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跑的哨声刚过第三遍,朱志鑫已经坐在琴房的旧钢琴前。琴键上蒙着层薄灰,他指尖悬在半空,迟迟没落下。这具身体的手指其实更适合按吉他弦,但触到琴键时总带着种微妙的生疏,像穿了双不合脚的鞋。
窗外的香樟叶被晨光洗得发亮,叶影落在琴谱架上,晃得人眼晕。朱志鑫盯着那片晃动的影子,忽然想起昨夜白念安帆布包里的《香樟》乐谱。苏新皓把那首曲子送出去时,语气里的坦然,比他对着镜子练一百遍的"自然"都要逼真。
苏新皓:"在想什么?"
门被轻轻推开时,朱志鑫的指尖猛地按在降B调上,走音的声响在空荡琴房里格外突兀。苏新皓站在门口,校服领口还沾着点草屑,显然是刚结束晨练,手里捏着两个热包子,塑料袋窸窣作响。
朱志鑫没回头,指尖在琴键上胡乱划了个音阶。但他的刻意伪装,在苏新皓眼前仿佛一切都不攻自破。
朱志鑫:"没什么。"
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点没睡醒的沙哑。这是他这几天摸索出的,最像苏新皓的语气。
苏新皓把包子放在琴凳旁的暖气片上,弯腰时校服后背的褶皱蹭过朱志鑫的肩膀。
苏新皓:"念安刚才在楼下问,要不要一起吃早饭。"
他的声音里带着点试探,目光落在琴键上那双手上。
朱志鑫的手指猛地攥成拳。原来苏新皓也会留意这些。他想起自己躲在走廊时,白念安望着舞台的眼神,像追光一样黏在苏新皓身上。
那里面有多少是对着这具身体,多少是对着灵魂深处的自己?这个问题像根细刺,扎在昨夜没睡好的太阳穴上。
他低头翻开琴盖下的旧乐谱,纸页边缘卷得厉害,是苏新皓练吉他前用来记和弦的本子。
朱志鑫:"不了,我吃过了。"
朱志鑫:"等会儿我要去办公室一趟。"
苏新皓没再劝,只是拿起那个豆沙馅的包子,塑料袋被他捻得发出轻微的声响。
苏新皓:"昨天那首《香樟》。"
他忽然开口,视线落在窗外的香樟树上。
苏新皓:"间奏的升调,其实可以再缓半拍。"
苏新皓:“对吗?”
朱志鑫的动作顿住了。那是他藏在谱子里的小心思,连笔记本都没记,只在心里盘桓过无数次。
朱志鑫:"你怎么知道......"
苏新皓:"猜的。"
苏新皓咬了口包子,热气模糊了他的侧脸。
苏新皓:"你弹钢琴的时候,手指总爱在那个音上多停半秒,我有在努力学。"
琴房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鸟鸣和苏新皓咀嚼的声音。朱志鑫望着琴键上自己的手,虎口处有层茧子,却不是因为常年弹钢琴而造成的。他的手从前在琴键上能流畅地弹出肖邦,此刻却连握笔的力度都要反复练习。
朱志鑫:"胸针的事。"
朱志鑫突然开口,声音低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朱志鑫:"你为什么要告诉她?"
苏新皓吞咽的动作顿了顿,包子馅的豆沙沾在嘴角,像颗没擦干净的痣。
苏新皓:"总瞒着也不是办法。"
他用手背抹了下嘴,留下道浅褐色的印子。
苏新皓:"而且......那枚胸针,本来就该还给她。"
朱志鑫的指尖在琴键上掐出浅浅的白痕。他想起苏新皓把硬币递给白念安时,刻意放缓的动作,像在完成某种仪式。原来有些人连撒谎,都比他说真话要自然。
楼梯间传来轻快的脚步声,白念安的声音裹着晨光涌进来。
白念安:"你们在这儿啊?"
白念安:"包子还热吗......"
她的话在看见琴房里的情景时顿住了。朱志鑫正侧头看苏新皓嘴角的豆沙印,而苏新皓的手,正悬在朱志鑫的发顶。那是个即将揉乱头发的姿势,却在她出现的瞬间僵在半空。
白念安不禁怀疑,他们俩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空气里的尴尬像被按了暂停键。朱志鑫率先转过头,指尖在琴键上弹出个完整的和弦,声音不大,却恰好打破了沉默。
朱志鑫:"刚在说排练的事。"
有他调和氛围,苏新皓也没客气,顺带收回了手,似乎刚只是大脑突然短路祭出来的操作。
白念安眨了眨眼,把手里的豆浆放在暖气片上,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圈,最终落在那两个包子上。
白念安:"豆沙馅的?"
白念安:"我记得你好像不爱吃甜的。"
朱志鑫的心跳漏了一拍。那个被苏新皓咬了半口的包子,正冒着甜甜的热气。
苏新皓的声音突然卡壳,像被什么噎住了。
苏新皓:"他今天......"
朱志鑫:"我......"
朱志鑫:"我替他吃。"
朱志鑫猛地站起来,琴凳腿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抓起那个另一个没动过的豆沙包,塞进嘴里时太急,烫得舌尖发麻。
朱志鑫:"甜的挺好。"
白念安被他突然的动作逗笑了,眼角的细纹在晨光里弯成好看的弧度。
白念安:"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她转身去翻自己的帆布包。
白念安:"对了,昨天那首《香樟》,我回去看了谱子,间奏那段升调特别妙,是谁想出来的?"
朱志鑫的嘴里还塞着包子,含糊不清地看向苏新皓。对方正低头用纸巾擦嘴角的豆沙印,耳根却悄悄红了,像被晨光染透的香樟叶。
苏新皓的指尖攥紧了纸巾,声音低得像怕被谁听见。
苏新皓:"是......"
苏新皓:"是个朋友的主意。"
琴房窗外的香樟叶又晃了晃,叶影落在三人之间,像谁没说出口的话,轻轻铺在了晨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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