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离开，在人们的认知里，是离某个地方或某个人而去，当视野里再没有它的模样时，便已经算是离开。

屋内弥漫着一股刺骨的寒意，奈布推开门，“吱呀”一声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木地板似乎也在这寒冷中微微颤抖着。

他环顾四周，空荡荡的房间里连一丝温暖的气息都没有，炉灶里没有生火，冷冰冰地让人心里发慌。

桌上那袋面包孤零零地躺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又像是被遗忘在此。

指尖轻轻触碰桌沿，冰冷的感觉顺着皮肤蔓延开来，让他的思绪变得更加沉重，他想：

杰克……应该回来过吧？

可是现在又去了哪里呢？

他明显的担心起来，杰克那么听话，他在这天气里会去哪里呢？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静谧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寂静和寒冷交织在一起，就像一首无人弹奏的钢琴曲，每一个音符都带着淡淡的忧伤，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奈布在屋里仔细找了一遍，角落、柜子后、门后……杰克并没有在某个角落和他玩捉迷藏。

是他还没找到吗？还是说，自己还没找到那个藏身之处？也许杰克就躲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里，只是自己还没发现。

窗外又开始下雪了，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给这个世界披上一层银白的外衣。

奈布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世界逐渐被白色覆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

天气总是这样恰到好处地映照着人的心情，像一台卡顿的相机，拍下的每一张照片都带着时间和情绪的痕迹。

寒气和他呼出的白雾混在一起，模模糊糊的，分不开，分不清。

屋子实在是冷的能令人发抖，奈布在炉中生起了火。

火光在黑暗中跳跃着，带来一丝温暖，却也让周围的寒冷更加明显。他坐在火炉旁，目光中只有火焰嚣张跳动的姿态，身边没有杰克的身影。

杰克……去哪里了呢？

奈布把头埋进膝间，双手紧紧抱着双腿。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杰克会去哪里，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离开。只觉得天气越来越冷，雪也越下越大。

杰克在外面会很冷的。

他记得杰克曾经和他说过，他家里已经没有人了。

那么，还有谁会关心他呢？是只有自己吗？奈布不希望是这个结果，这个悲哀的结果他不希望是在杰克身上的。

埋着头，他想了很多事情，却怎么也想不出杰克离开的原因。或许……是因为讨厌自己吗？是吧……是吧。

因为他做着不干净的，染着血的活计，他或许是觉得这样见不得人吧。

如果真的是因为讨厌自己而离开的话，那他的离去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可是，讨厌自己的话。为什么给他画了一副肖像画？他看去那副被杰克表在框里的画，那幅画一直挂在墙上，画中的蓝色颜料早已干涸，却依然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情感。

一眼就看到了那副画上的蓝色，那片颜色在画布上占面积不大，但是它缀在他的眼睛上，跟他自己的眼睛一比：或许能重合在一起。

杰克花了很多时间才调出这蓝颜色，画面上呈现的结果，就像奈布所说的：他确实很有艺术天赋。

画上的蓝色颜料虽然已经凝固，但那种色调却像是他此刻的情绪主色调。奈布看着画，眼中映出自己的肖像，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奈布起身，把火炉灭掉，他拿起斗篷披上身，开门出去了，走进漫天飞雪之中。

他不知道杰克为什么会离开，但他必须找到一个答案。

雪花落在他的肩头，渐渐融化成水珠，沿着斗篷滑落。奈布的脚步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渐渐远去。

没有太阳，奈布的影子是街上的路灯映下的，也是曲长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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