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十年。
祁楠鬓角添了几缕银丝,却依旧保持着看书的习惯,只是现在更爱窝在阳台的藤椅上,晒着太阳翻古籍。席烬的眼角有了细纹,实验室的工作渐渐交给了学生,更多时间用来陪她散步,或是在家捣鼓那些她看不懂的物理模型。
“你看这页的拓片,”祁楠举起手里的书,“和我们当年在洛阳拓的那个‘永’字多像,只是这纸更脆些,得小心翻。”
席烬走过去,替她调整了下藤椅的角度,让阳光刚好落在书页上:“上次让文物修复中心的学生看过了,他们说可以做个脱酸处理,能保存更久。”
“还是你细心。”祁楠笑着拍了拍他的手,指尖触到他虎口处的薄茧——那是常年握笔、做实验留下的痕迹,像他们共同走过的岁月,踏实而有温度。
楼下传来喧闹声,是席念安带着女朋友回家,刘思语正和秦婉瑜在院子里择菜,刘时则围着烧烤架忙得团团转,嘴里还哼着跑调的老歌。
“这俩孩子,”祁楠探头往下看,“念安这性子随你,追个姑娘都磨磨蹭蹭,还是思语大方,直接把人领回家吃饭了。”
席烬低笑:“随我有什么不好?稳妥。”他顿了顿,“不过思语那丫头,是真像婉瑜,敢爱敢恨。”
正说着,秦婉瑜端着一盘洗好的草莓上来,往藤椅边一坐:“说谁坏话呢?”她鬓角也有了白霜,却依旧中气十足,“我看啊,念安和思语这事儿,八成能成,跟你们当年一样,慢悠悠的,反而稳当。”
“可别,”祁楠笑着摆手,“当年要不是席烬主动,指不定拖到什么时候呢。”
席烬没反驳,只是拿起一颗草莓,仔细去了蒂,递到祁楠嘴边。阳光穿过葡萄藤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眼神温柔得和年轻时没两样。
秦婉瑜看着这一幕,故意翻了个白眼:“多大年纪了还腻歪,小心让孩子们笑话。”嘴上这么说,嘴角却扬着笑意——刘时刚才在楼下还偷偷往她兜里塞了颗话梅糖,说是“年轻时你爱吃的味道”。
傍晚的家庭聚餐格外热闹。席念安的女朋友拘谨地给长辈夹菜,被思语一把拉过:“别理他们,我爸我妈就这样,爱端架子。”秦婉瑜在桌下踢了女儿一脚,自己却忍不住笑。
刘时举着酒杯,红光满面:“当年我就说,让念安娶思语,怎么样?这不就成了?”
“是是是,就你有先见之明。”席烬配合地附和,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
饭后,年轻人在客厅聊天,祁楠和秦婉瑜收拾碗筷,席烬和刘时则搬了小马扎坐在院子里,就着月光抽烟。
“还记得大学篮球场不?”刘时吐了个烟圈,“那时候我总说你打球不如我,其实啊,是怕你抢了婉瑜的注意力。”
席烬笑了:“我早看出来了。你给她送的橘子糖,包装纸都在我实验室的抽屉里压了半年。”
两个男人相视一笑,烟蒂的火光在夜色里明灭,像那些没说出口的少年心事,终于在岁月里释然。
祁楠和秦婉瑜端着水果出来时,正听见他们在聊当年的糗事——刘时第一次给秦婉瑜修自行车,把链条拆下来装不回去;席烬第一次给祁楠讲题,紧张得把“加速度”说成了“加辣椒”。
“你们俩能不能别老提当年的傻事?”秦婉瑜把水果盘放在石桌上,脸颊微红。
祁楠挨着席烬坐下,晚风带着桂花香吹过来,拂起她额前的碎发。席烬伸手替她别到耳后,动作自然得像做了千百遍。
“你说,”祁楠忽然轻声问,“咱们算不算把日子过成了当初想的样子?”
席烬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比当初想的,还要好。”
秦婉瑜和刘时也凑了过来,四个老伙计坐在月光里,看着客厅里年轻人的笑闹声从窗户漫出来,心里都暖暖的。
席念安正给思语讲物理题,像极了当年的席烬;思语抢过他的笔记本涂鸦,活脱脱是年轻时的秦婉瑜。时光仿佛在这里打了个结,过去与现在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哪是回忆,哪是当下。
“等孩子们结婚了,”刘时忽然说,“咱们四个去洛阳转转吧,重游故地。”
“好啊,”秦婉瑜立刻响应,“去看看白马寺的银杏,再去那家拓片店,我也想拓个‘安’字回来。”
祁楠看向席烬,他眼里的笑意温柔如水:“听你的,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
月光洒在四人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银辉。鬓角的白发在月色里不太明显,倒是眼角的笑意,和二十岁时一样清亮。
原来最好的岁月,从不是青春年少时的轰轰烈烈,而是人到中年,身边依旧是那个知冷知热的人;是孩子们长大成人,却把你们的故事悄悄复刻;是当年的朋友还在身边,能一起笑谈往事,也能一起规划下一段旅程。
夜渐深,桂花香更浓了。席烬扶着祁楠起身,刘时也牵着秦婉瑜的手站起来。四个背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慢慢往楼道里走,脚步声轻轻的,像在诉说一个未完的故事。
这个故事里,有补习班的蝉鸣,有图书馆的晨光,有洛阳城的钟声,有新房的钥匙,有红烛的暖光,有婴儿的啼哭,有岁月的痕迹……最终都化作此刻相携的手,和那句没说出口却彼此都懂的话:
有你,真好。
夏夜晚风与橘子糖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