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有点累。”邓婵星含糊地应着,换了鞋,径直走向自己狭小的房间。她现在只想一个人待着。
关上房门,隔绝了客厅的嘈杂,她才觉得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点。她把自己摔在小小的单人床上,盯着天花板上那块熟悉的水渍污痕。脑海里,白天的一幕幕不受控制地轮番上演:
简繁实验室深处那片冰冷的阴影和若有似无的古怪气味……
谢星澜脸上那道刺目的血痕和失魂落魄的泪眼……
肖墨墨那句冰冷刺骨的“非核心资产损耗”……
档案室里那个带着深褐色斑点、写着“陈自深”名字的旧档案袋……
还有那幅灰暗的《星光》……
这些碎片在她迟钝的脑子里搅动着,像一团浑浊的漩涡,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沉甸甸的压抑。她烦躁地翻了个身,脸埋在枕头里。
就在这时,枕头底下传来一声微弱的“嗡”震。是她那个屏幕边缘都摔裂了的旧手机。
邓婵星摸索着把手机掏出来,屏幕亮着,是一条新的微信消息。发信人的头像是一幅……色彩灰暗的油画局部。
她的心猛地一缩。
点开。
是谢星澜。
【婵星,谢谢你今天陪我。我心情好多了。】
后面跟着一个可爱的猫咪表情包。
邓婵星看着那个表情包,白天谢星澜那张泪水涟涟、带着血痕的脸又清晰地浮现出来。她犹豫了一下,手指在屏幕上敲打着回复:
【学姐你没事就好,伤口记得擦药哦。】
消息刚发出去,几乎是瞬间,谢星澜的回复就跳了出来:
【嗯嗯,擦过啦!对了,婵星,我记得你上次说想找点兼职?】
邓婵星愣了一下。她好像是随口提过一句生活费有点紧。
【是啊……学姐有推荐吗?】
【我爸爸朋友在城郊有个挺大的私人花圃,周末需要人手帮忙整理花草,挺轻松的,按小时算钱,比外面高不少哦!】后面又是一个可爱的表情。
城郊花圃?邓婵星有点心动。听起来确实比去餐厅端盘子轻松。
【真的吗?那太好了!谢谢学姐!】
【客气什么呀!】谢星澜的回复轻快得像只小鸟,【这样,这周末怎么样?周六上午十点?我正好也要过去拿点花,可以带你一起。】
【好啊好啊!】邓婵星连忙答应,心里那点因为白天档案室带来的怪异感被这份突如其来的“幸运”冲淡了不少。星澜学姐人真好,丢了猫那么伤心,还惦记着帮她找兼职。
【那就说定了哦!周六上午十点,我在商学院西门等你。不见不散!】谢星澜发来一个可爱的挥手表情。
【嗯嗯!不见不散!谢谢学姐!】邓婵星放下手机,长长舒了口气。看来真是自己想多了。星澜学姐这么温柔体贴,怎么会……
她重新躺下,心情似乎轻松了一些。周末去花圃干活,还能挣钱,挺好。她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房间的窗帘没有完全拉严,一道窄窄的缝隙里,透进外面城市遥远而迷蒙的霓虹灯光。那光晕在昏暗的天花板上投下一小片模糊的光斑,微微晃动着,颜色混杂,像极了商学院大堂角落里那幅《星光》油画上,那些浑浊的、沾着污渍的惨白色光点。
邓婵星盯着那片晃动的光斑,眼皮渐渐沉重。在意识滑入黑暗的前一刻,那个名字,带着档案袋上深褐色的斑点,毫无预兆地、清晰地再次撞入她的脑海:
陈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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