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旧档案里的针痕

南城的雨总算停了，阳光透过刑警队办公室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歪斜的光斑。唐子枡把“星辰标记”案的卷宗归档，金属柜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像是在为这段横跨十年的恩怨画上句点。

“唐哥，老周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小李抱着一摞新案子的材料经过，压低声音，“好像是为了十年前那桩悬案，就是你上次看的那个‘月亮标记’案。”

唐子枡心里一动。老周提过的那桩悬案，受害者是名调查记者，现场留下一个残缺的月亮标记，至今未破。卷宗里的细节总让他觉得眼熟，尤其是受害者的职业——和林薇薇母亲林秀雅当年匿名举报“星辰计划”时，用的正是同一个笔名。

老周的办公室弥漫着烟味，桌上摊着那份泛黄的卷宗。“子枡，坐。”老周把一张照片推过来，照片上的女性死者躺在血泊里，颈部有明显的勒痕，胸口用鲜血画着半个月亮，“这案子当年我刚入行，跟着师傅跑前跑后，愣是没找到突破口。最近清理旧档案，发现现场物证袋里有个东西没被记录——一枚特制的注射针，针头上有残留的不明液体。”

唐子枡拿起证物袋的照片，针头细如发丝，针管上刻着一串模糊的编号：“M-07”。“这针是医用的？”

“查了，不是普通医院用的，更像是……实验室专用的微量注射针，常用于动物实验或精密给药。”老周点了根烟，“受害者叫方卉，当年在《南城晚报》做深度报道，死前正在调查一起‘药物试验事故’，据说牵扯到市里的大公司。”

“什么公司？”

“启明生物，现在改名叫‘辉耀集团’，做生物制药的，老板是南城的纳税大户，背景很深。”老周弹了弹烟灰，“当年我们想查，被上面压下来了，说证据不足。现在想想，这案子和‘星辰标记’案说不定有关联，都是十年前，都牵扯到生物研究，都有特殊标记。”

唐子枡的指尖在卷宗上划过“方卉”的名字，忽然想起林薇薇母亲的举报信里，也提到过“启明生物的非法试验”。两个案子像两条平行线，在十年前的某个节点，悄然交汇。

“我想重新查这个案子。”他抬头看向老周。

老周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我已经跟局长申请了，成立一个旧案复查组，你牵头。需要谁配合，直接调。”

唐子枡第一时间想到了梁程祺。

法医中心的解剖室里，梁程祺正在处理一具溺水尸体，口罩上方的眼睛专注地盯着解剖刀。唐子枡在门口等了半小时，直到她摘下手套，才把卷宗递过去。

“十年前的悬案，方卉，颈部勒痕，胸口有月亮标记。”他指着照片，“老周说现场有枚特制注射针，当年没检测出液体成分，我想让你看看。”

梁程祺的目光落在照片上的月亮标记上，指尖微微一顿：“这个标记的画法，和‘星辰标记’的五角星有相似之处——线条收尾处有个微小的弯钩，像是同一个人画的。”

她翻到尸检报告部分，十年前的法医记录写着“死因：机械性窒息，死亡时间凌晨2-4点”。梁程祺的眉头皱了起来：“这里有问题。”

“什么问题？”

“颈部勒痕边缘有生活反应，但力度不均匀，更像是死后伪装的。”她指着报告里的照片，“下颌角有个针孔，被勒痕覆盖了，当年的法医没注意到，和你说的那枚注射针完全吻合。”

唐子枡凑近看，果然在勒痕的褶皱里，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小点，像是被细针扎过的痕迹。“你的意思是……她不是被勒死的，是被注射了药物，然后凶手伪造了窒息的假象？”

“可能性很大。”梁程祺点头，“这种微量注射针能精准地刺入颈动脉附近的神经，注射的如果是速效肌肉松弛剂，会让人在几秒内失去意识，看起来像窒息死亡。当年的技术检测不出这种药物，现在或许可以。”

她拿起那枚注射针的照片，放大编号：“M-07，这是启明生物的内部编号，M代表‘试验品’，07是第七号药物，我在父亲的旧资料里见过类似的编号。”

唐子枡的心猛地一沉：“你父亲也和启明生物有关？”

“他当年的‘星辰计划’，部分资金来自启明生物。”梁程祺调出电脑里的资料，“2010年，父亲曾向有关部门举报启明生物用流浪汉做药物试验，被驳回后，项目就被紧急叫停了。”

两条线索彻底交汇。方卉调查的药物试验事故，梁敬程举报的非法试验，很可能是同一件事。而杀害方卉和林秀雅的凶手，都留下了特殊标记，手法相似，极有可能是同一人或同一组织所为。

“注射针上的残留液体，还能检测吗？”唐子枡问。

“可以试试。”梁程祺拿起卷宗，“我申请重新检测，你去查方卉当年的报道底稿和启明生物的试验记录，我们分头行动。”

方卉的遗物存放在警局的物证室，一个落满灰尘的纸箱里，装着她的笔记本、采访录音带和一些零碎的物件。唐子枡戴上手套，一本本翻看笔记本，里面记录着她调查的细节：

“2015年3月，启明生物的‘7号试验品’在临床试用中死亡，死者是流浪汉阿强，死前出现肌肉僵直、瞳孔放大的症状，和方卉的尸检特征一致。”

“试验负责人是张启明，辉耀集团的现任董事长，当年亲自签署了试验同意书。”

“有个叫‘老陈’的研究员想爆料，却在几天后‘意外’车祸身亡。”

笔记本的最后一页贴着一张便签，上面写着一个地址：“郊区废弃药厂，有试验记录副本”。

唐子枡立刻带着小李赶往郊区。废弃药厂的铁门锈得打不开，围墙却有一个缺口，像是经常有人进出。厂区里长满了野草，几栋厂房的窗户都破了，玻璃碎片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他们在主楼的地下室找到了一个上锁的铁柜，撬开锁后，里面果然有一沓试验记录和一盘录像带。记录显示，“7号药物”是一种神经毒素，原本用于治疗癫痫，却被启明生物改造成了“审讯专用药”，能让人在短时间内失去意识并吐露真言，但副作用是会导致肌肉僵直死亡。

录像带里的内容更令人发指：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将流浪汉绑在手术台上，注射药物后进行逼问，画面里的负责人，正是年轻时的张启明。

“这简直是反人类！”小李气得发抖，“他们怎么敢这么做？”

唐子枡的目光落在记录的最后一页，上面写着“试验品处理名单”，方卉的名字赫然在列，备注是“知晓太多，清除”。

“方卉是因为查到了这个，才被灭口的。”他拿起录像带，“这就是她的死因，也是十年前悬案的真相。”

就在这时，梁程祺的电话打了过来，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唐子枡，注射针的检测结果出来了，残留的药物是‘7号神经毒素’，和你找到的试验记录完全吻合！另外，我在方卉的头发里检测到了另一种物质——”

“什么物质？”

“是‘星辰计划’里用的心脏抑制剂，和林秀雅、梁敬程体内的残留成分一致。”

唐子枡握着电话，站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忽然明白了——十年前的两起案子，“星辰标记”和“月亮标记”，都是同一个组织所为，这个组织不仅涉及非法器官交易，还在研发致命药物，而张启明和顾明远，很可能是这个组织的不同分支负责人。

“还有更重要的，”梁程祺的声音在电话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在父亲的资料里找到了一张合影，他和张启明、顾明远站在一起，背景是启明生物的实验室，照片上的日期，是方卉遇害的前一天。”

唐子枡的心猛地一沉。父亲不仅和“星辰计划”有关，还和启明生物有牵连？他当年的“意外”死亡，真的是意外吗？

“我现在就过去找你。”他对梁程祺说，挂了电话，眼神变得异常凝重。

小李看着他：“唐哥，怎么了？”

“这个案子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唐子枡拿起试验记录，“张启明只是冰山一角，他背后一定还有更大的势力，而我父亲和梁程祺的父亲，很可能都被卷在了里面。”

阳光透过地下室的气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个小小的光斑，像一个微弱的希望。唐子枡知道，重新调查这桩旧案，意味着他们将再次踏入黑暗，甚至可能揭开更残酷的真相，但他别无选择。

方卉的笔记本里夹着一张她和同事的合影，照片上的她笑得灿烂，背后是《南城晚报》的招牌，上面写着“真相永不沉默”。

唐子枡握紧了那张照片，仿佛能感受到十年前那个记者的勇气。他转身走出地下室，阳光刺眼，他却觉得心里一片清明。

“走，回队里。”他对小李说，“我们要让那些被掩盖的真相，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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