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荆棘契约

硫磺味像无形的网，缠上脚踝时，王俊凯正站在第七重与第八重地狱的交界处。纯白长袍下摆沾着冥界特有的灰沙，左胸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渗着金红色的血——那是天使本源受损的痕迹。三日前坠落时，他为护怀里的圣物不被暗魔法侵蚀，生生用左肩撞上了路西法的暗刃，此刻伤口边缘凝结的圣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

他身上那件黑袍是临时借来的。原本属于一位叛逃的低阶天使，布料里还残留着未散尽的绝望气息，此刻被他草草罩在纯白圣袍外，边缘那截银灰色流苏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这流苏是他作为守护天使的信物，三圈金线缠绕的末端，还嵌着半枚未褪的神谕印记——那是他尚未完全撕毁的天堂枷锁。

“你的盔甲碎得真好看。”

阴影里传来轻笑，黑色长靴踩着碎石碾过，路西法倚在断裂的冥柱上，暗红色眼眸里浮着玩味。他指间捏着半片银色甲胄，边缘还凝着未褪的圣光，正是王俊凯从天堂带来的护身铠甲碎片。方才在混沌边缘的缠斗中，这碎片意外嵌进了恶魔的肩甲，此刻正像烧红的烙铁，在他皮肉里滋滋作响。

王俊凯抬手按住流血的伤口，圣光在掌心凝成淡金色的雾。他没回答，只是解下那截银灰流苏，指尖划过流苏末端的金线时，金线突然震颤了一下——这是神谕对恶魔气息的本能抗拒。

“想用这个换回去？”路西法挑眉，指尖一弹，银甲碎片擦着王俊凯的耳畔飞过，钉进身后的黑曜石墙壁。碎片周围瞬间绽开蛛网般的暗纹，像荆棘缠上了猎物，那些暗纹爬过的地方，连黑曜石都泛起焦黑。

“不是换。”王俊凯的声音带着伤后的沙哑，却异常平静，“你我都清楚，这碎片留在你身上，圣光会持续灼烧你的魔气；而我的流苏沾了你的暗息，方才穿过混沌结界时，金线已经发黑了。”他抬手展示流苏末端，果然有半寸金线褪成了死灰，“天堂的巡界队，三天内就能循着这气息找到我。”

他将流苏扔过去。黑色流苏在空中划过弧线，路西法伸手接住的瞬间，流苏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银光，与他掌心的暗纹狠狠相撞。恶魔低哼一声，掌心被烫出几道白烟，而王俊凯同时闷哼出声，左胸的伤口突然剧烈疼痛，仿佛有无数细针在撕扯他的灵魂——那是圣物与暗魔法的共鸣反噬。

“有趣。”路西法看着掌心那道正在愈合的灼伤，突然笑了，“你的圣光和我的魔气，居然在这两件东西上形成了共生。”他指尖抚过流苏上的金线，那些线条突然活过来般，缠上他的手腕，与他原本盘踞的暗纹交织成网。暗纹是他堕天时被神罚烙印的锁链，此刻竟与天使的信物产生了奇异的共鸣。

王俊凯低头看向墙壁上的甲胄碎片，那些暗纹正顺着石壁蔓延，在他脚边织成半圈荆棘。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圣光正通过碎片被路西法的魔气缓慢吞噬，而对方的力量也顺着流苏，在他的血管里留下冰凉的印记——就像两株互相缠绕的植物，汲取着彼此的养分，也禁锢着彼此的根系。

“这就是你想要的？”王俊凯抬头时，眼底的圣光暗了暗。他想起临行前神谕的警告：与恶魔缔结任何形式的联系，都是对天堂秩序的背叛。可此刻圣物流苏上的暗息，已经让他回不了头了。

“是我们想要的。”路西法纠正道，他走到王俊凯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拳。暗红色的眼眸凑近，能看到里面映出的、属于天使的金色瞳孔，“从你抱着圣物闯进冥界的那一刻起，光与暗就已经纠缠不清了。”

他突然伸手，指尖点在王俊凯流血的伤口上。暗黑色的魔气顺着指尖涌入，却在触及金红血液时猛地缩回，像被火焰灼伤；而王俊凯的圣光也同时反噬，让路西法的指尖泛起焦黑。两人同时后退半步，伤口与灼伤处传来对称的剧痛。

“看到了？”路西法收回手，舔了舔指尖的灼痕，“这契约由不得我们反悔。你若强行剥离碎片，圣光会引爆你的本源；我若毁掉流苏，暗息紊乱会让我魔力溃散百年。”

王俊凯沉默地看着墙壁上的甲胄碎片，那些荆棘般的暗纹已经爬上他的袍角。他能感觉到，自己与眼前的恶魔之间，正形成一道无形的锁链——用彼此最致命的弱点铸就，用圣与魔的本能维系。

“天堂不会放过我。”他轻声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守护天使私通恶魔，按律当打入炼狱，永受圣光灼烧之苦。

“地狱也容不下我与天使共生。”路西法不以为意地耸耸肩，突然伸手，将那截流苏系在王俊凯的手腕上。银灰流苏与他腕间的暗纹相触，瞬间绽放出金黑交织的光芒，“但至少现在，我们都有了牵制对方的筹码。这样你就忘不了——你欠我的，可不止半片盔甲。”

王俊凯看着腕间那道正在淡化的印记，又看向路西法肩上那片嵌得更深的甲胄碎片。碎片周围的暗纹已经与恶魔的血脉相连，隐约能看到暗金色的魔气在碎片里流转。远处传来冥界守卫的脚步声，是巡逻的深渊恶魔在盘查异动。路西法转身时，黑色披风扫过他的手背，两人同时感到一阵刺痛——契约已经生效，从今往后，一方受伤，另一方也会感应到相同的痛楚。

“下次见面，记得带着足够的筹码。”恶魔的声音消失在阴影里，只留下那道嵌在墙里的银甲碎片，像一颗埋在黑暗中的星。

王俊凯捂住胸口，圣光终于压下了疼痛。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光与暗的界限被撕开了一道裂口，而他和路西法，都成了跨越禁忌的囚徒。墙壁上的荆棘暗纹还在缓慢生长，顺着石缝蔓延到他的靴底，如同他们之间这场注定布满鲜血的纠缠，才刚刚开始。他抬手抚过腕间的流苏，金线与暗纹交织的地方，正传来路西法那边微弱的魔力波动——那是恶魔独有的、带着硫磺味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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