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之下的熟悉檀香

檀香混着血腥气钻进鼻腔，还有股草药的苦味儿。我眼皮沉得像是黏住了，费了老大劲才掀开条缝。

不是河里了。

头顶有星星点点的光，镶嵌在石缝里，发着幽幽的蓝绿色。身上盖着粗麻布被子，硬邦邦的，硌得骨头疼。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动不了。

左边肩膀传来一阵钝痛，像是有块烧红的烙铁按在上面。稍微一动，疼得我龇牙咧嘴，冷汗唰地就下来了。低头一看，左肩被厚厚的布条缠着，还渗着暗红的血印子。

陌生的地方。

我脑子嗡嗡的，得先弄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

这是个山洞？不，更像是人工凿出来的石室。四壁打磨得挺光滑，墙角堆着些干草。对面石壁下有张石桌，几个青铜灯盏亮着，火苗一跳一跳的，把影子投在墙上，晃来晃去。

身上的衣服换了，不是原来那件破烂的粗布衣，是件干净的黑色短褂，布料摸着还行。腰间空荡荡的，我心里一紧——我的矩尺令呢？

还有系统！我集中精神，眼前果然弹出了半透明的界面。还好，还在。签到冷却时间还有二十三小时，上次在暗河签的浮力装置和麻绳都用掉了。最底下有行小字闪烁，是天机推演的记录，就是那个预测洪水的玩意儿，现在灰蒙蒙的，点不开。

"醒了？"

一个声音突然在石室那头响起，吓了我一跳。低沉，沙哑，像是嗓子眼里堵着沙子。

我循声望去，石桌旁边站着个人。背对着我，个子挺高，穿着跟我身上同款的黑色夜行衣，正低头擦拭着什么东西。金属摩擦声沙沙响，在这安静的石室里格外清晰。

就是他救了我？

我下意识地摸向腰间想拿点什么防身，手指触到冰凉的石壁才想起，我除了身上这套衣服，啥都没有了。连系统仓库里的备用药品都在之前的混乱中弄丢了大半，只剩下几包金疮药和一支基因强化液——那玩意儿可是保命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

那人好像察觉到我的动作，擦东西的手停了一下，然后缓缓转过身来。

我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脸上戴着个青铜面具，把整张脸都遮住了，只露出一双眼睛。面具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看着有点眼熟，像是墨家机关术手册上见过的防御符文。灯光从下方照上去，面具边缘泛着冷光，看着有点吓人。

最让我心里发毛的是那双眼睛。隔着面具，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那双眼睛亮得吓人，像是在黑夜里蹲了很久的狼，冷静，锐利，还带着点审视的意味。

檀香。

他转身的时候带起一阵风，那股熟悉的檀香味儿又飘过来了。不是宫里用的那种熏香，比较冲，还带着点烟火气，像是在哪儿烧过似的。

我在哪儿闻过这味道？

脑子里乱糟糟的，受伤的肩膀又开始疼了。我咬着牙，坐起身靠在石壁上，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阁下是墨家传人？"我试探着开口，声音有点干，"多谢相救，不知能否告知此处是..."

"墨家禁地。"他打断了我的话，语气冷飕飕的，听不出情绪，"外人不得入内。姑娘携带矩尺令私闯，按律当废去双手逐出。"

我心里咯噔一下。矩尺令果然在他那儿！

"我不是私闯！"我急忙辩解，"我是钜子故人之女，家传矩尺令乃是信物，这次是有要紧事来找钜子的！"瞎话张口就来，反正墨家钜子谁也没见过，死无对证。

那人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我。面具后的目光像刀子似的刮过来，看得我浑身不自在。石室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还有火苗噼啪作响。

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嗤笑了一声。很低，很短促，但我听得真切。这是他第一次流露出情绪。

"钜子早在三年前就已闭关不出，"他往前走了两步，脚步声在石室里回响，"他何时收过女儿？"

我心里一沉。他知道钜子闭关的事？看来不是普通追兵。

"那是家父与钜子的约定，外人不知也正常。"我强装镇定，脑子飞快地转着，"我父亲临终前嘱咐我，若遇危难，可持矩尺令来墨家避难..."

"哦？"他又往前走了几步，现在离我只有几步远了。我能更清楚地看到他面具上的纹路，还有夜行衣袖口磨破的边缘，上面好像还沾着点暗红色的东西，是血？

"姑娘还是说实话吧。"他停下脚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你左肩被箭射穿的伤口，用的是军工坊新制的金疮药，寻常百姓怎会有此等药材？"

我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摸向左肩。他检查过我的伤口？还认出了金疮药？

军工坊的金疮药是我之前在咸阳宫签到奖励的，效果比秦朝这边的土方子好上不少。上次在墨家据点受伤，就是用的这个药。难道...

不对！

我猛地抬起头，盯着面具后的那双眼睛。一个念头突然窜进脑海，快得像闪电。

苏角！

那个在长城大营帮过我，后来却离奇失踪的副将苏角！他身上就有这种檀香味道！当时他说是为了掩盖身上的血腥气，特意让人调制的。

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还穿着墨家的衣服，戴着青铜面具？

那人见我盯着他，突然往前一步，俯身靠近。冰冷的青铜面具几乎贴到了我的脸上，我甚至能感觉到金属的寒意。

他身上的檀香更浓了，混着淡淡的血腥味和石洞里潮湿的气息。

我的心跳得飞快，砰砰砰的，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是他吗？真的是他吗？

"你..."我张了张嘴，声音有点抖，"你到底是谁？"

他没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我。面具的眼洞里，那双眼睛忽明忽暗，不知道在想什么。石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空气好像都凝固了。

就在我以为他要动手的时候，他突然抬起手。

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 instead，我感觉到他的手指轻轻拨开了我额前汗湿的头发。动作很轻，甚至有点...温柔？

我愣住了，慢慢睁开眼睛。

就在他抬手的瞬间，青铜面具向上掀开了一小条缝。借着昏暗的灯光，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脖颈下方，有一块暗红色的胎记，形状像一匹奔跑的狼！

苏角！真的是苏角！

那个在长城大营里，被章邯派来监视我，却偷偷给我送伤药，后来在乱军中救了我一命，又莫名其妙消失的苏角将军！

"苏...苏角将军？"我失声叫道，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

他的动作猛地僵住了，伸在半空的手停住了。面具后的呼吸明显急促了起来，胸口微微起伏。

石室里一片死寂，只有火苗偶尔发出噼啪声。

他就那么僵在原地，保持着那个姿势，好像被施了定身法。过了好久，他才缓缓地直起身，默默地看着我。

虽然隔着面具，但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变了。不再是刚才那种冰冷的审视，反而多了些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疑惑，还有一丝...慌乱？

"你..."他张了张嘴，沙哑的声音里好像有点波动，"你怎么认识苏角？"

我看着他，心脏还在砰砰直跳。不是疑问，是肯定。那双眼睛，那个胎记，还有这独一无二的檀香味道，绝对是苏角没错！

"将军不认得我了？"我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三年前，长城大营，您曾赠我一盒伤药，说是军中秘制，能快速愈合伤口。"

他又愣住了，面具后的眼睛紧紧锁着我，像是在努力回忆。

"还有，"我继续说道，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激动，"您说过，墨家的机关术虽然精妙，但在实战中还是比不上军工坊的弩箭。您还问我，机关术和兵法，哪个更重要。"

这些都是我们当年在长城大营里偷偷聊天时说过的话，除了我和他，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他沉默了。

石室里的气氛越来越诡异。他就那么站在我面前，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抬起手，伸向自己的面具。

我的心跳再次加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动作。

青铜面具被慢慢摘了下来。

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我面前。棱角分明的轮廓，挺直的鼻梁，紧抿的薄唇。只是比三年前消瘦了些，眼角也多了几道细纹，看起来更加沧桑。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

还有脖子上那块狼形胎记，在昏暗的灯光下格外清晰。

真的是苏角！

我看着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震惊，疑惑，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我心里翻江倒海。他不是失踪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墨家的禁地？还成了墨家的人？

苏角也看着我，眼神复杂得像是打翻了调色盘。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

"没想到..."他低声说道，声音不再沙哑，恢复了我记忆中的低沉嗓音，"你竟然还活着。"

"你也是。"我看着他，心里有无数个问题想问，"将军，你..."

"别叫我将军。"他打断了我，眼神暗了暗，"我已经不是秦朝的将军了。"

"为什么？"我忍不住追问，"当年长城大营之乱，你到底去了哪里？所有人都说你战死了！"

苏角沉默了，眼神飘向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过头来，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疲惫。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青铜匕首，"你的伤还需要静养，有什么事，等你好了再说。"

说完，他转身就想走。

"等等！"我急忙叫住他，"小羽呢？我弟弟小羽！他怎么样了？"

这是我现在最关心的问题。小羽的尸体被我推进了那个洞口，不知道有没有被发现。

苏角停下脚步，背对着我，沉默了几秒。

"找到了。"他的声音很轻，"已经安葬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眼泪瞬间涌了上来。虽然早就知道结果，但听到苏角亲口说出来，还是忍不住想哭。

苏角好像察觉到了我的情绪，他顿了顿，又说道："就在洞外的山坡上，我给他立了个石碑。"

我吸了吸鼻子，擦掉眼泪，点了点头："谢谢你。"

他没说话，大步流星地走向石室门口。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停住脚步，转过头来看着我。

"林薇，"他叫了我的名字，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墨家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伤好之后，赶紧离开吧。"

说完，他拉开石门，走了出去。沉重的石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发出"轰隆"一声闷响，震得整个石室好像都抖了一下。

我靠在石壁上，看着紧闭的石门，脑子里乱糟糟的。

苏角没死。不仅没死，还成了墨家的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墨家，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会藏在这种地方？钜子真的在闭关吗？

无数个问题在我脑子里盘旋，让我头都大了。肩膀的伤口又开始疼了，提醒着我现在的处境。

我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养好伤，然后想办法离开这里。

苏角说得对，墨家不是我该待的地方。这里太危险了。

可是...我真的能就这么走了吗？小羽的仇还没报，王离他们肯定还在到处找我。而且，墨家既然救了我，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放我走的。

我叹了口气，靠在石壁上，闭上眼睛。好累，好想睡觉。

就在我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系统界面突然弹了出来。

（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异常，触发支线任务：墨家疑云）

（任务目标：调查苏角失踪真相，查明墨家内部状况）

（任务奖励：墨家机关术大全（残卷），积分1000）

（失败惩罚：系统商城封禁7天）

我猛地睁开眼睛，愣住了。

这系统，还真是会挑时候发布任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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