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二十三年霜降,林霜的千机骨第七次蜕壳。六百枚钢针从脊椎猛然爆射而出,刺啦声中,将刑架上三个东厂档头钉成了血色刺猬。
血珠顺着那机关纹路倒流回体内时,她听见血玉蝉在心脏位置发出饥渴的嘶鸣。
“还剩二十三个。”林霜脚下一用力,咔嚓一声踩碎脚边太监的喉骨,手麻利地从尸体怀中摸出一张鎏金请柬。
今夜,司礼监将在琉璃厂举办一场人烛展。名单之上,赫然列着最后一批曾参与当年灭门案的阉党成员,他们的名字如同烙印般刻在那张薄薄的纸页中,仿佛预示着某种命运的终局。琉璃厂的灯火映照下,每一道阴影都似乎隐藏着过去的罪孽与血腥,今夜的一切注定不会平静。
子时的更鼓混着人烛哀嚎传来,咚咚作响。林霜站在琉璃塔顶,看着下方三百盏人皮灯笼同时亮起,每盏灯笼表面都浮动着父亲残缺的面容——那些被剥皮时尚未断气的匠人,正用最后的筋肉在灯笼上拼凑着模糊的求救信号。
千机骨突然剧烈震颤起来,林霜知道这是血玉蝉在催促进食。她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玉蝉的足肢已经刺破皮肤,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紫光。
“别急。”她轻哼一声,嗓音如冰刃划过夜幕。手中的刻刀在锁骨处游走,新傀儡符的纹路随着鲜血渗出逐渐显现。
一滴血珠滚落,撞上千机骨,发出铿然金石之音,仿佛命运齿轮咬合的回响。
“今夜,我会让你亲历十二监掌印的骨髓滋味。”她的语气平静,却暗藏风暴般的杀意。
寅时的梆子声刚响,琉璃厂已成人间炼狱。林霜的傀儡丝噗嗤一声穿透第七个紫衣太监的太阳穴时,血玉蝉终于完成第七次蜕壳。
那只玉虫从她心口钻出,竟生出两对透明的翅膀,月光照耀下,虫翼上浮现出三百工匠被凌迟的惨状。
“林姑娘别来无恙?”阴柔的嗓音从血雾中悠悠传来。只见司礼监掌印刘福全提着一盏特殊的人烛灯——灯罩竟是十岁女童的整张面皮,灯芯却是林霜妹妹的指骨。
千机骨瞬间暴长三丈,却在触及人烛灯时突然软化。林霜看着钢针在离妹妹眉心半寸处化为铁水,喉间涌上腥甜——血玉蝉开始反噬了。
“令尊临终前,求咱家用他的命换你性命。”刘福全轻轻吹熄了灯焰,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噗”,女童凄厉的哀嚎如利刃般撕裂寂静,震得林霜三处大穴隐隐作痛。“可惜啊,”他低声叹息,语气中透出一丝凉薄,“他至死也不曾知晓,血玉蝉的宿主,终究活不过第八次月圆。”
林霜的瞳孔突然渗出血玉碎屑。此时,她看见十二盏人烛灯同时炸裂,三百具傀儡破灯而出——这些全是这些年她在仇人身上雕刻的替身,每具傀儡的关节都嵌着血玉蝉的蜕壳。
“爹,您看好了。”林霜话音未落,手中紧握的千机骨已被她猛然捏碎。刹那间,六百根钢针裹挟着血玉粉,如同一场无声的风暴,精准地刺入那些傀儡的天灵盖。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却透着一股决然与冷冽。
血玉蝉发出了最后的悲鸣,那声音如同撕裂夜空的利刃,带着无尽的哀伤与绝望。虫翼上原本静止的惨象骤然鲜活起来,仿佛被注入了生命般扭曲蠕动。三百工匠的怨魂从虫翼中冲天而起,化作一道道凄厉的光影,径直附身于傀儡大军之上。一时间,冰冷的傀儡眼眸泛起幽幽寒光,宛若被唤醒的死神,重新踏上了杀戮的战场。
刘福全的人烛灯被突如其来的怨气掀翻在地。他惊恐地发现,每具傀儡的掌心都刻着“大明永乐”的落款——正是当年血洗匠户村的圣旨笔迹。
卯时的晨光刺破云层时,林霜躺在太和殿的蟠龙柱下。她的心脏已经变成半透明的玉蝉蜕壳,掌心紧攥着父亲遗留的半枚刻刀。三百傀儡正踏着她的鲜血涌向龙床,将试图逃窜的皇帝撕成碎片。
“爹……孩儿雕得可像御笔?”血玉碎屑从她眼角滑落,在汉白玉地砖上凝成未完成的蝉翼纹路。晨风吹动傀儡们的关节,发出细微的咔哒声,血玉粉末簌簌落下,在朝阳中化作漫天金粉,仿佛三百匠魂在云端继续雕琢那个不可能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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