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赛成绩公布那天,许清辞正在帮爷爷整理药柜。陈皮的陈香混着当归的甘苦漫在空气里,她指尖划过贴着“麦冬”标签的药罐时,手机忽然在白大褂口袋里震动起来。
是谢景然发来的照片,物理竞赛的红榜前,他举着手机笑得露出虎牙,照片里的红榜上,她的名字在榜首,他的则在十一二名左右。配文只有两个字:“药圃?”后面跟着个蹦跳的小人。
许清辞刚敲出“好”,就听见爷爷在身后笑:“是那个小子吧?”她回头时,见爷爷正往药包里添薄荷,叶片上的紫花还沾着晨露,“去吧,药圃的紫苏该收了,顺便帮我采两把回来。”
帆布包上的钥匙扣叮当作响,铜制药碾子和小篮球在阳光下晃出细碎的光。许清辞走到巷口时,谢景然的自行车已经等在老槐树下,车把上的竹篮里躺着个藤编筐,里面垫着块蓝印花布——是她奶奶织的,上次谢景然来家里送野山参时见过,当时还说这花纹像篮球场的三分线。
“我妈说采草药得用藤筐,透气。”他挠挠头,白衬衫领口别着朵晒干的薄荷花,“上次在药圃摘的,压在字典里刚好当书签。”许清辞低头时,看见他自行车后座绑着块木板,铺着层软垫,边角还缠着圈棉布——大概是怕硌着她。
穿过种满紫苏的田埂时,谢景然忽然刹住车。他弯腰从路边摘了朵紫菀,别在她的帆布包上:“我妈说这个能安神,比你爷爷的安神香好看。”许清辞刚要说话,就见他忽然捂住鼻子打了个喷嚏,“阿嚏——好像对花粉有点过敏。”
她从包里翻出爷爷备的抗过敏药膏,铝制的小盒上刻着“肤安”二字。谢景然伸出手腕时,她看见他小臂上有片浅红的疹子,大概是早上帮妈妈摘金银花时沾到的。药膏推开时带着淡淡的薄荷凉,他忽然“嘶”了一声:“比我妈买的药膏清爽多了,你爷爷配的?”
“是奶奶做的,”许清辞把药膏收起来,“里面加了薄荷脑,止痒快。”谢景然蹬着自行车往前时,她看见他耳尖又红了,像上次在图书馆闻到香囊时的模样。
药圃里的紫苏长得正旺,紫绿相间的叶片在风里翻出波浪。谢景然学着她的样子掐住茎秆轻轻一折,紫苏的辛香立刻漫出来,混着他身上淡淡的肥皂味,竟比爷爷配的驱蚊包还让人安心。
“你看这个!”他忽然举着片叶子跑过来,叶片上趴着只七星瓢虫,“像不像你笔记上画的受力分析图?圆点是质点,黑点是受力点。”许清辞刚要笑他牵强,就见他忽然把瓢虫轻轻弹到她手背上,两人像触电般同时缩回手,笑声惊飞了药圃边的麻雀。
藤编筐渐渐装满时,谢景然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橘子。这次是黄澄澄的蜜橘,他剥的时候汁水溅在蓝印花布上,晕出小小的黄渍。“我妈说这个季节的橘子最甜,”他把一瓣递到她嘴边,“比梨膏糖还润。”
橘瓣的甜混着紫苏的辛香漫在舌尖时,许清辞忽然看见他帆布包侧袋露出半截笔记本。封面上画着个药碾子,旁边歪歪扭扭写着行拉丁文,正是她笔记本扉页上的那句“Light comes from darkness”。
“这是……”她刚要问,就见谢景然慌忙把笔记本塞回去,耳尖红得发紫,“上次在图书馆记的,查了词典才知道意思,是不是写错了?”许清辞摇摇头,忽然想起他练习册页脚的小字,原来有些在意,早就藏在笔尖划过的痕迹里。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藤编筐里的紫苏和薄荷堆成了小山。谢景然推着自行车往回走时,忽然指着远处的屋顶:“那里能看见星星,今晚要不要去?我带了天文望远镜,是我爸从国外寄来的。”
许清辞抬头时,看见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像她笔记本里那页画着茉莉的纸,被夕阳浸成了暖橘色。她指尖捏着帆布包上的紫菀花,忽然想起爷爷说的,有些缘分就像草药,初尝是苦的,慢慢熬着,就会透出回甘。
“对了,”谢景然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瓷瓶,是她奶奶做的润喉糖,“上次借你的,洗干净了。”瓶身上的“清咽”二字被摩挲得发亮,许清辞接过来时,发现里面躺着颗橘子糖,糖纸在暮色里闪着微光。
晚风卷着药香掠过田埂,藤编筐里的紫苏叶沙沙作响。谢景然的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起边角,像只准备展翅的鸟。许清辞望着他眼里的光,忽然觉得这个夏天还很长,长到足够把药香与橘甜,都熬成时光里最温柔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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