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肋川的晨雾像凝固的血浆，廉结理踩着溪边碎石向前走，靴底碾碎了一截泡发的断指。青铜扳指在碎肉间泛着幽光，指节断面爬满细小的水虫。

"将军！东面！"

侦察兵的声音刺破雾气。廉结理眯起眼睛，东侧山脊的轮廓正在扭曲——那不是山影，是数千顶金铁交鸣的头盔。夏贤王的黑底金狼旗刺破晨雾时，溪对岸的匈奴军阵突然爆发出整齐的跺脚声，震得水面泛起猩红涟漪。

陈岩的刀鞘横在廉结理胸前。"看战车。"老将的下巴指向雾霭深处。二十架包铁战车正被推出军阵，车辕上绑着的赤裸躯体在晨光中白得刺眼。最前排战车上，有个小女孩正用磨尖的簪子戳绳索，发辫上沾着的血痂随动作簌簌掉落。

银光闪过。阿木的白马从雾中跃出，枪尖挑穿小女孩喉咙时带出一串血珠。匈奴阵中响起战鼓，被挑在枪尖的躯体随着鼓点晃动，磨尖的簪子终于割断绳索，当啷一声掉在车辕上。

"放箭！"陈岩的吼声震飞了溪边饮血的乌鸦。

廉结理一把按住老将拉弓的手腕。"那是活人盾。"

"活人？"陈岩的箭镞转向阿木，"那畜生连羊羔都杀！"

战车开始加速。被挑死的小女孩还挂在枪尖上，银枪插在首车中央像根耻辱柱。第二辆战车上，有个少年突然挣断绳索扑向驭手，阿木的副将抬手一箭，箭杆从少年左眼贯入，后脑穿出的箭镞上挂着晶状体碎片。

"沥青！快！"秦军校尉的吼声从后方传来。三十名士兵推着木桶冲向阵前，粘稠黑浆泼在干燥的河床上，刺鼻气味混入血腥雾霭。廉结理突然明白那些木桶为何要由军需官亲自押运——这不是寻常的火油，是咸阳学宫最新研制的猛火膏。

阿木的白马前蹄扬起。银枪甩飞小女孩的尸体，枪尖划出弧光指向联军本阵。"放！"几乎同时，三百支火箭落入沥青区，火焰轰然窜起丈高。首辆战车的马匹惊嘶着人立而起，包铁车轮碾过燃烧的沥青，融化的铁皮像糖稀般往下淌。

"居延海。"陈岩的刀尖在沙地上画出迂回路线，"匈奴主力都在瓜州，祁连山隘口现在就是纸糊的！"

廉结理盯着在火中翻滚的战车。第三辆车的驭手变成了火人，绑在车辕上的妇人趁机扯开绳索，抱着燃烧的匈奴兵一起栽进火海她的头发烧起来时，竟像节庆日的火把舞。

"报——！"传令兵东侧山坡滚下来，肩甲上插着半截箭杆，"夏州校尉封死了回头峡！"

溪对岸突然响起青铜号角。廉结理转头时，阿木的银枪正刺穿最后一个火人的胸膛，枪杆因为高温微微发红。白马踏过燃烧的沥青，火星在银甲上溅出蓝色光点。

陈岩的刀鞘突然砸在廉结理背甲上。"看西面！"

肃州方向的天空泛着诡异的橘红。廉结理数到第七道狼烟时，终于看清烟柱下移动的黑点——是溃散的传令兵，他手里举着的军报被风吹得哗啦作响，隐约可见"甘州沦陷"四个血字。

阿木的白马突然人立而起。银枪在晨光中划出耀眼的弧线，枪尖指向西方正在燃烧的肃州。匈奴阵中爆发出狼嚎般的呼啸，最前排的重骑兵已经开始解下套马索。

"四军听令！"廉结理的声音压过战场的喧嚣。他踢翻装着沥青的空桶，剑尖蘸着桶底残渣在盾牌上写下军令。燃烧的沥青在字迹边缘呲呲作响，映得士兵们的瞳孔里跳动着血色火苗。

"去祁连山吃烤羊肉！"

四军飞快的离开了这里，实则是对阿木进行包围。“在定西围他！我们可是有三十万人呢！”

四军迅速集结完毕，隐蔽后开始等待阿木军进入。四军埋伏在祁连山隘口的乱石堆后，廉结理用剑鞘拨开面前的枯草。远处传来马蹄踏碎砾石的脆响，阿木的银甲在晨光中格外扎眼。

"那孙子真敢追来！"陈岩的刀柄重重磕在岩石上，震落几粒砂石。

廉结理突然按住老将的肩膀——阿木的白马在隘口前五十步突然停住，银枪在沙地上划出半圆。匈奴骑兵队列整齐地分列两侧，竟像是在列队欢迎。

"有诈！"侦察兵刚喊出声，两侧山崖突然滚下无数火球。燃烧的沥青桶砸在隘口，瞬间封死了四军的退路。

阿木的白马人立而起，枪尖直指廉结理藏身的乱石堆："三十万只羊，也还是羊！"

廉结理猛地拽过身旁的盾牌，燃烧的沥青溅在上面发出"嗤嗤"的声响。陈岩的刀尖挑飞一支射来的火箭，火星溅在他花白的胡须上。"妈的，这帮兔崽子在山上藏了多少人！"

侦察兵从石缝里钻回来，脸上全是黑灰："将军，东面山道也被火封了！"话音未落，一支羽箭"哆"地钉进他背后的岩石，箭尾还在嗡嗡颤动。

"结盾阵！"廉结理踹翻一块滚烫的岩石，二十名重甲兵立刻架起包铁大盾。阿木的银枪在盾面上刮出一串火花，有个兵被震得虎口开裂，血顺着盾牌边缘滴在烧红的石头上，"滋"地冒起白烟。

西面传来木头断裂的巨响。三架燃烧的攻城槌从山崖滚落，带着火苗砸进匈奴骑兵队里。有个被压住腿的匈奴兵还在嘶吼，转眼就被自己人的马蹄踩进火堆。

“冲！跟他们拼了！”三十万大军开始从四面八方合围过来。廉结理一脚踹开被烧得发红的盾牌，火星子溅在铁甲上噼啪作响。"散开！别挤成一团！"他扯着嗓子吼，声音却被匈奴骑兵的狼嚎过。陈岩的刀背拍飞两支流箭，老将的眉毛都被火燎得卷了边："娘的，这帮崽子把咱们当饺子包了！"

东面山崖突然炸开巨响，碎石混着燃烧的木头轰隆隆滚下来。有个小兵躲闪不及，半截身子被压在下面，两条腿还在火堆里抽搐。廉结理刚想冲过去，三支羽箭"哆哆哆"钉在他脚前，箭杆上还绑着冒烟的沥青囊。

"将军小心！"侦察兵扑过来把他撞开，后背却中了一箭。廉结理看着那小子牙关咬得死紧，反手就把箭杆掰断了，箭头还留在肉里。

西边传来熟悉的号角声，阿木的白马人立而起，银枪在浓烟里划出刺眼的弧线。"三十万？"那匈奴将领的笑声像砂纸磨铁，"我们杀羊从来不论只数！"

突然有块烧红的石头从攻城槌上崩飞，正砸在廉结理肩甲上。他闻到自己皮肉烧焦的糊味，却看见陈岩趁机猫腰冲出去，老将的刀光一闪，两个匈奴骑兵就捂着喷血的脖子栽下马。

就在这时，远处响起赵军的号角声和高喊。“陌刀队！玄甲军！宗骑队！黑塑龙枪队！到你们表现的时候了！活抓左贤王阿木！”赵王赵恬艺的声音带着萝莉的幼嫩，但不失气质。

赵恬艺的红色披风在火场热浪中猎猎作响，她踩着烧焦的盾牌跃上岩石，手里两柄短刀在浓烟中闪着寒光。"玄甲军压阵！"她清脆的嗓音刚落，三百名黑甲士兵就踏着燃烧的碎石冲了出来，盾牌撞翻了两名匈奴骑兵。

廉结理肩甲上的焦肉还在冒烟，却看见那萝莉赵王一个鹞子翻身，短刀精准地削断了阿木副将的弓弦。"小丫头片子..."陈岩吐掉嘴里的血沫，老将的刀尖已经捅穿了扑来的匈奴兵肚子。

阿木的白马突然调转方向，银枪擦着赵恬艺的发髻划过，带断几根红头绳。小姑娘却咧嘴笑了，露出两颗虎牙："左贤王就这点本事？"她反手掷出的短刀钉进白马前蹄，畜生嘶鸣着跪倒在地。

"保护王上！"黑塑龙枪队的重甲兵轰隆隆冲过火线，长枪组成钢铁荆棘。有个匈奴百夫长刚砍翻两名赵军，就被三杆长枪同时捅穿铠甲挑到半空，血雨淋湿了燃烧的沥青。

廉结理趁机一剑劈开滚烫的沥青桶，黑浆泼在匈奴骑兵阵型中央。赵恬艺不知何时爬上了攻城槌残骸，小手一挥："火箭齐射！"漫天火雨落下时，她辫子上的红绳还在烟尘里飘。

“全军出击！将敌人全部消灭！”赵王命令道。陌刀队出现在匈奴鸣镝骑面前，长长的砍刀轻松将敌人一个个砍倒，马竟被直接砍成两半。

"放滚木！"她脆生生的命令刚落，山崖上就轰隆隆滚下十几根燃烧的巨木，把匈奴骑兵的退路砸得火星四溅。阿木的银枪刚挑开两名玄甲军，就被三支黑塑龙枪同时架住，枪杆相撞迸出的火星子崩到他脸上。

陈岩趁机一个地滚，老刀直接捅进白马肚子，热烘烘的马肠子哗啦流了一地。那匈奴将领踉跄着还没站稳，赵恬艺的短刀已经抵住他喉咙："你杀羊的时候，想过自己会变成烤全羊吗？"

廉结理突然听见背后传来破空声——阿木的副将不知什么时候摸到岩石后，弓弦拉得嗡嗡响。他反手就把剑掷出去，剑尖穿透那家伙咽喉时，箭已经离弦。

赵恬艺头都没回，短刀往上一撩，箭杆"咔嚓"断成两截掉在烧焦的草地上。小丫头冲他眨眨眼："廉将军，你的剑法比陈老头强多啦！"

晚上，三十万大军顺利归来，带着他们的战利品：左贤王阿木战旗、夏州校尉战旗、夏州左骨都侯战旗，以及他们的佩刀。十万匈奴大军最后只走掉一个青年人。西北河西走廊尽复汉土！

廉结理蹲在战利品堆前，指尖刚碰到阿木的银枪，枪杆上未干的血就顺着他的掌纹往下淌。赵恬艺蹦过来时，辫梢的红绳扫过那摊血迹，在银甲上拖出一道细长的红痕。"这破枪有什么好看的？"小姑娘踮脚去够他肩甲上的焦痕，"你伤口都化脓了！"

陈岩拎着酒囊过来，老将的刀鞘上还粘着马肠碎片："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这可是左贤王的..."

他话音未落，凉王章程皓就被陌刀队砍成人彘。赵恬艺突然大喊道：“赵军听令！消灭凉州军。”赵恬艺的短刀还滴着血，凉州军的残兵已经像受惊的羊群般四散奔逃。

廉结理一把抓住她扬起的手腕："别追了，他们连武器都扔了！"小姑娘的虎牙在火光里闪着寒光：“赵军叛将廉结理！随我回邯郸复命！”

远处传来木头燃烧的爆裂声，最后一架凉州军的攻城车轰然倒塌。大臣陈冼西突然发现赵恬艺的左手在微微发抖——她红色披风下摆被烧穿了三个洞，露出里面渗血的绷带。

"王上受伤了？"他伸手去扶，却被小姑娘一巴掌拍开："少啰嗦！"赵恬艺转身时辫子甩在他铁甲上，发出清脆的"铛"声，"传令兵！清点伤亡！"

三个浑身是血的传令兵连滚带爬跑来，最年轻的那个膝盖上还插着半截箭杆："报...报告王上，玄甲军阵亡两人，轻伤六十三人..."话音未落就栽倒在焦土上。

三天后，凉国灭亡，被秦国吞并，但只容许赵国进入。银川国军民并入秦国，灭亡。廉结理作为先前战败后逃跑叛国的赵将，被带回邯郸复命。廉结理被两名玄甲军按着肩膀推进邯郸城门时，赵恬艺正踮脚在城垛上啃糖葫芦。

小姑娘的虎牙咬碎冰糖壳，发出"咔啦"脆响。"叛将廉结理——"她拖长调子把竹签往下一掷，签尖正插在他脚前沙地里，"你跑得比凉州兔子还快嘛！"

陈岩的刀鞘突然横在玄甲军胸前："王上，这小子在祁连山......"

"闭嘴！"赵恬艺从城垛一跃而下，红披风扫过廉结理染血的战袍，"本王的陌刀队砍人时，某些人还在吃匈奴人的箭呢！"她突然揪住廉结理的领甲，绷带渗血的左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看见没？这是替你挡的第三箭！"

城门口传来木轮吱嘎声。三辆囚车正被推出甬道，最前面那辆里蜷着凉王章程皓的残躯。赵恬艺的短刀"铛"地敲在铁栅上："喂！你家的降书呢？"

囚车里传来含混的呜咽，章程皓被削去四肢的躯干在草堆里蛄蛹。廉结理看见有只蚂蚁正沿着囚车木缝爬向那摊血泊。

未完待续，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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