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糖纸里的小心思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果然没让人失望，透过教学楼的玻璃窗，在课桌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祁楠攥着那把印着星轨的黑伞走进教室时，席烬已经坐在座位上了。他正低头翻着英语单词本，晨光落在他微垂的眼睫上，像落了层细雪。

祁楠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脚步放轻了些。走到自己座位旁，她悄悄把伞靠在桌腿边，伞面还带着点昨夜的潮气，星轨图案在光线下若隐若现。

“早啊。”秦婉瑜咬着包子从外面冲进来，一眼就瞥见那把伞，冲祁楠挤了挤眼，“‘谢礼’带了没？”

祁楠从书包侧袋摸出颗橘子味的硬糖，糖纸是亮晶晶的橙黄色。这是她昨晚特意从家里带来的，攥了一路，糖纸边缘都被捏得有点皱。“就……一颗糖而已。”她小声嘟囔，把糖往口袋里塞了塞。

“而已？”秦婉瑜挑眉，“这可是你俩‘雨中送伞’后的第一次正式互动，意义重大！”

正说着，席烬忽然转过头来。他的目光先落在桌腿边的伞上，顿了顿，才看向祁楠，声音里带着点刚睡醒的微哑：“伞……晾干了？”

“嗯，昨晚挂在宿舍阳台了。”祁楠赶紧站起来，想把伞递给他，手刚碰到伞柄，又想起秦婉瑜的话，慌忙摸出那颗糖，一起递过去，“谢……谢谢你的伞，还有这个，给你。”

席烬的目光落在那颗糖上，橙黄色的糖纸在晨光里闪了闪。他迟疑了两秒，伸手接过来，指尖不小心碰到祁楠的指腹，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

“谢礼？”他捏着那颗糖，指尖轻轻摩挲着皱巴巴的糖纸，耳根又开始泛红。

“就……感谢你借伞。”祁楠的脸颊也热起来，赶紧低头翻书包，假装找课本，“还有之前的感冒药，也谢谢你。”

“哦。”席烬应了一声，把糖塞进校服口袋，转身时，祁楠好像看到他嘴角轻轻勾了一下。

一上午的课，祁楠总忍不住走神。尤其是数学课，老师在讲台上讲着函数单调性，她的目光却总不自觉飘向席烬的座位。他听得很认真，偶尔会转着笔思考，阳光照在他握着笔的手上，能看到指节的淡淡阴影。

课间操时，祁楠和秦婉瑜站在队伍里，看着男生们在前面做广播体操。席烬站在第一排，动作不算标准，胳膊抬得有点僵硬，像只笨拙的大鹅。祁楠看得偷偷笑，秦婉瑜戳了戳她：“你看刘时，又在跟席烬说啥呢？”

只见刘时凑在席烬耳边说了句什么，席烬伸手推了他一把，刘时却笑得更欢了，还朝祁楠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席烬的脸瞬间红了，转身时，目光正好和祁楠撞上，他像被抓包似的，慌忙转过头去，连广播体操的节拍都乱了。

“啧啧，”秦婉瑜抱臂看着，“刘时绝对是‘头号助攻’，比我还称职。”

祁楠没说话，心里却像被那颗橘子糖的甜味浸着，软软的。

午休时，祁楠去食堂打饭，刚端着餐盘找座位，就看到席烬和刘时坐在靠窗的位置。刘时一眼就看到她，挥着手喊：“祁楠！这儿有空位！”

祁楠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刚坐下，就见刘时扒拉着席烬的胳膊说：“烬哥，你上午口袋里揣的啥？老摸来摸去的，是不是啥宝贝？”

席烬的手正放在校服口袋上，闻言猛地一僵，瞪了刘时一眼：“吃你的饭。”

“我瞅着像颗糖啊，”刘时不依不饶，“谁给的？让我长长见识。”

祁楠的脸“腾”地红了，埋头扒拉着米饭，假装没听见。席烬却突然从口袋里摸出那颗糖，“啪”地放在桌上：“就这个，要吃给你。”

橙黄色的糖纸在食堂的灯光下格外显眼，刘时眼睛一亮，刚要伸手去拿，席烬又飞快地把糖收回来，塞进自己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不给了，我自己想吃。”

糖纸被剥开的“刺啦”声格外清晰，橘子味的甜香瞬间散开。刘时“切”了一声，却笑得一脸了然：“行吧，算你抠。”

祁楠埋着头，肩膀却忍不住轻轻抖——她能想象到席烬此刻的表情，大概是皱着眉，却藏不住嘴角的笑意，像个护着糖的小孩。

吃完饭，秦婉瑜拉着祁楠去小卖部买水，回来时看到席烬站在教学楼的公告栏前，对着一张纸看得认真。祁楠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上周的数学测验成绩单。

她的名字在中间偏下的位置，旁边用红笔标着“进步明显”。而席烬的名字依旧在最顶端，后面跟着一串刺眼的满分。

“你这次进步挺大的。”席烬忽然开口，指着祁楠的名字，“最后那道三棱锥体积题，你做对了。”

“多亏你之前讲过类似的。”祁楠的心里甜滋滋的，“不过还是差你很远。”

“慢慢来。”席烬转过头，阳光落在他眼睛里，亮闪闪的，“你解题思路比以前清晰多了，再练练就好。”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直白地夸她，祁楠的心跳又开始乱了节奏，慌忙转移话题：“你看啥呢？你都满分了还看成绩单？”

“找刘时的名字，”席烬指了指成绩单中间，“他这次又没及格，打赌输了，得请我喝汽水。”

祁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刘时的名字，后面跟着个鲜红的“58”。她忍不住笑出声：“你们还打赌啊？”

“不然他不学习。”席烬的嘴角弯了弯，“下次测验，你也来打赌？”

“啊？”祁楠愣了愣。

“赌你能进前五十。”他看着她，眼神很认真，“赢了我请你喝汽水，跟刘时一样。”

祁楠的心里像炸开了一串小烟花，又亮又暖。她用力点点头，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雀跃：“好啊！”

上课铃响时，两人并肩往教室走。阳光穿过走廊的窗户，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偶尔会不经意地叠在一起。席烬走在靠走廊外侧的一边，脚步不快，像是在刻意等她。

快到教室门口时，祁楠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他：“那颗糖……甜吗？”

席烬的脚步顿了顿，侧头看她，阳光正好落在他脸上，能看到他眼底的笑意。他没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橘子糖的甜味，像浸在了蜜里。

那天下午的自习课，祁楠翻开数学练习册时，忽然发现夹着一张小纸条。上面是席烬干净利落的字迹，写着几道典型的函数错题，旁边还标着“易错点”和“解题技巧”。

纸条的末尾，画着一颗小小的橘子糖，糖纸的褶皱都画得清清楚楚。

祁楠捏着那张纸条，指尖传来纸张的温热，心里像被灌满了橘子味的甜，连带着窗外的蝉鸣，都变得悦耳起来。她偷偷往后看了一眼，席烬正低头做物理题，阳光在他发梢跳跃，像撒了把碎金。

她知道，这场关于少年心事的赌约，才刚刚开始。而这个秋天，注定会像那颗橘子糖一样，甜得让人舍不得化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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