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步维艰

1，辈辈相传

“你就忍受着点吧为了我们的孩子，要知道，这对胎儿很危险的，听大姐说，孩子生出来时，头顶上会因这种残留固化成很多脏东西，接生的时候丑死了，你也不愿意看到吧？”

每次东子有运动的要求时，都会得到平儿这一套善意的提醒，于是只能作罢，但又忍不住煎熬，不看不行，看吧又禁不住浮想联翩，这也太那个了吧？得想辙。

还真有辙，不几天小德子就找到了东子，如此这般，如此这般，东子就去了道口，成了一名道口工，替班，替班，临时的。

这个工作不错，白班看不到平儿夜班也看不到平儿，几天下来，还就真的抑至住了想入非非，开始变成了另外一种人。

这是一处偏僻的乡村公路道口，一个是车辆不多，二个是清净不乱，每天接发列车就是落杆抬杆，接车就是在列车出现之前，道口工站在放好杆的道路上，面向列车，单手把拢起的信号旗，高高举起。司机发现后就明白了，前方的道口已经把交通道路关闭，列车可以通过了，于是就鸣一声汽笛，告知道口工知道了。道口工听到鸣笛就放下手里的信号旗，让出道路。这就是接车。送出列车就是等待列车过后，只要有列车尾部的守车车长站在外面，就要给车长回一下旗子，他也会举旗示意，然后转手回到自己的岗位守车里去了。

在列车到来之前，前方车站或者道口会来通知列车即将到达的电话，连带着压道铃声响起，这个铃是安装在距离道口1200米处，列车到达只要压再点上，道口的压道铃就会响起。这个铃在列车通过道口后就会自动停止。

送出列车后，道口工把道口杆抬起，将道路开放。回身就得给下一个道口或者车站打电话通知列车已经通过道口了请迅速接车。一套程序下来，道口工作就算完事了。

除了道口的作业标准，就是看好道口的炉子，烧水，热饭了。在你干这些事情的时候，千万不要和接车送车发生冲突，就是要主次分明。不能因为副业而影响到了主业。所以你烧水，做饭也好，填煤，捅炉子也罢，一定不能耽误落杆抬杆。这就是道口工的所有流程。除了上述的之外，你就可以自由活动了，当然你是肯定不能离开道口的，但你也可以干些别的，可道口还有纪律，就是不许看书报，不许听收音机，不许与闲人闲谈，更不许闲人逗留，但这些只要你不被检查人员发现，就等于没有，所以道口工作，是很轻松的，当然了，把一个人拴在了道口十二个小时，也是很乏味的，甚至是难熬的。

不过这也总比巡道工强多了，那可是来回在铁道上走啊，还得躲避列车，还要检查线路看看螺拴铁轨枕木道床，有功夫还得铲铲杂草，整理路基，清理排水沟。整理道床等，还有接发列车的活和道口工一样。

养路工，那就是维修线路，也是八个小时的体力劳动，关键是露天作业，风里来雨里去的，也相当的不容易。

你选择那种工作呀？

还是道口工作好一些，不用累的跟狗似的，每一个班就八个小时不停的走，空余的时间还要小补修，这一天至少也得走两个八公里路，有的大区间甚至更长，在交接的位置还得换牌，就是防止你走不到头，多坏！刮风下雨也不能停，辛苦不？这么一合计，还是道口合适，您说是吧？

道口千般好，也有一个坏处那就是这道口工等于是多吃不干，没有一点体力劳动的成分在里面，这人尤其是在养路工巡道工岗位上下来的，只要成为道口工，天长日久，就都会成为大蝈蝈，糖尿病肯定就会找上门来的，所以后来很多的道口工要不看看医生要不就转行当巡道工，或者养路工。但也有很多的年轻人爱慕虚荣，认为道口工干净体面，宁可得病也不去又苦又累的露天作业，这就是罗卜白菜各有所爱，没辙！

道口一般通畅，要是车辆行人稀少的道口就更加清净凉爽了，这里说的是夏天，这要是在晚上，或者是夏夜，更会招来很多的闲人，老火车的，纳凉的人，还有在附近劳作施工的人也都会跑到道口的大树底下来打尖，歇晌。

有时也会有一些寡妇婆子晚上跑到道口来唠嗑，有的是不怀好意，有的也是无聊寂寞，那个时候不像今天，有电视电影，有文化广场，有互联网，电脑手机，人们可以广场舞，打游戏，听小说，听歌刷剧，那个时候有吗？

东子来到大庙庄道口上班，白班还好混，早上八点交班，晚上六点也就走了。有时候就会主动和平儿在街上散散步，吹吹风，消化消化食物。看着平儿说的那个小家伙是不是一天天地长大。

“怎么没见变样啊，你是不是诓我呀，这不还憋着哪吗？”

“已经一个多月没来了，你说有没有？我现在又能吃，是不是两个人在吃？我还特别累，是不是两个人压在我身上？你不知道心痛人，还在这里瞎猜疑，太没良心了！”

“你以前走道就不快，每次吃饭以前你也没见少过，屁股一直也都那么大，腿粗胳膊细，走路来回地晃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那个时候你就有啦？”

“你讨厌不，你滚，甭跟我斗气，一不让你运动了，你就气不打一处来！哼！你这就是饱暖思淫欲，还是活不累，吃的好，天天窝头咸菜看你还厉害不！”

“天太闷了，我回去了，这在道口撺顾了一天，回床上伸展伸展去喽！”

“那你滚吧，我一会敲三家去，你先歇着吧！不用等我了。”

东子也不爱回去，只不过他不爱逛街，压马路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有房的人，谁没事闲的在马路上压呀，在床上耍不香吗？都是有房人嘚瑟，没房人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一样。明天.就行了，上夜班了，不用看着身边的美妙眼馋了，道口的夜晚多好啊！

东子一边往回走一边回忆起以前在道口待过的日子，那一幕幕，一幅幅的场景全都呈现在了眼前。

2，蛮荒岁月

那是在牛栏山上班的时候 ，工区 道口替班还是从赵德禄开始的，那是一个早晨。工区班前点名完毕，开始准备工具出工了，有一个妇女走进了工区，说是要找领导，工长只得放下手里的活计，把她迎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于是下班以后就传出了老赵的绯闻出来，“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了”的消息不胫而走，这老赵头没多久就被调.到山沟子里看大桥去了。

于是替班的活就找到了维修班的头上来了。

一九七九年的夏天，东子正在牛栏—山工区不辱使命，向四✕帮讨伐青春的时候，迎来了第二个老赵的到来，这个时候正是李广平替班看道口一个月的时间，下班以后走水的。

维修班的带班长老胡，在班后安全分析会上，突然把工长老曹叫了出去，两个人在门外嘀咕了半天，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两个人那庄重严肃的表情，不难看出又有事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通勤车过去以后，从车站走过来了车间书记，东子知道可能是谁该贴邮票了，但不知道谁被处理，更不知道因为什么处理，只知道有的人要遭殃了。

到了第三天通勤车上下来的是一个时髦装束的女干部，笑容可掬，落落大方，自我介绍时东子听到了一嘴，团委副书记边兆菊，明白了，这让东子一下子就想到统军庄之行，这是来找青年职工的麻烦来的了。

原来这小李子，真的成了第二个老赵了，还是作风问题，不过要比老赵要强多了，因为是未婚青年，不是搞婚外情，所以这比乱搞男女关系要轻多了。小李子最后没有去山里，而是去了市里因祸得福了。

东子接替了小李子，他也是在白班的时候，赶上了在道口东边的一个施工工地，有几十位青年职工来道口的树荫下歇晌，引发出一段故事来。

东子本着不招惹闲杂人员的道口制度，没敢出去，乖乖地坐在道口房里，心里虽然也想着发生些什么，但同时又想还是不要发生些什么，忐忑中一个女孩出现在了门口。

来到了门口，女孩轻轻地敲了一下玻璃，东子急忙站起身来，三两步上前拉开了门“请进，有什么事吗？”

女孩齐耳短发，个头不高，稍微有些壮实，大胆地走了进来，扫了一眼四周，问道“师傅，能不能跟您找点热水，我们都是冰水，太凉！”

东子毫无迟疑地回身拿起了桌子上的暖瓶。

“行，这一瓶你拿去吧，我再烧，喝完你再过来吧！”

说完，东子就出门，看到路边的阴凉处或躺着或坐着的男男女女，一个个累的东倒西歪的，他也不敢多看，进了煤屋把里面的开水壶拎了出来，回到了道口房，进去愣住了，只见一个姑娘已经坐在了他的椅子上，不客气地从东子的水杯里倒出里面的热水，注入了她的饭盒里，然后捂起了肚子，皱着眉头，轻轻揉了起来。看到东子愣在了那里，歉意地点了一下头，没有言语。在水池边上的女孩，赶紧转过身，微笑着解释道：

“姐她那个了，喝点热水暖暖，您看，让她在椅子上坐一会吧，外面的水泥地上太凉！”

“啊，没事，让你姐坐吧，我老坐着累了，正好站会。”

这第一个进来的女孩，为后来的姑娘马首是瞻，给她姐洗好了饭盒，又投了手帕，递给坐着的姑娘擦脸，然后又投水擦手，又给擦胳膊，又给饭盒里添加热水。伺候着像个旧时候的丫鬟，看着凉了还去换更热一点的水，那个坐着的姑娘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东子的脑海里立马浮现出了林黛玉和紫鹃的形象出来。

“您这就是一个人呀，这里的火车不多呀，我们没看过几次，您这挺闲在的呀！”

“还行吧，没什么事，你们这是什么工程？大热天的，这么多人，也够辛苦的！”

“我们是挖沟下管子，将来供应使馆区饮用水，都是机械化作业，我们是属于新职工，先在基层锻炼的，都还没分配具体工作那！”

这时坐着的姑娘脸色稍微缓和了些，眉头略显舒展了些，她拿起桌子上的书翻了一下，看了一下时间，就大方地看了起来。

女孩走过去，把饭盒收拾起来。东子让她在柜子上坐，自己从下面掏出一个马扎出来，却没有坐，外面又有人进来，说是壶里的水喝干了，于是东子又去灌水，去了煤房把炉子打开又坐上了壶，然后回到道口，他也怕这个时候来车，必须注意，就怕检查的出现，更发愁道口里的闲人逗留，麻烦不说，弄不好就会成了老赵第三了，也没准，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但愿他们早些上班走人。还好现在外面的人没有涌进小小的道口里来。

“师傅，你这活可真不赖呀，天天坐着，喝着茶，看着书，不用风吹日晒的，真舒服，”

女孩很善于聊天的样子，她虽然没有坐着的那个姑娘标致，但随和体贴的性格跃然纸上，穿戴朴素，嘴甜心细，不像坐着的姑娘虽然惹人爱怜，但总显得冷若冰霜，端着个架子，很有些高高在上之嫌。

“娟子，你待会看，要是工段长不问你，就甭言语，要是问起，你就说我不太舒服，我在师傅这歇会，下班时别忘了叫我就行！”

“好，姐，这是纸，你拿着，用的时候，就去那面，道口的厕所，这时间就要到了，一会你自己照顾自己好了！”

转过头来，对着东子笑笑。

“一会我们上班去了，我姐还得在您这歇会，真不好意思，耽误您了，谢谢，那我先走了！”

说着话，对的是东子，也对着坐着的姑娘。

等大家都闹哄哄都走远了。姑娘才站了起来，到门口看了看远去了的伙伴，半晌，转过头来，扫了一眼四周，又在水龙头那粘了粘凉水。

“你坐会吧，对了您贵姓？”

“啊，不坐了，这柜子也可以坐，我免贵姓宋，您客气！”

“我姓林！没事我缓过来了，站会没事！”

“啊，林姑娘。甭客气，女士优先，”

“看小说，不如看散文，当然诗词更好，喜欢李杜，还是苏轼陆游，辛弃疾，岳武穆？”

“都不太了解，就红楼梦我看了几回了，还是有些不太明白，看红楼梦研究，也只知道一个冯雪峰写的，不过看过艳阳天，金光大道，烈火金刚，桥隆飙，还有就是这本三家巷。”

“铃，铃，铃”东子赶紧示意对方别动，别说话，这才拿起来话筒。

“喂，五十四道口，5587开过来，准备接车，好！”

放下话筒，拿起信号旗，出了门把道口杆放下来，等了一会，压道铃响起，急忙跑回来按掉之后。这才告诉林姑娘：

“你坐你的，别说话！”

转身出门站在道路上面向列车举起了旗子，待列车鸣笛之后，放下了旗子，回到道口杆起落架旁边，扶着把柄等待着列车过尽抬杆。待举旗与守车长示意以后，这才回身进了道口，拿起电话，通知下一个道口“5587通过54道口，完毕！”

“完事了？这活真简单，真容易，我都能干。”

“看着简单，但枯燥，还熬时间，繁多的道口规章制度，你也看到了吧，这墙上贴的，哪样都不得违背，再就是列车撞车辆行人也是瞬间之事，马车驴车，自行车，小孩老人，也随时都有可能钻杆闯杆，我这里好在行人车辆稀少，要不然那会这么轻松！等你干上就会烦了，熬人那，尤其是夜班，十二个小时，漫漫长夜，还不能睡觉，你还愿意干吗？”

“那也比风吹日晒强呀！还干净利索，不粘灰，不触土的，多清爽啊，我干就合适！”说着，她还晃动了一下身子给东子，那意思她绝对能够胜任。

她瓜子脸，黑眼睛，脸上干净的没有一点瑕疵，裸露的双臂洁白如玉，细指尖如葱白，绿军装裁剪得体，劳动布裤子成筒型，就是流行的筒裤吧，显得婷婷立立，风姿绰约。

东子有些陶醉了，他还从没有这么近距离观赏过姑娘，可能与他工作的环境有关，不是大工厂，也不是大机关，天天上班接触的就是十几个大老爷们，都不用瞧，就都能知道谁长的(⊙o⊙)啥德行，再说了，就是再好看的小伙子，常年的风吹日晒，还能好得了哪去？

“宋师傅，你明天还来吗？我那有不少的抒情散文，古诗词，要不要看看，我给你带过来，我们在这一段路可能会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不耽误的！”

“不，我们是倒班制，我今天白班，明天你就看不见我了，要是在白天见面就得等到第四天了，所以不用了。”

“没事，我们不见面也可以交流，说不了还可以看吧，我看你书里写了不少读后感，挺有文笔的，高中毕业吧！我们可以用笔墨交流啊！”

“姐，下班了，赶紧回吧！”

这时，那个女孩闯了进来，着急地说道。

林姑娘听罢，站起身看了看不紧不慢地对着女孩说道:

“奥，这是宋哥，那宋哥再见，三天以后，是吧！”

说着姐俩风火火地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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