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婴的脐带缠上楚天手腕时,他听见三百盏青铜灯同时发出婴儿啼哭,那声音尖锐刺耳,仿佛冰锥钻进耳膜,疼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别碰那根金线!”苏婉如的残魂忽然从银发里浮出来,虚影比刚才淡了一半。她伸手去抓楚天的胳膊,指尖却穿过他的皮肤,“那是契约在找新容器——”
金乌残魂化作的老者趁机扑向最近那盏灯,喉咙里咕噜咕噜滚出吸水声,灯焰立刻矮下去三寸。“傻小子,快让灯婴归位!你心脏结晶到八成就能……”
楚天猛地攥住脐带,金线在他掌心烫出焦糊味,灯婴突然睁眼——那根本不是婴儿的眼睛,而是两簇跳动的琥珀色火苗。记忆碎片顺着金线灌进来。
雪夜祖祠,穿皇袍的影子正把襁褓放在灯阵中央。三百盏青铜灯同时亮起,火光里浮出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婴儿。皇袍影子割开婴儿心口,金线般的血喷在每盏灯的灯芯上。
“这是……”楚天喉咙发紧,结晶已经蔓延到右胸,皮肤下传来细碎的冰裂声。
灯婴的嘴突然咧到耳根:“楚家养儿子就像种灯油果。”它的声音像一百个孩童在合唱,“等熟透了……”脐带猛地绷直,拽着楚天往灯阵中心撞去。
苏婉如的残魂突然炸成漫天银丝,发丝暴雨般刺进周围灯婴的眼睛,爆开的冰蓝色液体在空中凝成八个字:“以心火焚契可解。”
“晚了!”金乌老者狂笑着融化成一滩金色黏液,顺着灯柱往上爬,“他心脏现在就是盏新灯……”
楚天突然发现自己的影子不对劲。血池倒影里,他背后站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冰霜纹路正从少年指尖往小臂爬,眉眼和他有七分像。
“看地窖。”少年声音带着冰碴子相撞的清脆。楚天转头时,祖祠地面突然透明,露出底下堆积如山的骸骨,每具骸骨心口都有个钥匙孔状的洞,洞边缘结晶化得发亮。
灯婴们集体发出尖笑,它们脐带纠缠着组成金网,把楚天往骸骨堆方向压:“数数看呀,从你曾祖父那辈开始……”
苏婉如的银发突然缠住少年脚踝。少年低头冷笑,冰霜顺着发丝往上蔓延:“守碑人,你刻在骨头上的禁术要失效了。”
楚天胸口传来“咔”的脆响,结晶层裂开蛛网般的缝,有金光从裂缝里往外渗。他抓住最近一盏青铜灯往地上砸,灯焰却顺着手指爬上来,在皮肤上烧出焦黑的钥匙图案。
“没用的。”少年抬起结霜的手,三百盏灯同时飞到他身后排成星图,“你杀的那些克隆体……”他指尖凝出冰锥,“都是用我血肉养的。”
银发突然刺穿少年胸口,苏婉如的残魂从发丝里跌出来,虚影淡得几乎透明:“楚郎……吹灯……”
少年捏碎心口的冰锥,爆开的霜雾里浮现出记忆画面:苏婉如跪在地窖,用银簪挑出自己一根肋骨。簪尖刻到第三道符时,她突然抬头——画面外站着穿皇袍的影子。
“姐姐?!”楚天瞳孔骤缩,结晶已经爬到喉咙,说话时像含着碎玻璃。
少年突然暴起,撞开银发束缚,冰霜覆盖的手直插楚天心口:“你才是最新鲜的灯油!”
“咔嗒”——
所有青铜灯突然静止,楚天看见少年指尖的冰霜纹路……和洛冰河战斗时留下的痕迹一模一样。
少年指尖的冰霜在距离楚天心口三寸处骤然停住,三百盏青铜灯同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灯焰扭曲成挣扎的人形。楚天喉间的结晶突然炸开细密裂纹,金光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在两人之间凝成半透明的契约文书。
“原来如此。”少年突然收手后退,冰霜覆盖的面孔浮现古怪笑意,“你体内流着守碑人的血。”
苏婉如的银发在契约文书上灼烧出焦黑的“赦”字,残魂几乎完全透明,却死死拽住少年脚踝:“当年我剖骨刻禁术时就说过……”她的声音像风中残烛,“楚家血脉必须断绝。”
金乌残魂化作的黏液突然从灯柱顶端扑下,金色液体在空中分成数百道细流,每道都精准刺向文书上的古篆字:“蠢货!现在解除契约只会让灯婴暴走——”
地面骸骨堆突然震动,无数钥匙孔状的结晶洞口射出琥珀色光柱,在血池上空交织成巨大的鸟笼结构。楚天发现自己的右手正在融化,皮肤下露出青铜质地的灯芯。
“姐姐……”结晶蔓延到下巴,他说话时不断有金色碎屑从嘴角掉落,“你早知道解除契约的方法?”
银发突然缠住少年脖颈,苏婉如的残魂借着最后力量扑向契约文书,虚影与金光接触的瞬间爆开漫天银星:“我宁愿你恨我……”银星坠入骸骨堆的钥匙孔,地窖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轰鸣,“……也不要你变成行走的灯盏。”
少年突然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啸,胸口裂开碗大的洞,三百盏青铜灯疯狂涌向那个缺口。灯焰相互吞噬融合,最终凝成巨大的琥珀色火球——火球表面浮现出楚天从婴儿到少年每个成长阶段的画面。
“晚了。”完全结晶化的右手抓住契约文书,楚天听见自己声音带着金属共振,“金乌说的对,我现在就是盏人形灯。”
火球突然收缩成拳头大小,笔直撞进少年胸口的破洞。冰霜纹路瞬间爬满他全身,与楚天如出一辙的面容浮现出洛冰河特有的冷酷神色:“你以为克隆体为什么都活不过二十岁?”他抬手按在自己心口,“因为我们都是……”
地窖突然陷入绝对的黑暗,银发最后一丝光芒消失前,楚天看见少年胸口浮现出与自己相同的钥匙纹路——只是那纹路中央多了一道冰晶构成的锁。
“吹灯……”苏婉如的声音彻底消散在黑暗里。
楚天用结晶化的手指刺入自己心脏位置,契约文书突然自燃,火光照亮整个骸骨堆——每具骸骨的钥匙孔里,都插着半截银簪。楚天指尖刺入心脏的刹那,契约文书的火焰突然变成银白色。骸骨堆里的银簪嗡嗡震颤,钥匙孔中射出细如发丝的光线,交织成一张巨网裹住琥珀色火球。“原来姐姐的银簪是……”他咳出金色结晶碎片,看见少年胸口冰晶锁正在融化。
少年突然抓住楚天手腕,冰霜纹路顺着结晶化的皮肤蔓延:“看清楚!”他另一只手撕开自己衣襟——锁骨下方嵌着半截银簪,簪头刻着与苏婉如肋骨上相同的符咒。“我们都被骗了,”少年声音里的冰碴子正在消融,“皇袍影子才是……”
金乌化成的黏液突然发出惨叫,它附着的那盏青铜灯炸裂开来,灯芯里滚出颗布满血丝的眼球。眼球骨碌碌转着,瞳孔里映出皇袍影子正用银簪挑开襁褓中婴儿的皮肤。“住手!”楚天和少年同时喊出声。结晶化的右手突然恢复知觉,他抓住少年锁骨下的银簪猛地一拔。
地窖穹顶轰然塌陷,月光如瀑布倾泻而下。三百盏青铜灯在月光中碎成粉末,每粒粉末里都飘出个透明婴儿,手拉着手围住皇袍影子。“不——”影子疯狂挥舞银簪,却割不断婴儿们组成的锁链。少年趁机将半截银簪刺入自己心口,冰晶锁彻底融化时,楚天看见他脖颈后浮现出和苏婉如相同的守碑人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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