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沅神主惜卿穆
超小超大

红狼楼再次现世

风卷着药味灌进窗缝,沈祁渊深吸一口气,喉间却像堵着团棉絮。他缓缓转过身,看向榻上那两道微弱的呼吸,眸底的阴云里,渐渐凝起一丝决绝——无论如何,得派人去树山村看看了。

沈祁渊刚转过身,目光便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裴堰钦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距离不过半步,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那眼神太过专注,像寒潭映着孤月,静得让人发怵,沈祁渊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差点撞上窗台。

“卿穆!”他抚着胸口,语气里还带着未散的惊悸,尾音却不自觉带上点熟人间的埋怨,“你站这儿多久了?这么盯着人看很吓人的知不知道?”话锋一转,他又习惯性地扬起下巴,挑眉道,“本尊知道自己容貌出众,也犯不着用这种眼神……”

“卿穆长老!”殿外突然传来弟子的呼喊,带着几分急促,“东边结界出了点异动,请您过去看看。”

沈祁渊的话卡在喉咙里,只见裴堰钦终于动了动——他自始至终没打断,只是静静地听着,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被唤到时,他才缓缓抬眼,目光在沈祁渊脸上停留了半瞬,然后忽然弯了弯唇角。

那笑容极淡,像冰面裂开一道细缝,透出点转瞬即逝的暖意。“风姿卓绝,确实。”他开口,声音清冽如玉石相击,语气平淡却字字清晰,像羽毛搔过心尖。

说完,他转身便往外走,青色衣袍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微风。沈祁渊愣在原地,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耳朵竟有点发麻,像是被那几句夸赞烫了一下。

他望着裴堰钦渐行渐远的背影,抬手揉了揉发烫的耳廓,嘴里嘟囔着:“笑什么笑?油嘴滑舌的……”可话虽如此,方才被惊吓的余悸早散了,指尖触到耳廓的温度,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里轻轻漾了漾,连带着那句“烦死了”,都泄了气般没了力道。

沈祁渊踏出医善堂,足尖在石阶上轻轻一点,玄色衣袍裹挟着劲风扬起,腰间玉佩“嗡”地一声泛起微光。他反手召出长剑,足尖落于剑脊,人已如离弦之箭般冲上云霄,直奔惠荣阁而去。

楼下正排队领任务的弟子们只觉一道黑影掠过头顶,抬头时只望见那抹玄色身影已化作小点,朝着惠荣阁四楼飞去。有人揉了揉眼睛:“那不是尊主吗?”“瞧这速度,像是被什么追着似的……”议论声中,众人都暗自纳闷,素来沉稳如山的尊主,竟也有这般急不择路的时候。

惠荣阁四楼,陈霖洵正伏案翻阅卷宗,指尖在“树山村除妖案”的奏章上轻叩。案上堆叠的竹简分类整齐,朱笔圈点的批注透着严谨。忽然,窗外传来“咻”的破风声,紧接着是窗棂被撞开的轻响。

陈霖洵几乎是本能地弹起身,脊背紧贴墙面,右手已牢牢攥住悬在墙上的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剑身半出鞘,寒光在眼底一闪而过,他屏息盯着那翻窗而入的黑影,眸色锐利如鹰。

黑影落地时带起一阵风,吹得案上卷宗簌簌作响。来人黑发松松挽着一半,几缕碎发垂在额前,银饰随动作轻晃,发出细碎清响。那双丹凤眼深邃如夜,暗蓝金纹的内衬从玄袍领口露出,衬得脖颈至下颌的线条冷白如玉。玄袍上的深蓝暗纹在光线下流转,腰间玉佩温润,右耳那枚浅蓝色流苏耳饰正轻轻摇曳,荡出细碎的光影。

看清来人面容,陈霖洵紧绷的肩背骤然放松:“尊主。”

沈祁渊径直走到案前落座,袍角扫过椅凳带起一阵风,他抬眼看向陈霖洵,语气带着未散的急意:“顷恒,树山村那两个弟子的事,你还记得吧?”

陈霖洵颔首,声音平稳:“记得。半月前派去树山村探查龙王求助的两名外门弟子,一名姓叶,一名姓蒙,皆是今年刚刚入门的弟子。出发前领了基础符箓二十张、下品法器各一件。”他顿了顿,补充道,“派他们去时,因树山一直给龙王献祭,灵力波动微弱,故按丙级任务派遣。卷宗里还记着他们的籍贯——叶姓弟子来自青州,蒙姓弟子是本地人士,两人在门中修为中等,擅长追踪与基础符阵。”

沈祁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指尖抵着眉心轻按,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沉郁:“都逾期这么久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陈霖洵松开剑柄的手垂落身侧,转身走向靠墙的木柜,指尖在堆叠的卷宗上划过:“这事我前几日便察觉不对劲,已额外派了三名弟子去探查情况。”说话间,他抽出一卷标着“树山村”字样的奏章,递到沈祁渊面前,又俯身继续在柜中翻找,“当时想着或许是途中耽搁,没敢声张,谁知……”

沈祁渊接过奏章展开,目光扫过末尾处,几名弟子的名字旁都赫然盖着鲜红的“未归”印章,那朱砂红刺得人眼慌。他喉间发紧,正想追问后续,陈霖洵已抱着一摞厚厚的奏章转身,“哗啦”一声全堆在桌上。

“这些。”他拍了拍最上面的一卷,又抬下巴指了指自己方才处理的那堆,“还有这些,不止树山村,雾隐谷那几处派去的弟子,只要是长临,那片的也都没回来。”

他指尖点过奏章上的标注,语气凝重:“我刚理完,发现这些失踪的弟子,全是去查妖兽暴乱或是百姓异常的案子。起初以为是巧合,可这范围太广了,绝不可能是偶然。”

沈祁渊的目光从“未归”二字移到那堆奏章上,只见卷首标注的地点星罗棋布,竟几乎覆盖了宗门周边大半区域。他捏着奏章的手指骤然收紧,纸页被攥出深深的褶皱——这么多地方同时出问题,弟子们又集体失踪,背后藏着的,恐怕远不止几处零星的妖祟那么简单。

沈祁渊听着这话,一股无名火“腾”地从心底窜起,烧得他指尖发麻。他攥紧手中的奏章,转身几步走到陈霖洵身边,阴鸷的目光像淬了冰,猛地将奏章砸向旁边的书架。

“啪——”竹简撞在木架上,哗啦啦散了一地,几张记录着弟子名录的纸页飘落在陈霖洵脚边。

陈霖洵浑身一颤,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咚”地跪在地上,膝盖砸在青砖上发出闷响,额角抵着地面不敢抬头。

沈祁渊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玄色衣袍的下摆垂落,几乎扫到他的发顶,语气里的寒意能冻裂石头:“顷恒,这么重要的事你不仅瞒着本尊,还在明知长临有异的情况下,继续往那里派弟子?”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的怒火:“你想干什么?这掌门之位是你坐还是本尊坐?要不本尊让给你?你倒是挺会擅自安排的。”

沈祁渊脸上挂着笑,那笑意却没到眼底,反而像冬日湖面结的薄冰,看着“温柔”似水,实则一碰就碎,底下全是刺骨的寒。陈霖洵跟了他这么多年,比谁都清楚,这是他动了真怒的征兆,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尊主息怒!”陈霖洵跪在地上,肩膀微微发抖,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顷恒绝无此意,万万不敢……”他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只是见尊主近日为结界异动与各地灾情烦忧,日夜不休,想着这点事或许只是弟子途中耽搁,不敢再拿这些来扰您心神……”

话没说完,沈祁渊已经弯下腰,冰凉的指尖猛地掐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陈霖洵猝不及防对上那双眼睛——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的浅蓝色眸子,此刻像深不见底的寒潭,表面平静无波,底下却翻涌着能将人吞噬的暗涛。

“繁忙?”沈祁渊打断他,指尖用力,陈霖洵的下颌骨传来一阵钝痛,“这不是小事!长临与愁潭陌栾仅有一一山之隔,这种关乎全宗门弟子性命的事,本尊便是即刻死了,也轮不到你一个人扛!”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本尊看你是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若不是今日本尊过来,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你可知晓,这事若是办砸了,整个愁潭陌栾都要跟着陪葬!”

说完,他猛地甩开陈霖洵的脸,,从袖中抽出一方绣着暗纹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指尖,眼神冷得像看一件物件。

“你最好安分些,”沈祁渊将手帕丢在地上,声音里没了怒意,却多了几分令人心悸的漠然,“别让本尊发现你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他转身拂袖离去,玄色衣袍扫过散落的竹简,发出细碎的声响。走到门口时,脚步顿住,没回头,声音又恢复了平日的温和,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可每个字都像鞭子抽在人身上:

“一会自己去正戒堂领罚,二十大板。”

“今后,乖一点。”

最后几个字轻飘飘的,却让跪在地上的陈霖洵浑身一僵,额头抵得更低,直到那道玄色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才敢大口喘着气,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沾在身上黏腻刺骨。

沈祁渊迈步走下惠荣阁四楼的石阶,玄色衣袍随着步伐轻晃,腰间玉佩与耳饰的轻响在寂静的楼梯间格外清晰。刚踏入一楼大厅,几道带着敬畏的声音便接连响起:

“尊主。”

“尊主。”

“尊主安。”

领任务的弟子们纷纷停了动作,躬身行礼,目光里带着几分好奇——方才见尊主急冲上楼,此刻下来时脸色虽已平复,眉宇间却仍凝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沉郁。沈祁渊目光扫过众人,只微微颔首,径直走向大厅中央的任务登记处。

“啪!”

一声重响骤然炸开,他手掌重重拍在红木长桌上,桌面震颤着,连带着旁边堆放的任务木牌都哗哗作响。喧闹的大厅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弟子们的窃窃私语戛然而止,不过几秒,便静得能听见窗外的风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祁渊身上,大气不敢出。

沈祁渊抬手按在桌面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威严:“众弟子听着,即日起,凡涉及长临地域的任务,无论等级高低,一律将查探所得的奏章交由顷恒长老,或直接递交给发布任务的理事。”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扫过台下一张张或茫然或惊愕的脸,加重了语气:“记住,不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私自深入长临地界调查,更不许擅自行动。”

话音刚落,他又补上一句,每个字都掷地有声:“若有违反者,不必通报,直接送正戒堂,领七十尺鞭刑,禁足五月。”

“嘶——”

大厅里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弟子们脸上的表情从惊讶转为惊惧。七十尺鞭刑已是宗门重罚,寻常弟子挨上二十尺便够受,再加上禁足的这五个月,几乎是断了修行进度,可见尊主这次是动了真格。有人下意识看向身旁的同伴,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低声议论的声音又起,却比之前轻了数倍,带着明显的忌惮。

“长临那边到底出什么事了?”

“看尊主这架势,怕是比传闻中严重得多……”

“幸好我之前没接长临的任务,不然真是要遭殃了……”

沈祁渊听着这些细碎的议论,并未制止,只是冷声道:“在场的都记清楚了。离得近的,给那些在外历练、还不知情的同门传个信,务必让所有人都知晓规矩。”他抬手理了理微乱的袖口,玄袍上的暗纹在光线下掠过一丝冷光,“不当回事,或是故意隐瞒,一并按违规处置。”

说完,他不再多看众人一眼,转身便向阁外走去。玄色衣袍的下摆扫过门槛,留下一片沉寂,大厅里的弟子们这才敢缓缓直起身,你看我我看你,脸上仍带着余悸,方才领任务的轻松氛围早已荡然无存。

阳光透过医善堂雕花木窗,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随着窗外树叶轻晃,那些光斑也像碎金般忽明忽暗。殿外传来皎淋殿的读书声,郎朗字句混着檐下风铃轻响,衬得殿内格外安静,连药炉里药材翻滚的咕嘟声都清晰可闻。

陈霖洵趴在榻上,后背盖着厚厚的锦被,整个人缩成一团,只露出几缕汗湿的发丝贴在颈侧。听见脚步声靠近,他把脸往枕头上埋得更深,被角几乎要蒙住耳朵。

沈祁渊端着茶杯走到榻边,青瓷壶嘴倾出温水,落在白瓷杯里溅起细碎的水花。他瞥了眼榻上紧绷的背影,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声音放得很轻:“顷恒,背上的伤可好些了?”

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带着点刚挨过罚的沙哑:“放心,尊主。不过是二十大板,顷恒还扛得住,下午就能回惠荣阁处理剩下的卷宗。”话虽硬气,尾音却忍不住发颤——那板子是按规矩来的,每一记都带着灵力,此刻后背像是被火燎过,稍动一下就疼得钻心。

沈祁渊闻言,无奈地扶着额角笑了笑,笑意里却藏着几分复杂:“本尊不是催你干活。”他把茶杯放在榻边的矮几上,瓷杯与木面碰撞发出轻响,“你当知道,罚你是为了让你记牢教训,不是要折你的锐气。”

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洒在药圃里的阳光,忽然想起许多年前。那时陈霖洵傲娇的少宗主气以被碾平,穿着被血液浸湿有些破的宗服,攥着父亲留下的佩剑,在散派后的废墟里红着眼问他:“沈兄,我还能重建宗门吗?”

两人在炫途睿轩[陈霖洵父亲的门派]还在时曾是的好友,散派后,沈祁渊自建门派,陈霖洵主动要求要当长老。沈祁渊看着曾经的少宗主变成遗孤又长成能独当一面的长老,总忍不住多护着些——惠荣阁的事从不过多苛责,偶尔出错也只是温言提点。可这次,他实在没法姑息。

沈祁渊转过身,目光落在榻上那团瑟缩的影子上,语气沉了沉:“你曾是掌门之子,愁潭陌栾能有今日,也有你父亲常常教导我的功劳。可正因如此,你更该明白肩上的担子。”

他走回榻边,弯腰拾起滑落的被角,轻轻盖回陈霖洵肩上:“弟子失踪不是小事,长临那边的异动牵扯甚广,你擅自压下消息、还贸然加派弟子,可知错在哪里?”

被子里的人没吭声,肩膀却肉眼可见地垮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压抑的声音从枕间溢出:“顷恒……顷恒错在以为自己能处理,不想让尊主分心。”当时只想着,等查清了再报也不迟,谁知越拖越糟,差点酿成大祸。

沈祁渊叹了口气,声音里染上几分疲惫:“你记着,这宗门不是我一个人的,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你父亲当年常说,‘守业比创业难’,难就难在遇事要懂得权衡,更要懂得借力。”他指尖轻轻敲了敲矮几,“你背上的伤会好,但若是因为一时意气用事,让更多弟子陷入险境,那才是真的回不了头。”

他顿了顿,望着窗外掠过的飞鸟,语气放软了些:“本尊知道你想证明自己,想撑起你父亲留下的责任。可分清孰轻孰重,学会在该低头时求助,才是真正的担当。”

榻上的人终于慢慢转过身,露出一张苍白的脸,眼眶泛红却强忍着没掉泪。他望着沈祁渊,喉结滚动许久,才低声道:“顷恒……知错了。”

沈祁渊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的气早就散了。他拿起矮几上的茶杯,递到陈霖洵面前:“先把水喝了。伤好之前,惠荣阁的事我让别人暂代,你就在这里好好养着……”

“咚咚咚。”

三声沉稳的叩门声,骤然打破鹤池殿内沈祁渊与顷恒长老谈话的节奏。门被轻轻推开,一名身着黑色弟子服的年轻弟子快步而入,身形挺拔却又不失恭敬。他迅速垂首,双手在身前交叠简单利落又不失庄重地行一礼,朗声道:“尊主,顷恒长老。”

沈祁渊见是宗门弟子,展开温和笑意,声音轻缓:“何事?”

弟子抬眼,快速又清晰地禀道:“回尊主,昨日重伤的那两名弟子,经璞凛长老全力救治,现已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璞凛长老耗损极大,刚由弟子护送回住处休息。”

沈祁渊闻言,眸中闪过欣慰与急切,袍袖一挥,利落起身:“敲钟!” 话语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 弟子应声,再度行简礼后,匆匆退下。

顷刻间,急促的钟声如惊雷般在整个愁潭陌栾炸响,声声入耳。栖息在殿外枝头的鸟儿,被这突兀的巨响惊得慌了神,扑棱着翅膀,鸣叫着四散飞逃,眨眼间便消失在天际。

正在不同处忙碌的长老们,无论讲课的、用早食的,还是睡觉、晨练、赏花、逗狗的,皆动作一顿。稍作反应,便纷纷放下手中事,或御空、或疾行,朝着鹤池殿方向汇聚而来,身影在晨光里匆匆,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 。

鹤池殿内,烛火在风里微微摇晃,将殿中几人的影子扯得忽长忽短。其中一名重伤弟子倚在软垫上,气息还带着劫后余生的虚浮,却强撑着坐直些,沙哑嗓音重复着噩梦般的经历:“当时我们处理完月平镇的妖兽,就打算回宗门。那些妖兽…… 看着不对劲,像是中了药才发狂暴动,我们怕再耽搁,连宗门都回不去,就想赶紧回来,把这事告诉顷恒长老。”

鹤池殿内,烛火在风里微微摇晃,将殿中几人的影子扯得忽长忽短。其中一名重伤弟子倚在软垫上,气息还带着劫后余生的虚浮,却强撑着坐直些,沙哑嗓音重复着噩梦般的经历:“当时我们处理完月平镇的妖兽,就打算回宗门。那些妖兽…… 看着不对劲,像是中了药才发狂暴动,我们怕再耽搁,连宗门都回不去,就想赶紧回来,把这事告诉顷恒长老。”

他说着,喉间泛起一阵咳嗽,手背抵着唇,缓缓放下时,指节还在发颤。另一名弟子额角缠着绷带,眼尾还泛着青黑,接过话头,声音里仍有惊惶:“路过树山村,那地方静得瘆人。往常就算是夜里,也该有犬吠、有村民唠嗑声,可那天…… 连风吹树叶的动静,都听得清清楚楚。我们心下一沉,就觉得肯定出事了。”

“我提议进去瞧瞧,” 重伤弟子缓了口气,接着说,“一来想看看村民是不是遇着难处,二来…… 赶了一路,也想讨口水喝。谁知道,挨家挨户找过去,屋里要么空无一人,要么…… 要么躺着村民的尸体,血都渗进砖缝里,那股子腥气,现在闻着药味,都还能想起来。”

“后来摸到村东头富农家,” 额角有伤的弟子攥紧被角,指节发白,“推开门,就瞧见地上横七竖八,倒着咱宗门两名弟子的尸体,还有些穿红衣的陌生人尸首。我们刚想仔细看,那些红衣人就跟疯了似的杀进来,招式又狠又毒,明显和地上那些是一伙的。我们…… 我们拼了命护着对方,灵力都快耗尽了,才勉强杀出条血路,逃回宗门……”

沈祁渊坐在上位,指尖无意识地抠进扶手,指腹泛白。听到宗门弟子遇害,听到树山村的惨状,心像被重锤一下下砸着,又凉又沉。殿中静了片刻,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可知那两名遇害弟子是谁?红衣人…… 可有什么特殊标记?” 问完,喉间发紧,既盼着弟子能说些线索,又怕听到更刺心的答案 。

鹤池殿内,烛影摇曳。重伤弟子单手撑着虚弱身体,在储物袋里摸索时,指节因用力泛起青白。好不容易掏出蓝色留影石,晶石表面还沾着他掌心的薄汗,微光在殿内一晃。

“注入灵力……” 他话音发虚,另一名弟子忙伸手托住晶石,两股灵力刚触到晶石,幽蓝光幕 “刷” 地投在殿中。初始画面里,红衣人身影占满视野,镜头晃得厉害,像是仓促间举石记录,紧接着视角疯狂转动,把红衣人从发梢到靴底 “扫” 了个遍,角度歪扭又执着,活像要把人拆碎了记。

“我、我怕漏细节……” 操作留影石的弟子耳尖通红,尴尬得想把自己藏进袖子,另一个却眼睛发亮,偷偷用手肘撞撞同伴,那点兴奋劲儿,像是在炫耀 “看,我记录多全”。

荧幕继续晃,两人对着满地尸首碎碎念的画面刚过,镜头猛地甩向院角——三个红衣人闯入时,留影石跟着剧烈震颤,画面里人影和廊柱疯狂重叠,晃得人眼晕。再一转,法器收鞘的寒光闪过,留影石被塞进内衬,布料褶皱里,模模糊糊能瞥见刀剑相击的火星,还有红衣人穷追不舍的影子。最后画面定格在逃窜时,布料剧烈摆动的残影里。

“停!” 沈祁渊突然出声,指尖扣在扶手,骨节泛白。众人随着他的话,把画面倒回三个红衣人现身的片段。当打斗中红衣人衣袖划破,那道刺青在光幕里乍现时,殿内猛地一静。

“红狼楼……” 有长老颤抖着开口,声音里是压不住的惊怒。那只狼的刺青在蓝光里泛着冷意,背后红剑纹路,像一道渗血的疤,把当年被血洗的旧怨,又生生剜开在众人眼前 。

红狼楼这群人,心理扭曲得厉害,见不得世间半点喜乐。他们神出鬼没,实力又强横至极,当年就连仙门之首倾尽全力,都没法将其彻底根除。这些年他们销声匿迹,本以为成了过往烟尘,谁料到,竟在此时死灰复燃。

沈祁渊对红狼楼的熟悉,远非因他们 “恶名远扬”。而是因为忘愁镇曾燃起的那场大火,更为娘亲无辜的逝去,是他心底永远的疤——被红狼楼的人害得无辜殒命。他们就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天生揣着恶毒心肠,双手沾满数不清的罪孽,每一条都重得能压塌黄泉路,如恶鬼现世,天生恶毒,罪孽深重。

此时,沈祁渊猛地抬头,目光正巧与易嘉心撞上。易嘉心眼神里瞬间闪过担忧,飞快冲他轻轻摇头,那意思再明白不过:别冲动,莫要被旧恨冲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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