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

林泽恩撞碎玻璃跳下去的时候，整栋楼都在尖叫。

脚踝落地的瞬间就扭了，剧痛从骨头缝里往上爬。他咬住嘴唇没喊出声，血腥味在嘴里炸开。楼上的防盗警报还在响，电梯井的金属摩擦声越来越急。他瘸着腿往小巷里钻，身后窗户哗啦一声碎裂，有什么东西砸在水泥地上。

是那个举手术刀的男人。

他站在五米外的雨幕里，黑伞下那张苍白的脸像泡发的尸体。左手举着伞，右手捏着手术刀，蓝光顺着刀刃往下淌。林泽恩摸到裤兜里的美工刀，指节发白。

"叮——"

手机又震动，匿名来电。

他盯着屏幕，手指悬在接听键上。男人突然往前跨了一步，伞沿阴影里露出半截脖子。林泽恩划开美工刀，刀片割破掌心时，整条街的路灯都闪了一下。方圆十里的人应该都在疼，但他看得到男人的表情——他嘴角翘了翘。

他能扛住痛感！

林泽恩转身就跑，脚底踩到积水溅起一片水花。身后传来伞骨转动的声音，还有手术刀刮过砖墙的刺啦声。拐进小巷的刹那，他听见自己呼吸和心跳混在一起，像一台快报废的发动机。

青苔爬满两侧墙壁，雨水从屋檐滴下来，在石板上敲出杂乱节奏。他摸着湿漉漉的砖缝往前冲，突然闻到一股消毒水味。

和视频里服务器机房的味道一模一样。

他猛地停住，靠在转角处喘气。后背贴着冰冷的砖墙，能感觉到砖缝里长出的野草蹭着衣角。手机又震动，匿名消息弹出来："你快到了。"

他盯着"废弃化工厂"四个字，喉咙发干。这是对方发来的第三个定位，前两个都是死胡同。

身后脚步声停了。

他握紧美工刀，缓缓探出头。空荡的小巷尽头，男人的黑伞正慢慢转过来。他站在三米外，手术刀尖垂在地上，水洼倒映出他半张脸。他看见他的嘴角咧得更大了。

"操！"

林泽恩甩出美工刀，刀刃擦着他耳朵飞过去。他往后一仰，伞骨撞上砖墙，伞面翻了个个儿。他趁机冲出去，背后传来金属碰撞声。什么东西擦过他后背，撕开一道口子。

痛感炸开的刹那，整条街的狗都叫了。他咬牙没停，冲出小巷一头扎进暴雨中的街道。

积水漫过脚踝，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他摸到大腿内侧的旧伤疤，那是上周自残留下的。指甲抠进去的时候，前方便利店的霓虹灯突然亮起来。

"欢迎光临"的电子音响起，玻璃门晃了晃。他闪身躲到收银台后面，货架倒塌声从门外传来。男人追进来了，伞骨撞到冰柜发出闷响。

他摸到一包烟和打火机，点燃虎口。焦糊味混着消毒水味直冲鼻腔，神经束地图显示红点停住了。但只过了几秒，三个红点又开始移动，最近的那个正在逼近。

"你\*妈到底是谁？"

他压低声音，汗水顺着下巴滴在打火机上。货架吱呀一声晃动，男人的手从上方伸出来，手术刀悬在收银台上方。他抄起烟盒砸过去，他缩回手的瞬间，他踹翻收银台往外冲。

雨点砸在脸上生疼。他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还有身后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每次他划伤自己，对方都会短暂停滞，但很快就能重新定位。这不是普通的共感追踪。

废弃车库的铁门虚掩着，他钻进去时差点被油渍滑倒。墙上还留着几十年前的安全生产标语，积灰盖满了生锈的汽车零件。他靠墙滑坐在地，掏出手机。

匿名语音通话请求再次弹出来。

接通后还是那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你喜欢下雨天吗？"

他愣住。她轻笑一声："雨水会冲走很多东西，比如血迹，比如秘密。但现在……你身上的味道比血还腥。"

"你到底是谁？"他的声音有点抖。

"你快到了。"她没回答，"他们准备了好久，就等你来。"

电话挂断。他盯着屏幕，自动操控痛苦接口突然震动，金色纹路在手腕上泛起微光。他扯开衬衫领口，那里有道淡红色抓痕，是上周划伤自己留下的。现在它居然有点发热。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车库门。

暴雨更猛了，远处化工厂的轮廓像一头趴伏的巨兽。铁门锈迹斑斑，缝隙里透出微弱的蓝光。他站在门口，雨水冲刷着脸，心跳快得要跳出嗓子眼。

背后脚步声戛然而止。

他握紧美工刀，推开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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