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秋日暖意

晚自习的预备铃响时，祁楠正对着一道化学方程式发愁。草稿纸上画了又改，配平的数字总像调皮的音符，怎么也凑不齐和谐的旋律。她咬着笔杆抬头，目光不自觉地又往后排飘——席烬正低头演算物理题，眉头微蹙，侧脸的线条在台灯下显得格外清晰。

秦婉瑜顺着她的视线瞥了一眼，用笔杆敲了敲她的草稿纸：“不会就问啊，憋着能憋出答案来？”

祁楠被说得耳尖发烫，捏着卷子犹豫了半天。前排的同学已经开始背书，教室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她深吸一口气，抱着卷子站起身，脚步放得很轻，像怕惊扰了这份安静。

“这道题……你会吗？”她站在席烬桌旁，声音细若蚊蚋。

席烬抬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他接过卷子，目光落在那道方程式上，指尖在“高锰酸钾”几个字上轻轻点了点：“氧原子没配平。”他说话时，气息带着薄荷牙膏的清凉，轻轻拂过祁楠的耳畔。

祁楠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低下头假装看卷子。席烬拿起笔，在她的草稿纸上画出原子结构示意图，笔锋干净利落。“左边氧原子是7个，右边……”他一边讲，一边用指尖点着纸面，“这里要注意二氧化锰里的氧，还有氧气的系数。”

他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指腹因为常握笔，带着淡淡的薄茧。祁楠盯着那只手，忽然想起白天他投三分球时，手腕翻转的弧度，竟和握笔时一样利落。

“听懂了吗？”席烬忽然停住，抬头看向她。

祁楠猛地回神，对上他的目光，慌忙点头：“嗯！听懂了，谢……谢谢你。”

“不客气。”他把卷子递回来，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手指，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席烬迅速收回手，耳根又开始泛出熟悉的粉红，低头时，台灯的光晕恰好遮住他微微发烫的脸颊。

回到座位时，秦婉瑜冲她挤眉弄眼，用口型说：“脸红了哦。”祁楠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低头看向卷子，却发现席烬不仅标好了配平的数字，还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笔锋圆圆的，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时，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细密的雨丝斜斜地织着，把路灯的光晕晕染成一片朦胧的暖黄。同学们陆续收拾书包，教室里很快喧闹起来。

祁楠把感冒药放进书包，正准备拉上拉链，席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等一下。”

她回头，见他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伞，递过来时，指节微微泛白：“下雨了，你带伞了吗？”

祁楠愣了愣，摸了摸书包侧袋——早上还是晴天，她根本没带伞。“没……”

“拿着吧，”席烬把伞塞进她手里，转身就往座位走，“我家近，跑几步就到了。”

“可是……”祁楠看着手里的伞，伞柄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这把伞她见过，上周下雨时席烬用过，黑色的伞面上印着小小的星轨图案，是他很喜欢的那款。

秦婉瑜在旁边推了她一把：“拿着呀，再推辞就矫情了。”

祁楠咬了咬唇，见席烬已经背上书包，正被刘时拽着往外走，她赶紧追上去，把伞往他怀里塞：“还是你用吧，我和婉瑜一起走，她带伞了。”

席烬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伞，又看了看站在秦婉瑜身边的祁楠，忽然把伞往她手里一塞，语气带着点不容分说的认真：“你感冒还没好，淋了雨该加重了。”说完，他不等祁楠反应，拉着刘时就冲进了雨里。

雨幕中，两个少年的身影很快跑远。刘时咋咋呼呼的声音被雨声模糊，隐约能听到他在笑：“席烬你傻啊，自己淋雨给女生送伞……”

祁楠握着那把伞，站在走廊下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觉得鼻子又有点发酸，却不是因为感冒。秦婉瑜挽住她的胳膊，笑着说：“你看他，连淋雨都怕你生病，这心思，简直写在脸上了。”

雨丝落在伞面上，发出细碎的声响。祁楠撑开伞，星轨图案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她抬头时，恰好看到席烬在路口回头，目光穿过雨帘落在她身上，见她撑开了伞，才转身跑进了巷口。

那晚的雨下得不大，却把秋夜的凉意洗得格外清爽。祁楠和秦婉瑜共撑一把伞，踩着积水慢慢往前走，鞋跟敲出哒哒的声响。

“说真的，”秦婉瑜忽然开口，声音被雨丝过滤得很温柔，“席烬看你的眼神，跟看别人都不一样。”

祁楠低头踢着路边的小水洼，水花溅起又落下，像心里那些藏不住的欢喜。她没说话，却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书包里的感冒药好像也变得沉甸甸的，装着的不止是药效，还有这个秋天里，慢慢积攒起来的、让人心头发烫的暖意。

走到岔路口时，秦婉瑜忽然指着祁楠的书包：“明天记得把伞还给他呀，顺便……可以带颗糖当谢礼。”

祁楠抬头，看到秦婉瑜眼里促狭的笑意，轻轻“嗯”了一声。夜风拂过，吹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眼底的光芒比巷口的路灯还要亮。

她知道，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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