分叉——和铁盒里的指甲痕迹一致。
张凌的心跳骤然加速,他想起老工人的话,民国时期的坟地,那场烧死了六个学生的火灾,死者都是左眉骨有痣的女生。
“还差一个。”王敬的声音从教室后门传来,他的手里拿着把刀,刀刃上沾着新鲜的血迹,“我妹妹当年不是坠楼,是被我推进火里的,黑板里的东西说,只要献祭三个有痣的女生,就能让她复活。现在就差最后一个了,张警官,你女儿的左眉骨,不也有颗痣吗?”
张凌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的女儿今年刚上初中,左眉骨下确实有颗痣,是他妻子留下的唯一印记。
他终于明白赵雅为什么会失踪,王敬一直在寻找符合条件的女生,而他的女儿,就是下一个目标。
黑板里伸出只手,六个分叉的手指抓住王敬的手腕,将他往墙洞里拖拽。
王敬发出凄厉的尖叫,身体被拉长,像块被扯断的粉笔,他的血溅在黑板上,写出最后一个名字:“王敬”,名字后面画着个完整的圈。
墙洞里传来咀嚼的声音,粉笔灰开始疯狂地往洞里涌动,像被吸尘器吸走的灰尘。
张凌趁机抓起赵雅的日记本,最后一页贴着张剪报,是民国时期的火灾报道,照片上的六个女生站在307教室前,左眉骨下都有痣,她们的身后,站着个穿长衫的男人,右肩有块疤痕,和王敬的一模一样。
“是同一个人。”张凌的声音发颤,王敬不是在献祭,是在延续诅咒,那个穿长衫的男人是他的祖辈,当年就是他放火烧死了六个女生,用她们的魂灵滋养黑板里的邪物,而王敬,只是在重复祖辈的行为。
赵雅的身影突然从粉笔灰里浮现,她的手里拿着块黑板擦,擦向张凌的方向。
张凌没有躲,他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黑板擦碰到他脸颊的瞬间,他看到了真相:王雅不是被王敬所杀,是自愿走进火里的,她想终结诅咒,却被邪物困在黑板里,十年间一直在寻找能帮她解脱的人。
“把铁链砍断。”赵雅的声音带着粉笔灰的干涩,“铁链连着邪物的心脏,就在地基下面,用王敬的血……”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就被黑板吸了进去。
张凌捡起地上的刀,砍向铁链,链环断裂的瞬间,地基传来剧烈的震动,307教室的地面裂开个大洞,里面涌出无数的粉笔灰,灰里裹着六具完整的骸骨,左眉骨处都嵌着颗黑色的石头,像凝固的痣。
第五章 粉笔灰落定
三天后,307教室被彻底拆除,地基下的骸骨被妥善安葬。
王敬的尸体在墙洞里被发现,他的右手变成了六个手指,指甲缝里塞满了粉笔灰,DNA检测显示,他的基因序列与民国时期那个穿长衫的男人有99%的相似度——是家族遗传的诅咒。
赵雅的失踪案最终定性为意外,警方在地基的裂缝里找到了她的书包,里面的日记本记录了所有真相:王敬用催眠术控制了她,让她相信自己是李梅的转世,必须回到黑板里完成轮回,而所谓的邪物,其实是几代人累积的怨念,被王敬用家族秘术困在黑板里,成为他满足私欲的工具。
张凌去接女儿放学时,特意看了看她的左眉骨,那颗痣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粉色。
女儿递给他一幅画,画的是间明亮的教室,黑板上写着“欢迎回家”,角落里站着三个模糊的女生,左眉骨下都有颗痣,正在向他挥手。
“是梦里的姐姐教我画的。”女儿的声音很轻,“她们说谢谢你把她们放出来,还说……粉笔灰落在身上时,要许愿。”
张凌的口袋里,还揣着从墙洞里找到的半块黑板擦,擦子里的粉笔灰已经变成了白色的粉末,像普通的灰尘。
他把画贴在书房的墙上,画的边缘渐渐渗出细小的粉笔灰,在墙上拼出个完整的笑脸,左眉骨处有个小小的圆点。
市一中的新教学楼在三个月后建成,307教室的位置种了棵银杏树。
秋天落叶时,学生们说看到三个女生在树下捡叶子,左眉骨下都有颗痣,她们的笑声像粉笔划过黑板的声音,清脆而干净。
张凌的办公桌上,放着份永久封存的卷宗,编号307。
最后一页贴着张照片,是他和女儿在银杏树下的合影,照片的背景里,三个女生的影子正慢慢消散在阳光里,黑板的灰烬被风吹起,像漫天飞舞的白色蝴蝶。
深夜的书房里,那半块黑板擦突然轻轻跳动了一下,粉笔灰从擦子里漏出来,在桌面上拼出个小小的“谢”字,然后化作一缕青烟,彻底消失了。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女儿的画上,黑板里的“欢迎回家”四个字,像是被人用新的粉笔描过,清晰得仿佛能闻到淡淡的石灰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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