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钟楼魅影

短信的发送时间是十分钟前。

唐子枡盯着屏幕上的钟楼照片，指尖几乎要戳碎屏幕：“小李，立刻联系南城大学安保处，让他们封锁医学院区域，尤其是钟楼，找顾明远教授！我们五分钟内到！”

警笛声划破午后的宁静，唐子枡的车在校园里疾驰，两旁的梧桐树飞快倒退。梁程祺坐在副驾，指尖反复摩挲着那枚刻着“程”字的徽章，父亲笔记本里的那句话在脑海里盘旋——“阿星的心脏，和祺祺的配型成功率最高”。

祺祺，是她的小名。

“‘星主’的目标可能不只是顾明远。”梁程祺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发颤，“我父亲的笔记里说，我的心脏和他配型成功，他需要我的心脏完成‘最终净化’。”

唐子枡猛地踩了一脚刹车，车在医学院门口停下。他转头看向梁程祺，她的脸色苍白，但眼神异常坚定：“别担心，有我在。”

医学院的老楼爬满了爬山虎，钟楼在建筑群的中心，尖顶直插云霄。安保处的人已经在楼下等候，脸色焦急：“唐警官，顾教授今天下午有课，但学生说他没去教室，办公室也没人，手机关机了！”

“钟楼能上去吗？”

“可以，但顶楼的门早就锁死了，钥匙在后勤处。”

唐子枡没等后勤送钥匙，让特警队员直接破拆。钟楼内部是旋转楼梯，积着厚厚的灰尘，每一步都扬起一片白雾，空气中弥漫着木头腐朽的味道。

“小心点，楼梯滑。”唐子枡扶了梁程祺一把。楼梯扶手松动，他轻轻一推，一块木头就掉了下来，露出里面被虫蛀空的孔洞。

爬到三楼时，梁程祺忽然停住脚步，指着楼梯转角的墙壁：“这里有血迹。”

墙壁上有几滴暗红色的斑点，被灰尘覆盖，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梁程祺用试纸擦拭，试纸立刻变成了深蓝色。“是新鲜血迹，不到一小时。”

“顾教授可能受伤了！”唐子枡加快脚步，对讲机里传来队员的声音：“唐哥，钟楼四周没发现可疑人员，但顶楼窗户是开着的！”

顶楼的门果然被锁死，特警队员用液压钳剪开铁链，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股冷风扑面而来。

顶楼是钟楼的机械室，布满了齿轮和钢缆，光线昏暗，只有几缕阳光从天窗漏下来。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人影，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

“顾教授？”唐子枡试探着喊了一声，用手电照过去。

那人影没有回应。唐子枡慢慢走近，看清了那人的穿着——正是顾明远常穿的灰色西装，后心插着一把银色的手术刀，刀柄上嵌着一颗五角星，和林薇薇项链上的吊坠如出一辙。

“顾教授！”

顾明远已经没了呼吸，脸上却带着一种诡异的微笑，嘴角沾着白色粉末。梁程祺蹲下身，用镊子取下一点粉末：“是氯化钾，速效剧毒。”

她的目光扫过顾明远的手腕，那里有一圈淡紫色的勒痕：“被绑架过，强行灌服毒药，死后被搬到这里的。”

唐子枡的手电在机械室里逡巡，忽然停在天窗旁边的钢缆上——那里挂着一件黑色风衣，衣角还在随风飘动，和“星主”照片里的那件一模一样。

“他没走！”唐子枡示意队员警戒，自己慢慢靠近天窗。天窗是打开的，外面是倾斜的屋顶，瓦片松动，踩上去发出“咔嚓”的脆响。

屋顶边缘有一个模糊的脚印，朝向另一侧的教学楼。唐子枡探头往下看，楼下是一片茂密的灌木丛，看不到人影。

“唐警官，这里有东西！”梁程祺在风衣口袋里摸出一个信封，信封上没有字，里面装着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是十年前拍的，背景是“星辰计划”的实验室，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站在仪器前，中间的小男孩戴着氧气罩，胸前别着和林薇薇同款的星星项链。小男孩左边是梁程祺的父亲，右边是顾明远，两人正低头看着一份文件，脸上带着凝重。

“这个男孩就是‘星主’。”梁程祺指着照片，“他旁边的仪器是心脏体外循环机，我父亲正在记录参数。”

照片背面有一行字，是用红笔写的：“欠我的，十年后加倍还。”字迹扭曲，像是用尽全力刻上去的。

“加倍还……”唐子枡握紧拳头，“他把所有参与‘星辰计划’的人都视为债主，现在轮到我们了。”

机械室的齿轮突然发出“咔哒”一声，开始缓慢转动，钟楼的钟声突兀地响起，震得人耳膜发疼。唐子枡抬头看向齿轮组，发现其中一个齿轮上缠着一张纸条，被钢缆带着慢慢升起。

“别动！”他拦住想去够纸条的队员，“可能有陷阱。”

等齿轮转了半圈，纸条落到相对安全的位置，唐子枡才用镊子夹起。纸条上只有一句话：“梁法医，钟楼地下室的冰柜里，有你父亲留给你的‘礼物’。”

地下室？

梁程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小时候听父亲说过，医学院有个废弃的标本室，就在钟楼地下室，里面存放着几十年前的人体标本，早就没人敢去了。

“我去。”唐子枡把纸条塞进证物袋，“你在这里等我，让队员保护你。”

“不行。”梁程祺抓住他的胳膊，指尖冰凉，“那是我父亲的‘礼物’，必须我去看。而且‘星主’的目标是我，他不会伤害我，至少现在不会。”

唐子枡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最终点了点头：“跟紧我，不许离开我的视线。”

地下室的入口在钟楼背面，被一个铁皮柜挡住，上面落满了杂物。移开柜子时，一股混合着福尔马林和灰尘的气味喷涌而出，呛得人睁不开眼。

楼梯是水泥的，比楼上更陡，墙壁上布满了青苔，湿漉漉的。走到一半，梁程祺忽然停住脚步，指着墙壁上的涂鸦——一个歪歪扭扭的五角星，旁边写着“2015.6.18”。

“这是我父亲去世的日子。”她的声音发颤，“他在这里留下了标记，说明我父亲的死和他有关。”

地下室比想象中宽敞，像个巨大的冷藏室，一排排玻璃罐整齐地排列着，里面浸泡着人体器官和胎儿标本，标签大多已经泛黄模糊。冰柜在最里面，是老式的双门冰箱，上面落着一把大锁。

“锁是新的。”唐子枡检查了一下锁芯，“最近有人动过。”

他让队员撬开冰柜，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冰柜里没有人体器官，只有一个黑色的笔记本和一个透明的保鲜盒。

笔记本是顾明远的，里面记录着“星辰计划”的内幕：周志国并非主谋，真正的幕后黑手是顾明远自己！他为了研究心脏移植技术，非法获取器官，林秀雅发现后，他联合“星主”杀了她，又伪造了周志国的死亡证明，让“星主”顶罪。

“他才是真正的‘星主’？”唐子枡震惊地看着笔记本，“那之前的‘星主’是谁？”

梁程祺打开保鲜盒，里面没有心脏，只有一绺黑色的头发，用红绳系着，旁边放着一张纸条：“祺祺，这是阿星的头发，DNA比对结果在笔记本最后一页。”

她翻到最后一页，顾明远的字迹写着：“梁程祺与苏星（星主）为同父异母的兄妹，配型成功率98%。”

同父异母的兄妹？！

梁程祺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玻璃罐上，罐子晃动了一下，里面的福尔马林溅出几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冰凉刺骨。

“难怪……”她喃喃自语，“父亲从来不愿提我的母亲，原来他还有另一个家庭……”

唐子枡扶住她，目光落在冰柜深处——那里有一道新鲜的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拖拽过，一直延伸到地下室的角落。角落里有个通风口，栅栏被撬开了，外面是漆黑的管道。

“他从这里跑了！”唐子枡用手电照向通风口，“顾明远就是‘星主’，他杀了自己，伪造现场，想嫁祸给别人！”

“不对。”梁程祺指着笔记本上的一个日期，“这里写着‘2015.6.17’，我父亲去世的前一天，他去见过我父亲，两人发生了争执，我父亲说‘阿星不能死，他是你的儿子’。”

“他的儿子？”

“苏星是顾明远和苏梅的私生子。”梁程祺合上笔记本，“顾明远为了救儿子，才研究心脏移植技术，后来发现我的心脏最匹配，就策划了这一切，想让我给苏星捐心脏。”

这时，地下室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忽明忽暗。通风口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人在里面爬行。

“谁在那里？”唐子枡举起枪，对准通风口。

里面没有回应，只有一阵急促的喘息声。过了一会儿，一个人影从通风口爬了出来，浑身沾满了灰尘，脸上戴着一个银色的五角星面具，正是他们要找的“星主”！

“祺祺，好久不见。”面具下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嘶哑难听，“我等这一天，等了十年。”

“苏星？”梁程祺看着他，“是你杀了顾明远？”

“他不配做我的父亲。”“星主”摘下面具，露出一张苍白消瘦的脸，眉眼间和梁程祺有几分相似，“他只把我当实验品，直到我发现他才是杀了你父亲和林医生的真凶。”

他的左手手腕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和病历里描述的一致。

“你想怎么样？”唐子枡挡在梁程祺面前，枪口对准苏星。

苏星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回荡，带着一丝疯狂：“我不想怎么样，只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祺祺，你的心脏本来就该是我的，十年前就该是我的！”

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术刀，朝着梁程祺扑过来！

“小心！”唐子枡一把推开梁程祺，自己却被手术刀划中了胳膊，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苏星趁机抓住梁程祺，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别过来！否则我杀了她！”

“放开她！”唐子枡捂着伤口，慢慢靠近。

“放我走，我就放了她。”苏星的情绪很激动，刀在梁程祺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我知道你是谁，唐子枡，你父亲当年没能抓到我，你也一样！”

唐子枡的动作顿住了。他的父亲，十年前负责“星辰标记”案的刑警，因为没能破案，郁郁而终。

“你认识我父亲？”

“当然，”苏星笑得更疯狂了，“他差点就抓到我了，可惜啊，被一辆失控的卡车撞死了，真是意外呢。”

唐子枡的眼睛瞬间红了。父亲的“意外”，根本不是意外！

就在他分神的瞬间，苏星突然把梁程祺往前一推，自己转身冲向通风口！

“抓住他！”唐子枡大喊。

队员们立刻追上去，但苏星对地下室的结构了如指掌，几下就钻进了通风口，消失在黑暗中。

梁程祺顾不上自己脖子上的伤口，跑到唐子枡身边，拿出急救包给他包扎：“你怎么样？伤口深不深？”

“没事。”唐子枡按住她的手，目光盯着通风口，“他跑不远，已经通知人封锁了所有出口。”

他拿起那个黑色的笔记本，最后一页夹着一张照片——年轻的顾明远抱着一个婴儿，旁边站着梁程祺的父亲和苏梅，四个人笑得很灿烂，背景是“星辰计划”的实验室。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愿我们的孩子，永远活在阳光下。”

梁程祺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滴在照片上，晕开一片水渍。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哽咽着问。

唐子枡把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因为贪婪和自私。但他错了，阳光总会照进黑暗，真相永远不会被掩盖。”

钟楼的钟声再次响起，低沉而悠远，像是在为十年的恩怨画上一个沉重的逗号。

苏星跑了，但他留下的线索，已经足够他们拼凑出完整的真相。

唐子枡看着怀里的梁程祺，她的肩膀还在微微颤抖，但眼神已经渐渐平静。他知道，这场横跨十年的追逐，还没有结束。

苏星要的是梁程祺的心脏，只要她还在南城，他就一定会回来。

而他，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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