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

山风卷着松针掠过帐篷时，白念安正趴在防潮垫上描星图。朱志鑫把最后一块巧克力塞进她手心，包装纸的脆响惊飞了帐篷外停在树枝上的山雀，扑棱棱的翅膀声里，她用铅笔在猎户座旁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太阳，笔尖反复戳着星图上标红的流星雨预测区，嘟囔声裹着孩子气。

白念安：“老师说凌晨三点会有流星雨，不知道准不准。”

朱志鑫：“上周天文台刚发布的预报，应该靠谱。”

朱志鑫把保温杯往她面前推了推，杯壁凝着的水珠顺着杯身滑进草里。

朱志鑫：“先喝点热水，山里比市区低五度，你穿的这点太薄了。”

白念安捏着巧克力抬头时，目光撞进帐篷外的月光里。苏新皓正跪在三脚架前调试相机，背包侧袋里露出半截相机背带，那枚星星挂件垂在膝盖旁，被晚风推得轻轻撞着相机包，金属链的轻响像根细针，扎在她记忆里。

像重生前那个暴雨夜，他举着同款相机跑过来时，挂件在雨幕里晃成的银线，当时冰凉的金属硌着掌心，她只当是同学间的好意，此刻却想起他湿透的校服后背，原来早藏着她没看懂的认真。

白念安：“他好像很会拍这个。”

她把巧克力掰成两半，递一半给朱志鑫时，声音轻得像羽毛。

朱志鑫咬着巧克力抬头望去。苏新皓刚直起身，后颈被最后一缕霞光染成琥珀色，相机屏幕的蓝光在他眼下投出小片阴影，手指在按键上跳跃的样子，像在弹奏某种只有星光能听懂的旋律。

朱志鑫：“他的周记里好像写过，老师也在班上提到过。”

他划开手机相册，翻到一张拍得歪歪扭扭的照片。教室后墙的荣誉榜，苏新皓的名字旁贴着张星轨摄影的获奖证书。

朱志鑫：“说他拍的星轨能看清星子转动的纹路，连天文老师都借去当教具。”

白念安的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她记起重生前整理旧物时，在苏新皓送的毕业纪念册里翻到过一张星轨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猎户座流星雨”，当时只觉得好看，此刻才惊觉，有些瞬间早被时光悄悄存档。

苏新皓：“可以出来了。”

苏新皓的声音隔着帐篷布传进来，带着山风的清冽。

苏新皓：“第一颗亮星已经升起来了。”

白念安几乎是蹦起来的，抓着星图册就往外冲，却在帐篷门口猛地停住。苏新皓正站在月光里，相机举在胸前，镜头对准的方向，分明是她即将跑出去的位置。取景框里的十字线稳稳框住她的影子，他睫毛上沾着的月光突然颤了颤，像被惊飞的蝶，慌忙把镜头转向夜空，耳尖在暮色里悄悄红了。

白念安脚步一顿的功夫，朱志鑫已经拎着折叠凳跟上来，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

朱志鑫：“走啊，不是盼了一周吗？”

他的指尖带着保温杯的余温，烫得她想起重生前无数个课间，他也是这样碰她的胳膊，提醒她老师正往这边看。

朱志鑫知道，这样会把她推远，同时他也知道，没有办法能自然的把她拉近。

夜空浸成墨蓝，当第一颗星在猎户座旁亮起时，苏新皓按下了快门。相机的红光在黑暗里闪了闪，像颗会呼吸的星子。白念安忽然想起重生前那个同样的夜晚，她站在他身侧，忙着和朱志鑫用手电筒发暗号。三短一长是“老师来了”，两短两长是“巧克力分你半块”，根本没注意到他镜头里多了个她的侧影，更没发现他按下快门时，嘴角悄悄弯起的弧度。

苏新皓：“看这里。”

苏新皓忽然把屏幕转向她，流星的银尾在黑夜里拖出弧线，像谁打翻了装碎钻的盒子。星轨在照片里绕成温柔的圈，圈住了半片夜空，也圈住了她没说出口的惊讶。

白念安往前凑的瞬间，朱志鑫正好把折叠凳放在她脚边。她没站稳，指尖擦过苏新皓的手背，薄荷糖的凉味混着松风漫过来，像含在嘴里的冰棒突然化了，甜丝丝的凉意往心脏钻。她像被烫到似的往后缩，稳稳落进椅子里。

朱志鑫的手还搭在椅背上，指腹轻轻蹭过她被风吹乱的发梢，把碎发别到耳后。

白念安：“谢谢。”

她盯着屏幕小声说，耳尖在发烫，像被星子吻过一样。

苏新皓的指尖在相机按钮上顿了顿，忽然把相机递过来。

苏新皓：“试试手动模式？你的直觉很准。”

他的指腹擦过她的掌心，把相机稳稳放进她手里，像在传递某个珍贵的秘密。

白念安的心跳漏了一拍。重生前她总觉得这相机是碰不得的宝贝，他从不肯借给别人，连要好的朋友想碰一下都要被他皱眉躲开。此刻冰凉的机身贴着掌心，倒像是握住了某个被时光藏起的瞬间。

她调焦的手有点抖，星子在取景框里晃成一团光，像她此刻乱成麻的心绪，直到朱志鑫的手覆上来，带着体温的指尖帮她稳住镜头。

苏新皓：“跟着星轨移，对，就这样，慢一点。”

两个人这边的景象美好的不像话，不远处的朱志鑫只是默默看着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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