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

暮色像浸透了墨汁的棉絮，沉沉压在度假村的瓦檐上。小雅把银行卡塞进内袋时，金属边缘硌得肋骨生疼——这十万元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人心里发慌。老炮正用钢锯切割一根锈钢管，断口处的火花溅在他缠着绷带的小臂上，焦糊味混着血腥味在潮湿的空气里弥漫。

“他娘的，这破锤算是废了。”老炮把锯断的钢管往地上一扔，那柄被雷电灼得焦黑的重锤斜倚在墙角，锤面的裂痕里还嵌着些灰白色的粉末，像是被高温熔过的骨头渣，“早知道那金发崽子这么邪门，当初就该把祖传的重锤带来。”

瞎子靠在门框上给自己的右手正骨，断裂的尺骨摩擦时发出细微的咯吱声。他瞥了眼墙角的废锤，嘴角扯出抹冷笑：“就你那宝贝疙瘩？上次在废弃医院对付影子怪，还不是靠我这把黑刀劈开的生路。”话音未落，他下意识摸向腰间，只摸到空荡荡的皮鞘——那柄跟着他走南闯北的短刀，此刻正躺在资料馆的证物袋里，刀身爬满了蛛网似的裂纹。

“别吵了。”小雅突然起身，帆布靴踩在木地板上发出闷响，“这钱不能留。”她从背包里翻出张皱巴巴的地图，在桌上铺开时，边角处“黑市入口”四个字被水渍洇得发蓝，“装备得换，而且得换最好的。”

林野正擦拭着失灵的电磁脉冲检测仪，闻言抬头：“去黑市？那里的货十有八九是赃物，说不定有守门人的眼线。”

“眼线总比禁书区的警报器好对付。”小雅用红笔圈出地图上的红点，“老炮要的液压装置、瞎子的刀、新的光谱仪……只有那里能一次配齐。”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带伤的肢体，“我们输了一次，但不是输不起。”

瞎子突然笑了，用没受伤的左手拍了拍腰间：“早该这么干了。上次在湘西黑市淘的那柄小太刀，劈符咒比朱砂还管用。”

凌晨三点的黑市像条蛰伏的毒蛇，盘踞在旧工业区的废弃厂房里。入口处的卷帘门只拉起半尺高，钻进去时能闻到机油、汗臭和劣质烟草混合的怪味。摊位上的货物用油布盖着，掀开时能看见泛着冷光的枪管、缠着绝缘胶带的电缆，还有些看不出用途的金属零件，在昏暗的应急灯下闪着诡异的光。

“要什么？”个叼着烟的摊主掀开油布，露出底下一排长短不一的刀具。瞎子的目光立刻被柄尺余长的小太刀吸引——刀鞘是鲨鱼皮做的，刀柄缠着暗红色的棉绳，拔刀时发出声清脆的龙吟，刀刃泛着层淡淡的蓝光。

“这刀淬过磷火。”摊主吐出个烟圈，“砍邪物时会发光，就是贵点。”

小雅没还价，直接数了三千块递过去。瞎子用左手握住刀柄时，指节突然发力，刀刃精准地劈进旁边的铁桶，切口整齐得像用激光切的。“手感不错。”他把刀鞘别在腰后，棉绳在手腕上缠了两圈。

林野在另一个摊位前挑了两把军用匕首，锯齿刃的那把适合劈砍，另一把细长的能当探针用。他正往背包里塞时，突然听见小柯低呼一声：“小心！”

话音未落，头顶的应急灯突然坠下来，擦着林野的耳朵砸在地上。玻璃碎片溅到鞋面上时，小柯捂着太阳穴蹲下去，脸色白得像纸：“刚才……看到灯要掉了。”他喘着粗气，额头上沁出冷汗，“但现在头好晕，像被人用闷棍打了一下。”

“怎么回事？”小雅扶住他。

“好像……用不了第二次了。”小柯的声音发飘，“脑子里像有块石头堵着，得等会儿才能再看见。”

老炮扛着根新焊的钢管走过来，管身上焊着三棱钢片，顶端还缠着圈粗铁链：“这小子觉醒的是预知？”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老子刚才在那边问过，有种异能叫‘瞬视’，最多能看半秒，就是每次用完得歇半个钟头。”

小雅摸出块巧克力塞进小柯嘴里：“别勉强，半个钟头够用了。”她看向老炮手里的钢管，“这玩意儿做防电处理了？”

“那摊主说缠了三层绝缘胶。”老炮抡了个半圆，铁链撞击钢片发出哗啦声，“下次再碰那金发崽子，老子一锤就能把他砸进地里。”

黑市深处传来阵发电机的轰鸣，个穿工装服的男人正往辆三轮车上搬设备。林野一眼就认出那是台军用级的光谱分析仪，比他们之前用的精密十倍。“这台怎么卖？”他走过去时，注意到设备外壳上贴着个模糊的标签，残留的字迹像是“守门人后勤处”。

“一口价两万。”男人叼着烟调试旋钮，屏幕上闪过串复杂的波形图，“能测十公里内的能量场，上个月从观察区偷出来的。”

小雅没犹豫，直接数了钱。林野抱着设备往回走时，瞥见角落里的货架上摆着些黑色晶体，和资料馆记载里长白山出土的黑石一模一样。他刚想凑近，小柯突然拉住他：“别去！”少年的声音带着后怕，“刚才看到货架后面有人拿枪对着这边，现在头又晕了。”

半个钟头后，小柯才能再次“看见”。他们躲在集装箱后面等时，老炮正给新重锤缠绝缘胶带，瞎子用小太刀削着根木棍，刀刃划过木头时，磷火在刃口泛着幽幽的蓝光。

“差不多了。”小柯突然抬头，眼神清亮了些，“前面第三个摊位，有我们要的防磁外壳。”

这次没人怀疑他。等他们抱着设备走出黑市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老炮的新重锤在晨光里泛着冷光，瞎子的小太刀偶尔闪过丝蓝光，林野背包里的光谱仪还在微微发烫。

度假村的厨房飘起面条的香气时，小柯又试了次预知。他说老炮会在三分钟后打翻醋瓶，果然，当老炮起身去拿辣酱时，手肘正好撞翻了醋瓶。黑色的醋汁在地上漫开时，小柯又捂着头蹲下：“半个钟头……又开始倒计时了。”

“这本事够用了。”小雅把一碗面推到他面前，“下次再闯禁书区，你每隔半小时报一次警，我们就能避开守卫。”

老炮呼噜噜地吸着面条，重锤靠在桌边，铁链垂在地上：“禁书区？老子的新家伙正好试试硬度。”

瞎子用左手挑着面条，小太刀就放在碗边，磷火在晨光里若隐若现。他突然抬头看向小雅：“秦岭的青石板，会不会也淬过这种磷火？”

林野正调试光谱仪，闻言动作一顿。屏幕上还残留着黑市那堆黑石的能量波形，和资料馆记载的长白山黑石几乎重合，只是频率略高些——就像被某种力量强化过。

“说不定。”小雅看着窗外渐亮的天色，“但我们得先弄清楚，守门人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藏起来。”

小柯突然喊：“有车来了！”

半个钟头的时限刚到。这次他的声音很稳，没有之前的慌乱。

三十秒后，度假村的铁门被推开，辆黑色越野车停在院子里。车窗摇下来时，露出赵指挥官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看来你们没收好这份‘补偿’。”他的目光扫过桌上的武器和设备，嘴角勾起抹意味不明的笑，“正好，有个新任务要交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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