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页宝典的诅咒

地牢的墙，比杨季年的甲方还冷。

他贴着那面刻着“别写死了”的石壁，指尖顺着凹痕来回摩挲，仿佛在读一本用指甲翻页的盲文小说。上半夜的红烧肘子余温尚存，胃里暖烘烘的，但脑子已经冷启动到了推理模式。

“这字不是我写的。”他喃喃，“但像我写完后被AI换脸了。”

他从战术马甲第九格掏出紫外线笔——这玩意儿原是用来验钞的，结果穿越后天天验命。一束幽蓝扫过墙面，青苔之下浮现出淡淡的朱砂残留，像极了某位女主编批他稿子时用的荧光笔。

“东方云的批注颜料……她临摹我的字？”杨季年眼皮一跳，“等等，她一个天天写‘此段删掉，否则杀你’的人，居然会抄我笔记？”

逻辑链咔哒一声接上了。

他猛地翻出便签本，把“缺页是喂狗了吗”和墙上的“别写死了”并排对比。前者笔锋利落，后者第三笔明显顿了一下，像是写到一半手抖了。

“模仿痕迹明显，情绪不稳定，书写动机疑似……求救？”他倒吸一口凉气，“该不会她练功走火入魔，只能靠抄我吐槽来维持神志吧？”

正想着，墙角传来“啪”一声轻响。

是球球的尾巴拍地，嘴里还叼着半盒胭脂——教主专用款，色号叫“血月黄昏”，据说是用三十种毒花提炼的，涂上后能让敌人误以为你刚啃完人。

“你又偷东西了？”杨季年瞪它。

球球翻了个白眼：“瞅你这损色！我能偷到是本事，你管得着吗？”

说完，尾巴一甩，精准蘸了点唾液，往另一段被青苔盖住的墙面上一抹。

字迹浮现。

【《葵花宝典》第三卷第七章批注：

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但用教主发簪刺入膻中穴，可代之。】

杨季年呼吸一滞。

“等等……发簪？”

记忆瞬间回溯到三天前——东方云换衣时，玉簪掉落，他顺手捡起，簪尾沾着一点暗红，像不小心蹭到的口红。当时他还想，这年头谁戴发簪还带血包装配件？

现在明白了。

那是试了三次的代价。

他盯着那行小字，声音发干：“她……真用了这法子？”

球球舔了舔爪子，语气像在点评外卖：“试了三次，疼，但比死好。”

杨季年浑身一震。

这行字，刚才根本没看见！

他立刻用紫外线笔再扫一遍，果然在批注末尾浮现出一行极小的补充，墨色深浅不一，像是边疼边写的。

“每月十五要进冰窖镇压气血……她不用自宫，靠簪子续命？”他猛地攥紧便签本，“所以她不是疯，是疼出来的蓝眼特效！”

空气凝固了一秒。

球球突然竖起耳朵，尾巴炸成蒲公英。

下一瞬，整面石墙轰然炸裂！

碎石飞溅中，一道红影踏尘而入，绣春刀未出鞘，但气场已经把地牢温度削到零下——东方云站在破口中央，发间空荡，玉簪不翼而飞。

右眼蓝光暴涨，像极了游戏里Boss进入狂暴阶段的提示灯。

杨季年条件反射启动“保命三式”之三——躺平装死。

他“啪”地仰倒，战术马甲第十格弹出充气护颈，同时舌头一卷，把紫外线笔藏进舌下。鼻尖贴地，呼吸放轻，连心跳都调成了省电模式。

三秒。

五秒。

他悄悄睁眼一条缝。

东方云没动，也没杀他。

她只是盯着那行“用发簪替代自宫”的批注，指尖微微发颤。

“谁告诉你的？”她声音低得像深夜直播间里突然断掉的麦。

杨季年缓缓坐起，没跑，也没装死。

他掏出便签本，翻到一页写着“女主行为逻辑分析”的笔记，轻声说：“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他指着墙上的字：“你抄我的笔迹，不是为了骗我，是为了说服自己——你还活着，还能模仿别人，还能……不是完全变成怪物。”

东方云瞳孔微缩。

杨季年继续：“你试了三次，每次都疼得写不稳字，但还是写了。为什么？因为你知道，总有一天会有人看懂。而那个人……最好是我。”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所以你留情诗，你复刻我爱的红烧肘子，你甚至让木鸟学我语气说话——你不是在追杀我，你是在等一个人，能看穿你疯批外表下的求救信号。”

空气死寂。

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像弹幕刷过“高能预警”。

东方云忽然抬手。

不是拔刀。

而是缓缓抚过空荡的发间。

那一瞬间，杨季年看见她耳后闪过一道金线，细如发丝，却裂开一道微不可察的纹路，像瓷器上的冰裂釉。

“你……知道练这功的人，为什么必须自宫？”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杨季年摇头。

“因为……”她指尖轻点膻中穴，“这里，会生出另一个心。一个想杀光所有人的，心。”

她盯着他，蓝光在瞳孔深处翻涌：“而我用簪子堵住它。每次月圆，它就撞一次。三次。三次都快破了。”

杨季年喉咙发紧。

他忽然想起什么，脱口而出：“所以你批注《葵花宝典》时，总在第233页停笔？”

东方云一怔。

“那里写着‘缺页是喂狗了吗’——你不是在骂书，你是在问自己：这残缺的人生，是不是早就该喂狗了？”

他站起身，一步上前，不怕死地盯着她的眼睛：“可你没喂。你还刻字，还抄我笔记，还给我做桂皮肘子……你他妈根本不想死。”

东方云没动。

但那道金线，裂得更深了。

“你不怕我？”她问。

“怕。”杨季年老实点头，“但更怕你哪天突然不骂我了，不追我了，也不给我投喂了——那才真是game over。”

他举起便签本，像举着一面破盾：“所以我不跑。我要写完你的故事。写你不是怪物，是被逼到绝路还在找活法的人。”

烛火噼啪一响。

东方云忽然抬手，指尖抵上他胸口。

不是杀招。

而是轻轻一点。

“第233页。”她声音轻得像风吹过纸页，“替我活下来。”

杨季年怔住。

下一秒，他猛地翻出便签本，在最新一页写下：

【主线更新：女主非黑化，实为双心博弈。替代法有副作用，金线裂纹=人格分裂前兆。下一步：查发簪材质，找替代疗法。】

他抬头，正要说话。

东方云已转身，红衣掠过破墙，只留下一句：“明日午时，校对《宝典》新批注。”

脚步未远，地牢深处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哒”。

像是机关木鸟的翅膀，打开了某个从未启动的录音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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