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旧实验室的密码

苏星消失在通风管道的阴影里，像一滴墨融入清水。唐子枡立刻调来了警犬，循着气味追踪，但管道错综复杂，延伸至医学院的地下管网，最终在一处废弃的污水处理口失去了踪迹。

“他对这里的地形太熟悉了。”唐子枡站在污水处理口旁，看着警犬焦躁地刨着地面，“肯定不是第一次从这里走。”

梁程祺蹲下身，检查着管口边缘的泥土，用镊子夹起一小块布料碎片——深灰色，防水材质，和苏星风衣的面料一致。“他受伤了。”她举起碎片，上面沾着暗红色的血迹，“管道里有锈蚀的钢筋，他逃跑时被划伤了，血迹会留下痕迹。”

技术科的人很快赶到，用荧光试剂追踪血迹，果然在管网的岔路口发现了清晰的轨迹，指向医学院后方的一片荒地。

“那里是……”梁程祺看着地图，瞳孔微缩，“我父亲当年的私人实验室，早就废弃了。”

荒地覆盖着半人高的野草，实验室的铁门锈得像块废铁，锁孔里塞满了泥土。唐子枡让人撬开铁门，一股混合着铁锈和消毒水的气味涌了出来，呛得人皱眉。

实验室不大，分里外两间。外间堆满了废弃的仪器，玻璃器皿碎了一地，墙角的铁架上还挂着几件泛黄的白大褂。里间有一张金属操作台，上面放着一台老式电脑，屏幕积着灰，主机却亮着一盏微弱的指示灯——还在运行。

“电脑是热的，他刚离开不久。”唐子枡戴上手套，碰了碰键盘，屏幕瞬间亮起，显示着一个密码输入界面，背景是一张照片：年幼的苏星和梁程祺坐在实验室的地板上，手里各拿着一个心脏模型，父亲梁敬程站在他们身后，笑得温和。

照片上的日期是2005年6月1日，儿童节。梁程祺的呼吸猛地一滞——她对这张照片毫无记忆，仿佛那段童年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块。

“密码会是什么？”小李盯着输入框，“生日？名字缩写？”

梁程祺的目光落在照片里的心脏模型上，模型底座刻着一串数字：“20050601”。她试着输入，屏幕跳出血红色的错误提示。

“不是日期。”她指尖划过键盘，忽然想起父亲笔记本里的一句话：“星辰的密码，藏在心跳里。”

“心跳？”唐子枡看向操作台，角落里放着一个老式听诊器，金属部分已经氧化发黑。他拿起听诊器，放在耳边，隐约能听到电流的杂音——听诊器被改装过，连着电脑主机。

“试试用听诊器。”梁程祺的声音有些发颤。

唐子枡将听诊器的探头放在自己胸口，按下回车键。屏幕上的密码框开始跳动，随着他的心跳节奏出现一串数字：“72 85 60”——是心率数值。

错误提示再次弹出。

“不对，”梁程祺摇摇头，“是苏星的心跳。”她拿起顾明远的笔记本，翻到记录苏星病历的一页，“他的静息心率是105次/分，运动后可达150。”

唐子枡输入“105150”，屏幕闪了一下，跳出一个文件夹，命名为“星辰的终章”。

文件夹里只有一个视频文件，点开后，画面晃动，像是用手机拍摄的。镜头对准实验室的操作台，苏星穿着白大褂，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手里拿着一把手术刀，刀尖对着镜头：

“祺祺，当你看到这个视频时，我应该已经找到‘净化’的最后一步了。别恨顾明远，他只是个可怜的父亲，为了救我，把你也拖进了这场游戏。”

他转身走向墙边的保险柜，输入密码，取出一个玻璃罐，里面浸泡着一颗心脏，标签上写着“梁敬程，2015.6.18”——正是梁程祺父亲去世的日子。

“这颗心脏本该是我的，”苏星抚摸着玻璃罐，眼神狂热，“但爸爸舍不得，他说你是无辜的。可他忘了，我也是他的儿子！他为了保护你，把我送给苏梅那个疯子，让我在病痛里挣扎了二十年！”

视频里的苏星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捂住胸口，呼吸急促：“我的时间不多了，祺祺，最后一次‘净化’定在明天午夜，地点是……”

画面突然中断，变成一片雪花。

“地点是什么？！”小李急得猛拍桌子。

梁程祺盯着屏幕上残留的雪花点，忽然想起什么，调出视频的音频频谱图。雪花点的杂音里，藏着一段微弱的摩尔斯电码，她对照着密码本翻译出来：“星辰广场，钟楼下。”

星辰广场是南城的地标，中央矗立着一座百年钟楼，和医学院的钟楼造型相似，像是一对沉默的兄弟。

“他要在那里完成‘最终净化’。”唐子枡的指尖冰凉，“明天午夜，还有不到二十四小时。”

实验室的搜查持续到深夜。外间的铁架上，梁程祺发现了一个上锁的木箱，钥匙孔是五角星形状——正好能插进她那枚徽章。

箱子里没有心脏，只有一沓泛黄的信件，是父亲梁敬程写给苏星的：

“阿星，别怪爸爸，把你送走是为了保护你，顾明远已经疯了，他不会放过任何知情的人。”

“祺祺出生了，她的心脏和你很像，但爸爸绝不会让你伤害她，你要答应爸爸，永远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我找到顾明远的罪证了，藏在你最熟悉的地方，等我把他送进监狱，就接你回家，我们一家人……”

最后一封信没有写完，信纸边缘有暗红色的血迹，和梁敬程的DNA完全吻合。

“他是为了保护我们才死的。”梁程祺的声音哽咽，信纸在她手中微微颤抖，“顾明远杀了他，拿走了罪证，还伪造了他的日记。”

唐子枡拿起那台老式电脑，硬盘里除了视频，还有一个隐藏文件夹，命名为“实验体名单”。点开后，里面是二十个名字，都是近十年南城失踪的年轻人，最后一个名字是“梁程祺”，后面标注着“匹配成功，待取用”。

“他一直在监视这些人，”唐子枡的眼神沉了下去，“这些人很可能都和‘星辰计划’有关，或者……他们的家属曾是项目的受害者。”

名单里有个名字引起了梁程祺的注意——“林墨”，标注着“林秀雅之子，已锁定”。

“林薇薇还有个弟弟？”她抬头看向唐子枡，“林秀雅遇害时，他才五岁，后来被送往孤儿院，下落不明。”

唐子枡立刻让人去查林墨的下落，自己则带着梁程祺回到警局，调取星辰广场的监控，制定布控计划。

凌晨三点，审讯室的灯还亮着。赵刚和王莉终于松口，说出了一个被他们隐瞒的细节：苏星有个秘密据点，在南城旧钢厂的废弃车间，那里藏着他准备的“净化设备”。

“他说要在那里完成心脏移植，”赵刚的声音带着恐惧，“还说需要一个‘引导者’，就是……梁法医。”

“引导者？”

“他说只有梁法医能解开‘星辰密码’，启动设备。”王莉补充道，“密码是梁敬程教授生前设置的，只有他的直系亲属能解开。”

梁程祺的心猛地一跳。父亲的密码？她想起实验室电脑里的摩尔斯电码，还有那枚刻着“程”字的徽章——密码很可能和自己有关。

“旧钢厂现在就去。”唐子枡站起身，“不管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我们都要提前阻止他。”

旧钢厂在南城的边缘，废弃多年，厂房的钢结构在月光下像巨大的骨架。唐子枡带着特警队员潜入，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扫过，照亮堆积如山的废铁和生锈的机床。

“设备应该在主车间。”赵刚提供的图纸显示，主车间有个地下密室，是苏星改造的手术室。

密室的入口藏在一个巨大的冲压机后面，需要输入密码才能打开。密码锁是电子屏，上面显示着一行字：“请输入星辰的坐标”。

“星辰的坐标？”小李挠头，“是指星星的位置吗？”

梁程祺盯着密码锁，忽然想起父亲书房里的一幅星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了三颗星——天狼星、北极星、金星，坐标分别是（-16.7，-122.6）、（90，0）、（33.2，18.1）。

她试着输入这三组数字，电子屏亮起绿灯，冲压机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通往地下的阶梯。

密室比想象中更像一个专业的手术室，无影灯、心电监护仪、手术台一应俱全，消毒水的气味压过了铁锈味。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星图，三颗被圈出的星星用红线连接，指向手术台上方的一个装置——像是某种心脏辅助仪器，屏幕上显示着一行跳动的文字：“等待引导者激活”。

“这是……父亲当年研究的‘星辰之心’设备。”梁程祺走到仪器前，指尖抚过冰冷的屏幕，“他想通过星象坐标计算最佳移植时间，后来因为太危险，放弃了这个项目。”

屏幕突然亮起，显示出一个DNA比对界面，提示需要“引导者”的样本。梁程祺咬破指尖，滴了一滴血在采样口。

“比对成功，欢迎您，引导者梁程祺。”机械音响起，星图上的红线开始移动，指向星辰广场的方向，“最终净化地点确认，倒计时21小时。”

“他把这里当成了启动装置的基站！”唐子枡看着屏幕上的倒计时，“只要启动这个设备，星辰广场的装置就会同步激活，可能是某种……炸弹？”

梁程祺摇头，调出设备的内部程序：“不是炸弹，是心脏保存装置。他需要在广场的钟楼里完成移植，这里的设备负责维持心脏的活性。”

她的目光落在手术台旁的一个冷藏箱上，里面放着一套无菌手术器械，最上面放着一张照片——苏星和梁程祺的合影，是用两张童年照合成的，背景是星辰广场的钟楼。

“他真的以为我们可以成为一家人？”梁程祺的声音发颤。

唐子枡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他被仇恨和病痛逼疯了，但你不一样，程祺，你有选择的权利。”

就在这时，密室的警报突然响起，红色的警示灯开始闪烁，屏幕上弹出一行字：“检测到外来信号，系统即将锁定”。

“他远程操控了设备！”唐子枡大喊，“快退出程序！”

梁程祺试图关闭系统，但屏幕突然变黑，所有设备同时断电。黑暗中，只有应急灯亮着红光，照亮墙上的星图——那三颗被圈出的星星，此刻像三只眼睛，冷冷地盯着他们。

“他知道我们来了。”梁程祺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想引我们来这里，拖延时间。”

唐子枡打开对讲机，命令队员扩大搜索范围，自己则带着梁程祺检查密室的每个角落。在一个废弃的储物柜里，他们发现了一个加密的U盘和一本日记。

U盘需要密码才能打开，日记是苏星的，里面记录着他对梁程祺的复杂情感——有嫉妒，有怨恨，但更多的是一种扭曲的渴望。

“今天看到她在法医中心工作的样子，很像爸爸，冷静又专注。她的手指很稳，划开尸体时，和我握着手术刀的姿势一模一样。”

“顾明远说，只要拿到她的心脏，我就能活下去，像正常人一样。可我不想杀她，我只想告诉她，我也是爸爸的孩子。”

“明天午夜，一切都会结束。如果她愿意跟我走，我就放弃‘净化’，带她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如果不愿意……”

日记的最后一页被撕掉了，只留下一个模糊的纸痕。

梁程祺合上日记，眼眶泛红。她一直以为苏星是纯粹的疯子，却没想到他的偏执背后，藏着如此卑微的渴望。

“U盘的密码，可能是我的生日。”她试着输入自己的生日——1999.10.05，U盘果然解锁了。

里面是一段监控录像，拍摄于十年前，林秀雅遇害的那天晚上。画面里，顾明远用钝器击打林秀雅的头部，而少年苏星站在一旁，手里握着那把生锈的水果刀，脸上满是恐惧。

“是顾明远杀了她，苏星只是目击者！”唐子枡震惊地看着录像，“他一直活在顾明远的威胁下，被迫成为‘星主’！”

录像的最后，顾明远对苏星说：“记住，从今天起，你就是‘星主’，所有的罪都由你扛，否则，我就杀了梁程祺。”

原来如此。苏星不是天生的恶魔，他是被顾明远一步步逼疯的棋子，而他的“净化”，更像是一场绝望的复仇和自我毁灭。

“他的目标从来不是我，”梁程祺的声音很轻，“是顾明远留下的一切，包括这个‘星辰计划’的烂摊子。”

她看向屏幕上的倒计时，还有20小时。星辰广场的钟楼下，苏星一定在那里等着她，不是为了心脏，而是为了一个迟来十年的答案。

唐子枡看着她的眼睛，那里不再有恐惧，只有一种平静的坚定。他知道，明天午夜的星辰广场，将是这场横跨十年的恩怨，最终的战场。

“我陪你去。”唐子枡的声音很沉，“无论是什么答案，我们一起听。”

密室的应急灯突然闪烁了一下，星图上的红线微微偏移，指向了一个新的坐标——梁程祺父亲的墓地。

“他想让我去那里。”梁程祺看着坐标，“在见最后一面之前，先去见见爸爸。”

夜色更深了，旧钢厂的阴影里，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唐子枡握紧梁程祺的手，她的指尖微凉，却很坚定。

他们都知道，明天午夜的钟声敲响时，有些真相会被揭开，有些伤疤会被撕裂，但无论如何，这场以“星辰”为名的噩梦，必须结束了。

罪案拼图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