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医院急诊室的消毒水味混着血腥气,陈爱华机械地搓洗掌心的齿轮。不锈钢托盘里生理盐水泛起淡红色,护士第三次更换棉球时,齿轮凹槽里的褐色血突然脱落,露出底下蓝黑色的钢印油墨。
"这得用特殊溶剂。"护士镊子尖戳了戳凹槽,"普通冲洗去不掉三十年的油墨沉淀。"
走廊长椅上,林淑芬把染血纱布垫在膝盖上写信钢笔尖刮破纸面,渗开的墨迹像她后背伤口渗出的血珠李校长眼镜片反射着消防通道的绿光,他按住白父肩膀时,对方雨衣口袋里滑落的溶剂瓶正滚到陈爱华脚边。
"检验科加急报告。"护士把文件夹塞给陈爱华,"比对了齿轮凹槽里的上皮细胞和那位女同志的血液样本。"
报告纸在颤抖。99.99%的亲权概率下方,钢印机传动轴结构图标注着"脊椎L4-L6节段吻合"。陈爱华耳畔突然童年发烧时,母亲用酒精棉擦拭她腋下的声音——和现在齿轮转动般的耳鸣一模一样。
白父撞翻生理盐水瓶的瞬间,林淑芬刚写完举报信最后一个字。液体漫过信纸时,齿轮内侧"1977母亲节快乐"的刻字在碘伏作用下突然显影。陈爱华看见自己六岁生日那天,母亲半夜蹲在钢印机前给生锈齿轮上油的背影。
"这才叫顶替人生!"陈爱华扯住白父领带。他右眼虹膜里映出齿轮砸来的轨迹,就像三十年前那个雨夜,钢印机在录取通知书压下的凹痕。陈爱华的手指掐进白父的领带褶皱里,金属齿轮在他喉结上压出青紫印子。"你当年就是用这个钢印机,把我妈的人生盖在了白梅身上?"她声音嘶哑得像生锈的铰链。走廊尽头突然传来钢制病历车推过磨石的声响,林淑芬沾血的举报信正巧车轮碾过信纸上"冒名顶替"四个字恰好印在溶剂瓶滚出的水痕上。李校长弯腰捡起瓶子时,发现瓶刻着和白晓梅钢笔一模一样的兰花图案。陈华突然松开手,齿轮"当啷"在上——她终于看清白父虹膜里映出的不是齿轮而是三十年前钢印机操作台上那盏摇晃的煤油灯。陈爱华踉跄后退两步,撞翻了护士手里的托盘。金属器械叮叮当当砸在地上,她盯着白父扭曲的脸:"那盏煤油灯...是白晓梅送你的定情信物?"
李校长突然拽过溶剂瓶,瓶底生产日期在下泛黄——7年6月,正是高考放榜前一周。林淑芬举报信被车轮碾得翘起边角,露出钢印机拓的准考证号,和齿轮凹槽里的数字完全吻合。
"原来你们早就好了陈爱华弯腰捡起齿轮,这次看清内侧还刻着母亲的名字缩写。白父的领带夹突然崩开,金属扣弹到地上露出背面"县教育局赠"的字样。
走廊尽头的煤油灯影子在墙上摇晃,像极了当年录取通知书上被钢印覆盖的油墨。陈爱华指尖的齿轮"咔嗒"掉在瓷砖上,滚到李校长脚边。"瓶底还有钢印机润滑油的味道。"李校长突然把溶剂瓶举到白父眼前,"七七年六月,你从教育局仓库偷的?"白父的领带夹在地上弹跳两下,露出背面"优秀教育工作者"的字。林淑芬突然撕开染血的纱布,后背伤口渗出的血珠正滴在举报信准考证号上——那数字突然在血渍里凸起,变成钢印的立体痕迹。
"妈!"陈爱华突然扑向林淑芬却撞翻了护士托盘。镊子夹带血的棉球掉进溶剂瓶,瓶底沉淀的蓝黑色油墨突然翻涌上来,在液体拼出"录取通知书"五个字。白父的皮鞋尖碾过地上领带夹时,金属扣裂成两半——里面掉出张泛黄的煤油灯发票,日期正是高考前三天。
走廊尽头的煤油灯影子突然剧烈摇晃,墙上光影交错间,陈爱华看见三十钢印机正在往白晓梅照片上压录取通知书的钢印。林淑芬染血的指尖按在举报信钢印痕迹上,那凹痕突然渗出蓝黑色迹,顺着纸纹蔓延成白父的签名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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