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把教学楼的轮廓泡得发虚时,许清辞踩着结冰的台阶往上走,围巾末端沾着的雪粒刚落在暖气片上,就化成了小水珠。她刚把书包塞进桌洞,就见谢景然抱着一摞作业本从后门进来,鼻尖冻得通红,睫毛上还挂着点白霜,像落了层碎雪。
“早啊,”他把作业本放在讲台上,转身时怀里的保温杯晃了晃,发出冰块碰撞的轻响,“我妈煮了姜枣茶,给你带了半杯。”他说着拧开杯盖,热气混着甜香漫出来,杯壁上凝着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滴,在校服裤上洇出小水点。
许清辞刚接过杯子,就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是片压平的干薄荷,夹在物理笔记本里,边缘被冻得有点卷。“上周在你家药圃摘的,”他挠挠头,指尖在本子封面的龙胆花印记上蹭了蹭,“我妈说冬天把薄荷夹在书里,翻页时能闻见夏天的味。”
窗外的雪忽然下大了,北风卷着雪沫打在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响。谢景然忽然从书包里摸出副手套,深蓝色的,指尖绣着片小小的薄荷叶。“我妈织的,”他把左手的手套递过来,耳尖又红了,“她说你总抄笔记,左手握笔容易冻着。”
许清辞捏着那只手套,忽然发现里面缝着个小口袋,摸出来一看,是颗用玻璃纸包着的薄荷糖,糖纸在阳光下闪闪的,像夏天落在他发间的金银花。这时预备铃响了,谢景然慌忙坐回座位,转身时保温杯又晃了晃,姜枣茶的甜香混着他身上淡淡的肥皂味,在暖气氤氲的教室里慢慢散开。
雪还在下,许清辞低头拧开保温杯,忽然看见杯底沉着颗胖大海,泡得鼓鼓囊囊的,像他们夏天在望远镜里看见的卫星。她抿了口茶,甜丝丝的暖意从喉咙一直漫到心里,抬头时正撞见谢景然看过来的目光,他慌忙转回去,耳朵却红得像熟透的樱桃,在满教室的暖气里,像藏着个小小的春天。
上课铃响到第三遍时,谢景然的物理课本还摊在“薄荷”那页。许清辞用余光瞥过去,见他指尖总在干薄荷的边缘摩挲,像在数叶片上的纹路。粉笔灰簌簌落在讲台上,老师讲的匀速直线运动公式在黑板上漫开,倒让她想起夏天药圃里的藤蔓,绕着竹架一圈圈往上爬。
课间操时雪停了,阳光把操场的积雪照得发亮。许清辞刚走到楼道拐角,就被谢景然拉住了衣袖。他手里攥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片完整的薄荷标本,压在硬纸板间,叶片上的脉络看得清清楚楚。“我妈用熨斗熨了十分钟,”他把袋子递过来,睫毛上的霜早就化了,眼里倒像落了点碎光,“说这样能存到明年夏天。”
风从走廊穿过去,吹得塑料袋沙沙响。许清辞忽然想起什么,从书包侧袋摸出个小铁盒——是爷爷装薄荷糖的,现在里面躺着颗用红绳系着的干金银花。“上周晒的第三遍,”她把铁盒塞给他,“你妈织手套时,说不定能当书签。”
谢景然的手指在铁盒上顿了顿,刚要说话,就见广播里开始催着下楼。他慌忙把铁盒塞进校服内袋,拉链拉到一半,忽然又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颗薄荷糖塞给她:“我妈说含着这个,跑操时不容易喘。”糖纸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像落在他发间的金银花,又像此刻他耳尖的红。
跑操的音乐响起来时,许清辞把糖放进嘴里,薄荷的清凉混着姜枣茶的甜,从舌尖一直漫到心里。她转头看过去,谢景然正隔着几排队伍往这边望,见她看过来,慌忙转回去,背影在雪地里绷得笔直,像株努力往上长的薄荷,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暖融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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